老實說,即便步闈墨是劍道宗的大弟子,墨宇痕心中也並不是十分服氣。無他,他是人,不是神。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墨宇痕也不例外。


    他從小就在塗家受盡冷眼,若非有良玉暗中相護,他能不能有命活到現在都是未知。


    而步闈墨則不同,即便他同樣吃盡了苦頭,但他注定是天之驕子,是劍道宗無可替代的存在,這樣的人生來就會受到矚目,因為他站在高處,所以很難體會理解那些處於弱勢地位的人的真實感受。


    而同樣的,對於站在高處的人,弱勢的人也會產生難以言明的複雜情感,或者是憧憬,又或者是妒忌。


    不過經曆過心境劫的墨宇痕縱是有些情緒,倒也不至於由此滋生心魔。修士雖要修心,卻並不等於絕滅七情六欲,否則與行屍走肉無異。


    話說迴來,因為不能使用法器,眾人隻能鬥比法術,而步闈墨施展的禦劍訣變化萬千,甚至能組成陣法。發動起來猶如利器所向無敵。


    墨宇痕雖有傳承心法,其中修煉的更有不少法術,但心法來源於血脈傳承,良玉之前叮囑過他不要在人前展示與其相關的傳承法術,無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若是所料不錯,塗家一脈基本上都是傳承的同一血脈,若讓他們知曉墨宇痕得了傳承,根本想都不用想就一定會向他施壓,逼迫他交出傳承心法。


    如果單純如此,倒也沒什麽,就怕那些人貪婪到了無休止的境地,懷疑墨宇痕藏了一手,對他施展搜魂,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也別怪良玉總是把人心想象的太壞,在她看來,比搜魂術更殘忍更血腥的她都見識過,更不要說在塗家可有可無的墨宇痕了。


    第二場比賽基本上就是混戰,每個團隊都會獲得一個玉質的記分牌,按照車輪戰的方式,隊伍需要完全擊敗一個隊伍之後才能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因為對手都是隨機選擇的,隊伍都有自己固定的比賽場地,按照場地劃分,隨機傳送,以此來選擇對手。


    在比賽中,隻有一方隊伍全滅,才會判定輸贏。因為是團體賽,所以按照積分排榜,獲勝的隊伍可以全體晉級。


    不少人很是羨慕能與步闈墨一隊的其餘四人,一臉你們真是賺到了的表情,著實讓其他四人心頭升起些微不悅,不過這也難怪,畢竟他們可沒有步闈墨那樣有名,都是名不見經傳的路人甲角色。


    墨宇痕現在卻沒工夫理會這個,若不能使用《玄龍黃圖》上的心法,就隻剩下《九轉聚靈訣》上的法術了。


    這套心法還是他從塗家聚法閣中帶出來的,當時良玉也從中複製了不少心法,但唯獨這個是塗家所不熟悉的,施展起來破綻也最小。


    鼓聲擂響,眾人眼前一晃,被隨機傳送到一片空地上。立在墨宇痕等人對麵的是一隊較為陌生的五人。


    也來不及商量什麽對策,都是看上哪個直接迎上去,墨宇痕的對手是一名年輕女子,她似乎是主修水係法術,一雙手掐出無數法訣。著實出神入化。


    “是南域九江穀的嫡係弟子江漣漪,她最善水係法術,是這一輩弟子中天資和實力都頂尖的人物。”


    陌清歌壓低聲音道:“九江穀與昆侖派十分要好,餘下那幾人有三個都是昆侖派的弟子。”


    這話裏的內容有些豐富,果不出所料,這幾人皆是以江漣漪為首。陌清歌是女子,屬陰。但她主攻的木係法術,須得有土係相助才能克水。


    眾人深知五行相克,五人中肖遙主水,陌清歌主木,墨宇痕主火,步闈墨主金,程知禮主土。


    隻可惜程知禮比起江漣漪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便是他與陌清歌一道也不是江漣漪的對手。


    最後隻能由墨宇痕來應付,步闈墨則對上了三個昆侖派修士,輕而易舉的使用劍陣將他們困在其中。


    江漣漪目中一緊,水柱瞬間幻化成九條水龍,朝著墨宇痕襲來。


    比起一般的水係法術,江漣漪的術法更有韌性,換句話說,就是根基相當堅實。


    墨宇痕不敢大意,催動九轉聚靈訣中最上乘的火係法術炎靈召喚,廣場空地一道金橙色火焰騰空而起。


    江漣漪的水龍見此迅速化作靈網兜頭罩下,火焰分化成星星點點的羽箭破網而出,無孔不入。


    江漣漪麵上變得有些難看,她自幼修習水係法術,對於其中的分毫差別都相當敏感,自然能感覺到對方來勢洶洶,是個棘手的敵人。


    下一刻,水靈幻化成大鵬鳥振翅起飛,直奔墨宇痕而來,後者十分鎮定,手中掐出法訣,無數火蛇騰空而起。


    這些火蛇似是生了獠牙,咆哮著衝上去開始撕咬那隻透明的鵬鳥。鵬鳥一聲哀嚎,顯然受了創傷。江漣漪也因此被波及了幾分,她迅速撤了法術,轉而在原地召喚出八方水幕。


    水幕變幻出無數虛境,將火蛇圍困在其中。


    二者撞擊時靈力碰撞時火花四濺,若非江漣漪借力打力,不肯與墨宇痕正麵對決,她也絕不可能撐到現在。


    不過墨宇痕也稍微手下留情,他自己是打算藏拙,所以不可能使出全力,然而麵上還是要偽裝一下的。


    另一麵,步闈墨一出手便是驚天動地。劍道宗的傳承心法《追雲逐月》雖然算不上是其中最為上乘的心法,但卻與步闈墨十分匹配,施展起來更是得心應手。


    昆侖派弟子眾多,然而魚龍混雜,他們遇上的算不上是其中的佼佼者。


    那銀紫色的靈劍仿若神劍出鞘,帶著奪命的鋒利,如疾風迅雷轉瞬及至,神出鬼沒直叫人防不勝防,不過畢竟不是太厲害的對手,他自然不可能上趕著暴露自己的底牌找麻煩,因而使用的法術等級要低一些,這才多花了一些時間。


    待他料理了這三人,陌清歌與肖遙二人早已將餘下那一人消滅,不過此時他們心中卻沒那麽舒坦。


    說好的一對一,最後變成這樣還不是步闈墨的責任?


    不過說起來也不能怪步闈墨,那昆侖派的三人融為一體,施展法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法術威力自然也是成倍的增加。


    若是叫他們三人料理,恐怕會有落敗的危險。


    陌清歌還算沉得住氣,肖遙與程知禮就沒那麽大度了,這會兒看步闈墨的眼神都是帶著敵意的。


    步闈墨當慣了領頭的,對這種事看見也權當沒看見,修真界就是這樣,誰的拳頭硬誰說了算。


    他隨即看向墨宇痕,隻覺得這小子許是過於憐香惜玉,不僅沒出全力,還讓那江漣漪這般體麵的下了台。


    步闈墨少有應酬這些來往關係,他一向是充當劍道宗的門麵的,基本上都是曆練和教導弟子的時候在前麵,遇上處理宗門事務的事情他並不十分在行,因而也並不清楚這江漣漪是何等分量。


    不過眾目睽睽之下,若是墨宇痕做得太過,不用江漣漪記恨,她下麵有的是人排隊等著給她報仇。


    所以有的時候大家族大勢力就是這點不好,後台太硬,一般人都惹不起。


    江漣漪也知道墨宇痕看穿了她的心思,不過最後還是正麵破了她的八方虛境,將她送出了場地。


    雖然輸了比賽,但是毫發無傷,對於江漣漪來說,也算是賺了。


    第一場比賽眾人的運氣還算不錯,不過接下來就沒那麽好運氣了,他們直接對上了衛家的人。


    東域衛家可是出了名的難纏,上一屆正仙大會劍道宗就是不小心著了衛家的道,直到現在看衛家都是極不順眼。


    畢竟大會的比賽成績可是關係到資源的瓜分,涉及到利益,除非是聖人或者傻子,否則誰也沒辦法冷靜。


    墨宇痕多看了一眼步闈墨,他仍是一臉平靜,絲毫不理會對麵衛重霄的挑釁。不過他們遇上的並不是衛家本家的代表衛梵亭,他才是正主,麵前這個,在步闈墨眼裏頂多隻能算是個開胃菜。


    無他,畢竟在他們的認識裏,嫡係和旁係還是有著相當大的區別的。


    衛重霄可不比衛梵亭有氣度,對著步闈墨直接嚷嚷道:“怎麽每次見著你,都帶著一群蝦兵蟹將?要說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套在你身上還真是貼切。”


    一句話惹得眾人怒目,衛重霄卻毫無顧忌:“怎麽,上一次敗在我們手裏,這迴大師兄親自出馬,是來雪恥的?”


    步闈墨抬眼掃了他一下,輕飄飄的一句:“你怎麽廢話這麽多?”直接把他的怒火激的老高。


    咬牙道:“小爺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們劍道宗的大弟子到底有多大本事,還是草包一個!”


    衛重霄的玉祭白虎還虛凝實足有八分,墨宇痕的一招庾金圓盾竟也沒能阻擋住,他隨即皺眉,想到良玉之前說過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中也有幾分讚同。


    步闈墨則是直接迎了上去,祭出天絕劍陣與他糾纏在一道,百招內便絞殺了白虎。


    場外觀看的衛家人臉色自然算不上好看。


    “劍道宗到底底蘊深厚,不過衛重霄隻能算是旁係,他若是碰上梵亭,絕對討不到好處。”


    中年修士彎腰湊到老祖宗耳邊道。


    老者蹙眉捋了捋胡須:“你也別一個勁兒的捧殺這些個小輩,真要是真刀真槍的打起來,他們的小命可沒幾個能保得住。”


    中年人趕忙道:“看您這話說的,誰敢在老祖宗麵前對他們出手?都不過是仗著老祖宗的威名,小子們心裏也清楚,老祖宗且寬心,都交代他們留了後手了。”


    那老者也不理會他,隻目光專注著場上,眼中如墨色暈開了一大片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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