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諾莎對漢尼拔·萊克特的第一印象很好。


    紳士,優雅,精英,富有魅力。


    漢尼拔邀請艾諾莎在他對麵的沙發坐下,首先開口道:“巴菲特小姐,你可以稍微放鬆些。你必須相信,在這裏,既沒有老虎,也沒有野獸,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到你。這裏隻有你和我。”他的語氣非常的溫和,“你看來似乎有點焦慮。”


    他到底是怎麽從她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出焦慮來的?


    艾諾莎皺了下眉,迴道:“我並沒有焦慮。”


    “哦,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麽將身體繃得那麽緊?”


    艾諾莎這才注意到她其實整個人都繃直了。


    漢尼拔往前彎下腰,看起來距離艾諾莎更近了些。“放鬆點,我們隻需要隨便聊聊就可以,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負擔。命運總是變化無常的,我們所能做得的是,以積極的心態麵對。”


    艾諾莎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必須承認,麵前這個男人確實厲害。


    “好的,我會完全配合治療的。那麽,我們先從哪裏開始?”


    漢尼拔直起身體,笑著說道:“不如先從你現在的困惑和煩惱說起。隻要弄清楚你內心最渴望的是什麽,你也就能清楚你即將需要做什麽。”


    艾諾莎笑著點點頭,“但是,我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才好。畢竟,你大概也知道點我的情況,我可是真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漢尼拔單手托著臉頰,迴道:“我看到了新聞,是知道一些。現在的家人和過去的家人,放在天平去衡量,去選擇,確實很難。但是,你終究是要做出選擇的。當你專注於一邊時自然會忽略另一邊。你是無法同時兼顧到兩邊的。”見艾諾莎苦笑著點了點頭,他又問道,“那麽,你現在是怎麽想的?”


    艾諾莎將她的想法告訴了漢尼拔。她無法去傷害莫裏亞蒂,也不願意傷害布萊恩他們。但是,從情感上而言,她還是傾向於莫裏亞蒂的。“那些事情,即使存在,我也忘記了。我已經做了艾諾莎·莫裏斯八年,你突然告訴我我其實是艾諾莎·巴菲特,徹底改變我的生活,這讓我覺得害怕。”


    “你失去了與家人分別前的記憶?”


    “是的。”


    漢尼拔的雙眼一直都在艾諾莎的臉上,他點了點下巴道:“問題其實還是在於你失去的八年記憶對嗎。這麽說,你來到我這裏,也是為了尋找迴丟失的記憶。”


    艾諾莎點點頭。


    漢尼拔沉默地看著艾諾莎,思索了下,然後問道:“那你想嚐試點其他的治療方法來恢複記憶嗎?”


    艾諾莎問道:“是什麽辦法?”


    漢尼拔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迴道:“催眠。”


    艾諾莎麵露疑問,順其自然地詢問起催眠的方法。


    漢尼拔告訴艾諾莎,催眠就是讓被催眠者處在絕對放鬆安全的環境下,將對方帶迴記憶的深處,幫助他們尋找迴被隱藏起來的記憶。


    艾諾莎看著漢尼拔,完全看清楚了他這副紳士外表下想要控製她的想法。


    他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在表明一件事——他對這裏,對她掌握著完全的控製。


    哦,她當然願意在別人的麵前表現自己柔弱平常的一麵了。


    艾諾莎一副經過仔細地思考後的表情,點了點頭,“我願意去嚐試。”


    漢尼拔露出了笑容。


    漢尼拔將窗簾拉起,將整間房間都呈現到了夜晚的狀態。他拿出一個閃光燈放在艾諾莎的麵前,問道:“可以開始了嗎?”


    艾諾莎點了點頭。


    艾諾莎按照漢尼拔的要求,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閃光燈上,然後聽著他的話,放鬆身體,將意識沉入到黑暗的深處,尋找起那段曾經丟失的記憶。


    記憶如同湖泊,她從水上慢慢潛入到水下。


    穿越過那些熟悉的畫麵,到達最深處。


    艾諾莎雖然睜著眼,可是卻和睡著了一樣,暫時無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漢尼拔滿意地看著已經完全進入催眠狀態的艾諾莎,愜意地調整了下姿勢,繼續輕聲說道:“順著內心的本能,去尋找,尋找曾經的那些痛苦、悲傷和絕望……尋找到它,你就能找到你最想找的東西……”


    原本仿佛被一團溫水包裹著的艾諾莎瞬間就如同掉入冰湖中去,瞬間冰冷刺骨。


    腦海中仿佛爆炸了般,一幅幅畫麵飛快地閃過。


    滿地的獻血,女人的慘叫,絕望的哀嚎;衝天的火光,恐怖的爆炸聲,窒息般的絕望……


    艾諾莎整個人仿佛被湖底深處的水草纏住了雙腳,想要掙脫逃走,卻被留在了湖底,不斷地經曆著那一瞬間刻骨銘心的痛苦和悲傷。


    漢尼拔好整以暇地看著急促地喘息著,滿頭冷汗,全身顫抖著的艾諾莎,繼續說道:“繼續,再往下一點,你就能看見,看見你隱藏得最深的東西……”


    已經痛苦地快窒息的艾諾莎仿佛被怪物抓住般,瞬間拖入了最深處。


    腦海裏猛然空白一片,艾諾莎突然就睜開了眼。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四周。


    房間內依舊隻有她和漢尼拔。


    漢尼拔對艾諾莎突然就醒來了有些驚訝。


    他在艾諾莎看向他時,立即調整成了擔憂的表情,“你沒事吧?有沒有想起什麽?”


    艾諾莎努力迴想著,她明明記得她似乎看見了什麽,可是,當現在去迴想時,她發現她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什麽都沒有。”如果硬要說有什麽的話,那就是,她覺得世界好像變了。


    好像以前擋在麵前的薄紗消失了,她覺得世界以更加清晰的方式呈現在麵前。


    她甚至能夠模糊地感應到對麵漢尼拔的心情。


    冰冷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態俯瞰她以及眾生,他們不過是他休息時間的娛樂。


    艾諾莎抬起頭,朝漢尼拔露出歉意的笑容,“似乎看見了什麽,但是醒來的時候又忘記了。”


    漢尼拔困惑地思索了下,對艾諾莎道:“也許你迴憶起來的東西已經超過你現在的承受力,所以又被壓抑住了。沒有關係,這起碼證明我們的治療方法是有效的。”


    艾諾莎跟著點點頭,然後她就用一副奇怪地又有些惱怒的表情問道:“那麽,萊克特先生,為什麽催眠的時候我會感覺那麽痛苦,明明你說過,催眠的時候應該如何迴到母親的懷抱般,感到非常的安全和舒適。”


    漢尼拔的表情和語氣完美無缺,“嗯,可能是那些記憶的問題。痛苦的記憶自然會讓人感到痛苦,快樂的記憶會讓讓人感到快樂,隻有最極端的情感才能更迅速地恢複記憶。”


    “原來如此。”艾諾莎點了點頭。


    漢尼拔的態度非常自然,可是艾諾莎就是感覺到了,他似乎在隱瞞什麽。


    他在隱瞞什麽呢?


    艾諾莎看著漢尼拔,問道:“你剛剛用的哪一種,是讓我迴憶痛苦的,還是快樂的?”


    漢尼拔眼神閃了下,誠實地迴道:“前者。根據你的資料,我覺得前者更加有效。”


    艾諾莎找不到一點漢尼拔的空隙之處。


    一直到治療結束,艾諾莎和漢尼拔都隻聊了些普通的話題。


    漢尼拔有意無意地想試探剛剛艾諾莎的心情和想法,可是,都被艾諾莎用不記得的理由給擋了迴去。


    道別時,當漢尼拔握住艾諾莎的手時,那一瞬間,漢尼拔內心的情感直接傳到了艾諾莎的心裏。


    冰冷,殘酷,對待萬物同等的冷漠。


    他是一個殺手。


    艾諾莎神色不動,笑著和漢尼拔道別,“再會了,萊克特醫生。”


    漢尼拔迴道:“再會。”


    漢尼拔目送艾諾莎離開。他看著艾諾莎的背影,若有所思。


    雖然隻有一瞬間,他還是看見了,那副柔弱的外表下的冷酷和殘忍。


    她在他的麵前做了偽裝。或者說,剛剛看見的艾諾莎根本就不是艾諾莎。


    他有些生氣,不過卻又有些高興。


    看來,最近又多了點樂趣。


    從漢尼拔的住處離開,布萊恩就發現艾諾莎有點不對勁。


    和去的時候不同,仔細觀察,似乎有點兒當年艾諾莎的影子——沉默,深沉,美好的外表下隱藏著黑暗。


    看來治療有點效果。布萊恩勾起了嘴角,一直壓抑的心情突然變好了點。


    他問道:“感覺怎麽樣?”


    艾諾莎抬眼,看向布萊恩。


    殘酷的內心埋藏了一朵溫柔的花骨朵。他擔心她,關心她,在意她。


    艾諾莎的心突然變得柔軟。她將剛剛在漢尼拔那裏的過程簡單地說了下。


    雖然隻是簡單的幾句話,布萊恩還是聞見了裏麵的有貓膩的氣味。“你不喜歡漢尼拔?”他觀察著艾諾莎的表情。


    艾諾莎的笑容裏多了分趣味,“不,我覺得他有趣。”


    因為他可是一個超級危險的人物。


    布萊恩看著艾諾莎,怎麽看都覺得她現在的表情非常的孩子氣。


    作者有話要說:記憶暫時還沒恢複,能力恢複了部分


    二更送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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