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三珠樹，昆山不死木，英泉芝神草。修真界三大延壽神物。
赤水三珠樹本身為逸品二階水木奇珍，其樹葉皆是珠寶玉石形態。
珠玉寶葉有破境悟道之效；其中呈現乳白色月珠狀者，則更為珍貴，乃是神品二階靈物泣淚珠葉。
昆山不死木，食而化樹人；英泉芝神草，服之夢三百。是做斷絕七情六欲，終身留駐昆山的樹人；又或者陷入三百年長夢不得醒，再醒時成五感不全的半死軀？縱使昆山可攀，英泉不枯，除卻殉道者，少有五境或分神願意為長生付出此等代價。
唯有赤水三珠樹的珠葉，服之延壽三百載，縱使是身無靈根修為的凡人也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
修真界奇書之一《博物異聞考》有記載：昔年赤水畔有耄耋老婦攜先天不足的幼女漫遊天下，苦求長生不死法，無獲，歸赤水。老婦投水而亡，孤女嚶嚶泣血淚；望舒扶月巡長夜，偶照赤水波瀾起，淒淒骨血生奇樹。一樹三千枝，一枝三百葉，一葉化三珠。孤女服珠葉，大道見長生。
先天為神，後天為仙。此為後天仙寶，亦是先天神物。
也是足以讓修士鋌而走險的至寶。
整座萬象樓元氣波動，象征人心各異。沒有人會對延壽神物無動於衷，道癡者需要時間去證道，野心者不甘壽元之限，貪婪者欲得珍寶，多情者心有牽絆。仙者，魔者，神鬼妖靈，何人不動容？
“千年赤水三珠樹，已生三枚珠葉。起拍價一百無瑕靈珠，加價無拘限。”
靈珠分五品，瑕疵，小瑕，微瑕，無瑕，珍瓏。珍瓏罕有，無瑕靈珠多為元嬰級別修士恢複靈力之用，若是在二十年前，屬於戰備物資，極少在市麵上流通。
開場第一件寶物，第一個起拍價，就已經將萬象樓中大半客人排除在外。
但饒是如此高價，也沒有勸退此物真正的需求者。
“五百無瑕靈珠！”
……
“一千。”
“三千無瑕靈珠，再搭逸品末景圖一卷，逸品涼空圖一卷，逸品泣血樹一棵。”
忽然抬高的價格讓在場的熱情稍稍冷卻。
朝靈淵將放在寸金琉璃壁上的注意力收迴：“是個聰明人，末景圖與涼空圖，五境畫道方可繪製的月象九圖之二，對妖魔靈三族的修行與戰鬥都有極大的好處。而赤水三珠樹的源頭赤水早就幹涸，僅存當年元嬰妖王截取放置在西海附近的妖族領域的一段。能得到赤水三珠樹的必然與妖族關係匪淺，這兩幅圖再加上最適合獸類妖族的泣血樹，足夠讓幕後人心癢了。可惜，也僅僅隻是讓人心癢。”
“此木，適合鑄劍。”照羽卻道。
“哦？”朝靈淵看他。
“水木奇珍，珍在樹身。若是要鑄劍，此為上品。”照羽認真觀察著金玉枝葉下似琉璃剔透的樹身。
朝靈淵笑道：“他人或求長生，或求大道，你倒好，寶物在前隻想著買櫝還珠以鑄劍。”
照羽道：“願織城剩下的財物，可夠？”
之前當作酬金酬謝晝浪歌的時候已經花了部分，照羽並沒有關注過儲物戒中究竟有多少資財，此時要了解那些東西的價值，直接問朝靈淵自然是最方便。
“目前自然是夠，即便不夠，大不了寫幾本心法劍譜出來做交易。但是何必呢？延壽之物多是用來續命，要為了鑄造一柄殺人劍斷人生路，算了吧。”朝靈淵道，“我已經不愛劍，心法又屬雲水，此物也算不得恰當。”
對於他們而言，身外之物終究是身外之物。在天瀾城這種劍修齊聚的地方，照羽若真需要換錢，此刻寫幾本劍譜出來與萬象樓做交易便可。
但是沒必要。
赤水三珠樹屬水木，但鑄劍自然不可能隻用一種材料。這確實是上佳之選。朝靈淵的話也不過是堂而皇之的借口。
對於朝靈淵的態度，照羽不置可否。不過朝靈淵提醒了他，他看了眼易物鏡第三頁上的某個名字，化出紙筆，落下“劍譜”二字。
而此時寸金琉璃壁外，叫價已經節節攀升到新的節點。
“五千。”
“五千無瑕。”
“五千無瑕，加整套五嶽四瀆山河陣盤，三兩日月窈冥土，一架神馬象車，一枚珍瓏靈珠。”
“嘶——五嶽咳咳咳……”某處房間中有人驚訝出聲。
本來在吃點心的且遙洲驚愕出聲後頓時咳得不停，花不病本來坐在另一邊，此時見狀立刻過來遞了一杯溫茶。且遙洲一口飲盡，胡亂擦了擦臉，轉頭看端坐於此穩如泰山的劍者。
“太師叔，五嶽四瀆山河劍陣不是您最愛的劍陣嗎？”
被且遙洲稱為太師叔的人正是日前趕至天瀾城，同於戈在四方劍會上打敗五境鬼修劍客陰華池的鄭緣崖。五嶽四瀆山河劍陣正是他費盡心血煉成的陣盤，是他與於戈在鶴雲仙樓的成名劍陣。
“哼，師父臨終前親賜的神馬象車他都舍得，區區一個陣盤算什麽，再練不就行了。”於戈嗆聲道。
神馬象車乃是天地靈物煉製而成的坐騎，雖然不及神水雲樓，但也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代步法寶。其最大的功用在於其可以探尋絕地中的寶物。
“外物而已，若能換來赤水三珠樹，它可以讓你們這一代年輕弟子再上一層樓；泣淚珠葉有三葉，也足夠這些東西的價值。其實我最心疼的還是日月窈冥土和珍瓏靈珠，這可是我親入西海禁域淘來的。”
修真界七大禁域和九大絕地並列為最危險之地，但其中寶藏豐富，是覓古客最愛的地方。
“不過僅憑這些，怕是還不夠。現在的中州有太多人需要延壽之物了。”鄭緣崖喟歎一聲。
他出人意料的是個好脾氣的劍修。
花不病見且遙洲已經沒事，給幾人續了茶水後默默坐迴鄭緣崖身邊。
正如鄭緣崖所言，如今的中州休養生息不過二十載，年輕一輩修士才剛剛能夠下山修行，那些高階修士卻因為與魔族之戰壽元大損。
即便醫道聖地天衣生緣崖，也有諸多醫修因為在橫連山脈戰場上為救人要消耗大量壽元。這種消耗，唯有赤水三珠樹這等神物方可彌補。而那些與魔族直接對上勉強撿迴一條命的人，自然更需要此神物續命。
所以在鄭緣崖報價後沒過多久，就又有不少人出價。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滿樓寂然。
“一萬無瑕靈珠，加兩條迴首山裏隻開采了三十年的微瑕礦脈。”
一條僅僅開采三十年的微瑕礦脈，百年之內的年產出至少是一百萬微瑕靈珠。
微瑕靈珠與無瑕靈珠的兌換比在戰停後的現在，大約在一百五比一；但無瑕靈珠唯有無瑕礦脈能出，如今整個中州的無瑕礦脈不過二十之數。
迴首山是目前修真界已知靈珠礦脈最多的地方，地處東州，有數十家仙道宗門的礦脈都在那裏。在如今能夠在迴首山擁有兩條隻開采三十年的微瑕礦脈，再加上無瑕靈珠的擁有數量，這出價人的身份，任何有心人都能查出。
顯然這出價人亟需延壽神物，已經顧不得暴露身份了。
這個價格一出，很多人都不得不放下了易物鏡。縱使他們手中還有不少東西可以拿出來交易，但是那些東西太暴露來曆，懷璧其罪的道理誰都懂；與萬象樓交易也是一種方式，但是在此刻與萬象樓交易的人太多，必然會被壓價，太不值當。
何況連微瑕級別的靈珠礦脈都出了，在場還有多少人能爭？
仙宗所在房間中。
鄭緣崖數次要觸碰出價的鏡麵，但仍是猶豫。仙宗掌握半個南州，自然是財大氣粗；但他們此番出來還有很關鍵的一件法寶需要帶迴去，如今開場第一件寶物便出現了如此高的價格，氣氛已經被炒熱，他們想要的那件東西必然也會遭到激烈爭奪。
最重要的一點。
仙宗最大的財權是掌握在雲脈手中，他是於戈的劍侶，而於戈是仙脈之人。
鄭緣崖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
於戈皺起眉：“就這樣看赤水三珠樹給東州拿去？”
鄭緣崖道：“此地是中州，即便隻是為了顏麵，定然也會有中州之人再出價。但我們的目標並不在此，既然得不到，便不要強求了。”
於戈麵露不滿。
花不病小聲開口：“如果是東州得到，長老們會不會改變對他們的想法？”
於戈一怔。
仙宗道統修長生，若是外物得來的長生，失了意義。這也是鄭緣崖放棄的原因之一，畢竟雲脈顯然不會認同這一點。仙宗不缺天才，壽元限製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都尚且遙遠。真正需要延壽的是那幾個食古不化的長老。若是趁此機會讓他們對東州不滿，正好讓他們直接戰東州，這樣也省得那群貪生怕死的人天天躲在後頭。
想到這裏，於戈看了眼捧著茶專注看寸金琉璃壁的花不病，沒有再說什麽。
在他們不遠處的一處房間裏，易靈犀搖了搖頭：“此次前來的是鄭緣崖和於戈，以他們兩人的性格，看來這棵赤水三珠樹與仙宗無緣。”
“他們不知道風雨偏宜在這邊有人？”
風雨偏宜掌握行殺城，而行殺城是殺手聚集地，也是知名的銷金庫。這個世界上，人命是最值錢的東西，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何況在此地駐紮的乃是雨部之人，寧清融雖然不清楚其身份，但也知道負責情報的人有權調動足夠買下赤水三珠樹的資金。
“恐怕現在在出價的人中就有風雨偏宜的人呢。仙脈之人就算得到了赤水三珠樹，也不會給雲脈的。若是蕭師弟需要，雨部的人自然會為他送上，我們不必操心。”
“可掌門師姐……”
“噓，融融，須知隔牆有耳啊。不必擔心，這裏是中州，會有人攔下的。”易靈犀伸出手指抵在寧清融的唇上，將她未說完的話堵在了口中。
而在喊出兩條微瑕礦脈的房間內，在劍會上各有斬獲的幾位劍修意外聚集在此。
華陽城副城主，一朝魚龍變的素鯉。
以命證劍，因素鯉贈劍照羽點化而活下來的湛東流。
這間房間的主人，九華山的碧霄真人。
打敗碧霄真人，卻因此與之不打不相識成為朋友而被邀請的散修百裏弦歌。
微瑕礦脈自然是碧霄真人所在九華山擁有的資產。九華山是法修宗門，碧霄真人這個劍修其實地位算不得高。但他是前掌門弟子，修為境界擺在這裏，九華山在外弟子也不敢說什麽。
而碧霄真人不惜代價要拍下赤水三珠樹，則是為了他的好友湛東流。
湛東流朋友不多，碧霄真人是與他關係最好的一個。道基崩碎，哪怕重新得到本命劍，對於湛東流而言損耗依舊是不可逆。恰好遇到赤水三珠樹這等神物，碧霄真人自然勢在必得。
而素鯉在此是因為湛東流，但作為華陽城副城主，他與碧霄真人也算是熟識。方才喊價的時候，其中一半無瑕靈珠便是他所出。
百裏弦歌是碧霄真人邀請來，但見麵後大家才知道他便是湛東流的另外一個朋友。
不過仔細想想散修中成名劍修互相有交情再正常不過。
素鯉說話直接：“這兩條礦脈花下去，九華山你是迴不去了。”
碧霄真人冷笑道：“信物在我手上，這兩條礦脈他們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這個臉他們丟不起。”
素鯉躍躍欲試道：“若是他們違約，我可以帶著華陽城的人罵他們言而無信太小氣。”
碧霄真人道：“好主意。那我再去一趟千佛寺讓那個胡言客將功折罪，寫一本九華山秘史。”
在場之人除了碧霄真人，大概隻有在琴棋書畫上頗有造詣的百裏弦歌了解過胡言客為何人。素鯉這個東州劍修自然一無所知，碧霄真人是個性格利落的人，對胡言客寫他和魔族愛恨糾纏的事情也不噤口，與素鯉道起了中州書畫界那特殊的一群人。
湛東流坐在旁邊沒有說話。
卻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法說。他拒絕過這份太重的人情，遊離人世的人一旦為情牽累，隻會讓他覺得不適應。但是碧霄真人和素鯉直接將他定在原地封了口舌。他的修為倒是還有元嬰水準，但劍道跌迴了三境，可以說是毫無反抗能力。
唯一能阻攔的百裏弦歌一心一意撲在易物鏡上展示的幾架名琴，根本就沒注意發生了什麽。
他覺得無奈，但心中也覺溫情。
白璧酬知己，千金何足貴。
就在碧霄真人以為赤水三珠樹已在囊中的時候，又有人叫價，且態度囂張，勢在必得。
“兩萬無瑕靈珠，十八件逸品法寶，法寶要求任你提，沒有的就給你現打，材料我們出。”
很顯然，這種態度，又能報的出這等價錢的，隻有東州煉器宗門金博山。
不論是修為不及元嬰，隻能坐在人字房間或者大廳的修士們，還是天字地字間走繁花道而來的修士，皆被這個叫價驚到了。
無瑕靈珠隻有無瑕礦脈能出，是有價無市的戰備資源。
而十八件逸品法寶，且可以量身定製，足以輕易武裝起一個中型宗門。況且煉器為人族天賦，目前異族中隻有海族出過名列四大的煉器師，除了海族，在五族混戰的爭亂時代才過去二十年的現在，異族想要得到一件稱心如意的逸品法寶可以說是機緣實力且不可缺。
若是赤水三珠樹的主人真的是異族，那麽對於他們而言，這十八件可以量身定製的逸品法寶，價值絕對在礦脈之上。畢竟礦脈是資源，更甚者遠在東州迴首山；而法寶雖然也需要去東州煉製，但完全能夠在短時間內轉化成戰力。何況還多了整整一萬無瑕靈珠。也唯有煉器大宗如金博山能拿出那麽多無瑕靈珠而不傷筋動骨。
就在碧霄真人他們眉頭深鎖的時候，有人冷下神情，露出譏笑。
“東州倒是財大氣粗。隻是這個態度，是欺中州無人嗎？”
而在他麵前的，竟是本該守在萬象樓特地為其準備，可以總覽全樓以應對任何意外的位置的綺夜合道：“中州有沒有人不知道，反正我們是真沒錢。”
“你能不能有點誌氣？”一身紅黑勁裝，腰懸長刀的修士沒好氣地看著他，“東州的人在中州地盤上搶寶物，你這個當主人忍得了？”
性情與此前截然不同，連衣著風格都大相徑庭的綺夜合磕著瓜子道：“他們是花錢拍東西，不是搶東西。你這個北州人在為中州急什麽。”
“看東州不爽，不行嗎？”刀修冷著臉道。
“你也可以出價啊。我可以支援十枚珍瓏靈珠。”藍色衣袍的綺夜合拋下瓜子，舒展手指在刀修麵前一晃，亮出十粒閃耀奇特異彩的玉珠。
“你這叫沒錢？”刀修質問道。
“能用的錢才叫錢。”綺夜合道。
越是高階的修士想要恢複靈力就越緩慢，畢竟如今的修真界靈氣濃度一直沒有再提高，而高階修士的丹田可以容納的靈力隨著修為增高而不斷增加。想要快速恢複靈力，除了會有副作用的丹藥，珍稀罕見也難以培育的靈物，就隻有珍瓏靈珠。珍瓏靈珠攜帶方便，恢複速度快，且沒有副作用，可以說是高階修士必備的物品。
一枚珍瓏靈珠就足以一個分神第一境的修士完整恢複靈力，用在陣法中，則可以讓陣法威力發生質變。
但缺點是太罕見。
起碼明麵上修真界還沒有出現過珍瓏礦脈，目前所有的珍瓏靈珠都是從無瑕礦脈中變異而來。而此前出現珍瓏靈珠最多的地方，就是橫連戰場。
隻看為了赤水三珠樹叫價的人那麽多，也隻有仙宗的人喊出過珍瓏靈珠的報價，就知道其珍貴。赤水三珠樹代表的是未來，但珍瓏靈珠，則可以救分神修士的命。
現在綺夜合手裏明晃晃的十枚珍瓏靈珠，著實讓自苦寒北州而來的刀修心神恍惚。
“劍宗，找到了？”刀修想了又想，還是沒憋住開口問道。
“你以為我師兄為什麽會出現在天瀾城？”綺夜合道，“劍主的出現並非在預料之內。真正目的自然是要親手把這些東西送到我手裏，你要是今天不在，我可能真就直接花在這棵赤水三珠樹上了。”
“與這些相比，赤水三珠樹卻是沒必要。不過你的意思是？”刀修想到了什麽，“需要幫忙嗎，大哥說我可以留下。”
“放心，意外得到劍主之助，師兄入六境指日可待。那邊的事情還不需要你們擔心。”綺夜合五指一鬆，將珍瓏靈珠放在刀修麵前，“這是你們份額的一半，餘下的部分在劍主那邊。不足的部分等燃葉七亭解決了他們的麻煩，會直接送達你們那裏。”
刀修抓起這十枚珍瓏靈珠，目光落在上麵，神情複雜：“血墨守關書換來這些，你覺得值得嗎？”
“放長遠一點，不止這些死物。”綺夜合垂下眼簾，渾然不似此前出現在照羽等人麵前的純粹劍者，更像是另一個人，“史君歿，羈羽出，當風雲齊聚，誰還會顧得上北州的動靜呢？”
仿佛是配合著綺夜合落下的話音，一道平淡中透著森寒的聲音響起。
不用易物鏡來報價，顯然來者是故意暴露身份。
“五萬無瑕靈珠，以及曾入藏鋒榜前十，現名列十一的弱水劍。”
一語天驚。
這個出價與金博山的出價很難衡量價值，但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出價者的重點根本不是赤水三珠樹，而是在附加的這柄劍上。
弱水劍，怎有可能是弱水劍？
二十年前那一戰，弱水劍不是已經斷裂，為萬劍天羅陣所吸收成為護州大陣的一部分嗎？
天瀾城此時有很多劍修，也有很多曾參與仙魔之戰的修士，更有許多至今仍駐守橫連，隻是因為劍會而暫時來到天瀾的玄清劍派弟子。
刀修擔憂地看著綺夜合走到寸金琉璃壁前，見他劍意具顯，空氣中海棠生滅。
而在萬象樓為守城人準備的位置上，黑白衣袍的綺夜合正抱著小遠觀察樓中動靜，聞言麵上露出鮮明的詫異神情。而小遠呆了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弱水劍”三字的含義。
當弱水劍三字出現的時候，照羽正將幾張紙放在“山海玉麵”上。萬象樓中機關轉動，將此物送至一處無人能察覺的位置。
“弱水劍？鬼族的人居然還沒走？這隱匿氣息的手段倒是厲害。”正說話的人忽然看見麵前出現的東西，語氣一轉，“哦？這麽快就出現值得送來我麵前的東西。我不懂劍，你過來看看。”
“是。”
“這本劍譜，是針對我的《萬象心流劍》而作，能彌補我……”抱劍者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句話上，倏爾沉默。
“針對你的？嘖，幾句話就能讓你頓悟。”黑暗中的人語氣怪異，“罷了，賣這個人情吧。”
他看似隨性撥動桌案上精致複雜的巨大機關。
細微的響動落進朝靈淵的耳中，朝靈淵輕笑了一聲，對照羽道：“弱水劍啊，說起來你這個做師父的是不是還沒給小遠準備禮物？”
販花長街上買到的小東西自然稱不上禮物。
照羽將出現在桌上的儲物法寶挪開，鋪開紙張繼續動筆。聞言嗯了一聲，然後抬頭看他：“出價者的東西，可以買嗎？”
“買？沒那麽麻煩。如此大膽挑釁，總該付出代價。不過在這之前，先把這棵樹解決了吧。天衣生緣崖既然不打算要，就，嗯，留給這幾個小家夥吧，也算是緣分。”朝靈淵靠在椅背上，一邊說一邊拿過與儲物法寶一起出現的一枚鏡子。
這枚鏡子與易物鏡很像，當與朝靈淵手中易物鏡接觸後，就融合在一起。
易物鏡上出現新的內容。
另一處。
碧霄真人正和其他三人一起翻看儲物袋裏還有什麽東西是能夠與萬象樓交易換靈珠的，忽然察覺到一股特殊的波動。
其餘三人皆未察覺。
他想了想，雙手掐訣，接下了這條以道術·靈犀一點傳來的訊息。
“若想得此樹，就敲一敲寸金琉璃壁。”
碧霄真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寸金琉璃壁，開口對其餘三人道：“不用忙了，我們似乎遇到了‘好心人’。”
赤水三珠樹本身為逸品二階水木奇珍，其樹葉皆是珠寶玉石形態。
珠玉寶葉有破境悟道之效；其中呈現乳白色月珠狀者，則更為珍貴，乃是神品二階靈物泣淚珠葉。
昆山不死木，食而化樹人；英泉芝神草，服之夢三百。是做斷絕七情六欲，終身留駐昆山的樹人；又或者陷入三百年長夢不得醒，再醒時成五感不全的半死軀？縱使昆山可攀，英泉不枯，除卻殉道者，少有五境或分神願意為長生付出此等代價。
唯有赤水三珠樹的珠葉，服之延壽三百載，縱使是身無靈根修為的凡人也不會產生任何副作用。
修真界奇書之一《博物異聞考》有記載：昔年赤水畔有耄耋老婦攜先天不足的幼女漫遊天下，苦求長生不死法，無獲，歸赤水。老婦投水而亡，孤女嚶嚶泣血淚；望舒扶月巡長夜，偶照赤水波瀾起，淒淒骨血生奇樹。一樹三千枝，一枝三百葉，一葉化三珠。孤女服珠葉，大道見長生。
先天為神，後天為仙。此為後天仙寶，亦是先天神物。
也是足以讓修士鋌而走險的至寶。
整座萬象樓元氣波動，象征人心各異。沒有人會對延壽神物無動於衷，道癡者需要時間去證道，野心者不甘壽元之限，貪婪者欲得珍寶，多情者心有牽絆。仙者，魔者，神鬼妖靈，何人不動容？
“千年赤水三珠樹，已生三枚珠葉。起拍價一百無瑕靈珠，加價無拘限。”
靈珠分五品，瑕疵，小瑕，微瑕，無瑕，珍瓏。珍瓏罕有，無瑕靈珠多為元嬰級別修士恢複靈力之用，若是在二十年前，屬於戰備物資，極少在市麵上流通。
開場第一件寶物，第一個起拍價，就已經將萬象樓中大半客人排除在外。
但饒是如此高價，也沒有勸退此物真正的需求者。
“五百無瑕靈珠！”
……
“一千。”
“三千無瑕靈珠，再搭逸品末景圖一卷，逸品涼空圖一卷，逸品泣血樹一棵。”
忽然抬高的價格讓在場的熱情稍稍冷卻。
朝靈淵將放在寸金琉璃壁上的注意力收迴：“是個聰明人，末景圖與涼空圖，五境畫道方可繪製的月象九圖之二，對妖魔靈三族的修行與戰鬥都有極大的好處。而赤水三珠樹的源頭赤水早就幹涸，僅存當年元嬰妖王截取放置在西海附近的妖族領域的一段。能得到赤水三珠樹的必然與妖族關係匪淺，這兩幅圖再加上最適合獸類妖族的泣血樹，足夠讓幕後人心癢了。可惜，也僅僅隻是讓人心癢。”
“此木，適合鑄劍。”照羽卻道。
“哦？”朝靈淵看他。
“水木奇珍，珍在樹身。若是要鑄劍，此為上品。”照羽認真觀察著金玉枝葉下似琉璃剔透的樹身。
朝靈淵笑道：“他人或求長生，或求大道，你倒好，寶物在前隻想著買櫝還珠以鑄劍。”
照羽道：“願織城剩下的財物，可夠？”
之前當作酬金酬謝晝浪歌的時候已經花了部分，照羽並沒有關注過儲物戒中究竟有多少資財，此時要了解那些東西的價值，直接問朝靈淵自然是最方便。
“目前自然是夠，即便不夠，大不了寫幾本心法劍譜出來做交易。但是何必呢？延壽之物多是用來續命，要為了鑄造一柄殺人劍斷人生路，算了吧。”朝靈淵道，“我已經不愛劍，心法又屬雲水，此物也算不得恰當。”
對於他們而言，身外之物終究是身外之物。在天瀾城這種劍修齊聚的地方，照羽若真需要換錢，此刻寫幾本劍譜出來與萬象樓做交易便可。
但是沒必要。
赤水三珠樹屬水木，但鑄劍自然不可能隻用一種材料。這確實是上佳之選。朝靈淵的話也不過是堂而皇之的借口。
對於朝靈淵的態度，照羽不置可否。不過朝靈淵提醒了他，他看了眼易物鏡第三頁上的某個名字，化出紙筆，落下“劍譜”二字。
而此時寸金琉璃壁外，叫價已經節節攀升到新的節點。
“五千。”
“五千無瑕。”
“五千無瑕，加整套五嶽四瀆山河陣盤，三兩日月窈冥土，一架神馬象車，一枚珍瓏靈珠。”
“嘶——五嶽咳咳咳……”某處房間中有人驚訝出聲。
本來在吃點心的且遙洲驚愕出聲後頓時咳得不停，花不病本來坐在另一邊，此時見狀立刻過來遞了一杯溫茶。且遙洲一口飲盡，胡亂擦了擦臉，轉頭看端坐於此穩如泰山的劍者。
“太師叔，五嶽四瀆山河劍陣不是您最愛的劍陣嗎？”
被且遙洲稱為太師叔的人正是日前趕至天瀾城，同於戈在四方劍會上打敗五境鬼修劍客陰華池的鄭緣崖。五嶽四瀆山河劍陣正是他費盡心血煉成的陣盤，是他與於戈在鶴雲仙樓的成名劍陣。
“哼，師父臨終前親賜的神馬象車他都舍得，區區一個陣盤算什麽，再練不就行了。”於戈嗆聲道。
神馬象車乃是天地靈物煉製而成的坐騎，雖然不及神水雲樓，但也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代步法寶。其最大的功用在於其可以探尋絕地中的寶物。
“外物而已，若能換來赤水三珠樹，它可以讓你們這一代年輕弟子再上一層樓；泣淚珠葉有三葉，也足夠這些東西的價值。其實我最心疼的還是日月窈冥土和珍瓏靈珠，這可是我親入西海禁域淘來的。”
修真界七大禁域和九大絕地並列為最危險之地，但其中寶藏豐富，是覓古客最愛的地方。
“不過僅憑這些，怕是還不夠。現在的中州有太多人需要延壽之物了。”鄭緣崖喟歎一聲。
他出人意料的是個好脾氣的劍修。
花不病見且遙洲已經沒事，給幾人續了茶水後默默坐迴鄭緣崖身邊。
正如鄭緣崖所言，如今的中州休養生息不過二十載，年輕一輩修士才剛剛能夠下山修行，那些高階修士卻因為與魔族之戰壽元大損。
即便醫道聖地天衣生緣崖，也有諸多醫修因為在橫連山脈戰場上為救人要消耗大量壽元。這種消耗，唯有赤水三珠樹這等神物方可彌補。而那些與魔族直接對上勉強撿迴一條命的人，自然更需要此神物續命。
所以在鄭緣崖報價後沒過多久，就又有不少人出價。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滿樓寂然。
“一萬無瑕靈珠，加兩條迴首山裏隻開采了三十年的微瑕礦脈。”
一條僅僅開采三十年的微瑕礦脈，百年之內的年產出至少是一百萬微瑕靈珠。
微瑕靈珠與無瑕靈珠的兌換比在戰停後的現在，大約在一百五比一；但無瑕靈珠唯有無瑕礦脈能出，如今整個中州的無瑕礦脈不過二十之數。
迴首山是目前修真界已知靈珠礦脈最多的地方，地處東州，有數十家仙道宗門的礦脈都在那裏。在如今能夠在迴首山擁有兩條隻開采三十年的微瑕礦脈，再加上無瑕靈珠的擁有數量，這出價人的身份，任何有心人都能查出。
顯然這出價人亟需延壽神物，已經顧不得暴露身份了。
這個價格一出，很多人都不得不放下了易物鏡。縱使他們手中還有不少東西可以拿出來交易，但是那些東西太暴露來曆，懷璧其罪的道理誰都懂；與萬象樓交易也是一種方式，但是在此刻與萬象樓交易的人太多，必然會被壓價，太不值當。
何況連微瑕級別的靈珠礦脈都出了，在場還有多少人能爭？
仙宗所在房間中。
鄭緣崖數次要觸碰出價的鏡麵，但仍是猶豫。仙宗掌握半個南州，自然是財大氣粗；但他們此番出來還有很關鍵的一件法寶需要帶迴去，如今開場第一件寶物便出現了如此高的價格，氣氛已經被炒熱，他們想要的那件東西必然也會遭到激烈爭奪。
最重要的一點。
仙宗最大的財權是掌握在雲脈手中，他是於戈的劍侶，而於戈是仙脈之人。
鄭緣崖歎了一口氣，放下了手。
於戈皺起眉：“就這樣看赤水三珠樹給東州拿去？”
鄭緣崖道：“此地是中州，即便隻是為了顏麵，定然也會有中州之人再出價。但我們的目標並不在此，既然得不到，便不要強求了。”
於戈麵露不滿。
花不病小聲開口：“如果是東州得到，長老們會不會改變對他們的想法？”
於戈一怔。
仙宗道統修長生，若是外物得來的長生，失了意義。這也是鄭緣崖放棄的原因之一，畢竟雲脈顯然不會認同這一點。仙宗不缺天才，壽元限製對於大部分人而言都尚且遙遠。真正需要延壽的是那幾個食古不化的長老。若是趁此機會讓他們對東州不滿，正好讓他們直接戰東州，這樣也省得那群貪生怕死的人天天躲在後頭。
想到這裏，於戈看了眼捧著茶專注看寸金琉璃壁的花不病，沒有再說什麽。
在他們不遠處的一處房間裏，易靈犀搖了搖頭：“此次前來的是鄭緣崖和於戈，以他們兩人的性格，看來這棵赤水三珠樹與仙宗無緣。”
“他們不知道風雨偏宜在這邊有人？”
風雨偏宜掌握行殺城，而行殺城是殺手聚集地，也是知名的銷金庫。這個世界上，人命是最值錢的東西，也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何況在此地駐紮的乃是雨部之人，寧清融雖然不清楚其身份，但也知道負責情報的人有權調動足夠買下赤水三珠樹的資金。
“恐怕現在在出價的人中就有風雨偏宜的人呢。仙脈之人就算得到了赤水三珠樹，也不會給雲脈的。若是蕭師弟需要，雨部的人自然會為他送上，我們不必操心。”
“可掌門師姐……”
“噓，融融，須知隔牆有耳啊。不必擔心，這裏是中州，會有人攔下的。”易靈犀伸出手指抵在寧清融的唇上，將她未說完的話堵在了口中。
而在喊出兩條微瑕礦脈的房間內，在劍會上各有斬獲的幾位劍修意外聚集在此。
華陽城副城主，一朝魚龍變的素鯉。
以命證劍，因素鯉贈劍照羽點化而活下來的湛東流。
這間房間的主人，九華山的碧霄真人。
打敗碧霄真人，卻因此與之不打不相識成為朋友而被邀請的散修百裏弦歌。
微瑕礦脈自然是碧霄真人所在九華山擁有的資產。九華山是法修宗門，碧霄真人這個劍修其實地位算不得高。但他是前掌門弟子，修為境界擺在這裏，九華山在外弟子也不敢說什麽。
而碧霄真人不惜代價要拍下赤水三珠樹，則是為了他的好友湛東流。
湛東流朋友不多，碧霄真人是與他關係最好的一個。道基崩碎，哪怕重新得到本命劍，對於湛東流而言損耗依舊是不可逆。恰好遇到赤水三珠樹這等神物，碧霄真人自然勢在必得。
而素鯉在此是因為湛東流，但作為華陽城副城主，他與碧霄真人也算是熟識。方才喊價的時候，其中一半無瑕靈珠便是他所出。
百裏弦歌是碧霄真人邀請來，但見麵後大家才知道他便是湛東流的另外一個朋友。
不過仔細想想散修中成名劍修互相有交情再正常不過。
素鯉說話直接：“這兩條礦脈花下去，九華山你是迴不去了。”
碧霄真人冷笑道：“信物在我手上，這兩條礦脈他們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這個臉他們丟不起。”
素鯉躍躍欲試道：“若是他們違約，我可以帶著華陽城的人罵他們言而無信太小氣。”
碧霄真人道：“好主意。那我再去一趟千佛寺讓那個胡言客將功折罪，寫一本九華山秘史。”
在場之人除了碧霄真人，大概隻有在琴棋書畫上頗有造詣的百裏弦歌了解過胡言客為何人。素鯉這個東州劍修自然一無所知，碧霄真人是個性格利落的人，對胡言客寫他和魔族愛恨糾纏的事情也不噤口，與素鯉道起了中州書畫界那特殊的一群人。
湛東流坐在旁邊沒有說話。
卻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法說。他拒絕過這份太重的人情，遊離人世的人一旦為情牽累，隻會讓他覺得不適應。但是碧霄真人和素鯉直接將他定在原地封了口舌。他的修為倒是還有元嬰水準，但劍道跌迴了三境，可以說是毫無反抗能力。
唯一能阻攔的百裏弦歌一心一意撲在易物鏡上展示的幾架名琴，根本就沒注意發生了什麽。
他覺得無奈，但心中也覺溫情。
白璧酬知己，千金何足貴。
就在碧霄真人以為赤水三珠樹已在囊中的時候，又有人叫價，且態度囂張，勢在必得。
“兩萬無瑕靈珠，十八件逸品法寶，法寶要求任你提，沒有的就給你現打，材料我們出。”
很顯然，這種態度，又能報的出這等價錢的，隻有東州煉器宗門金博山。
不論是修為不及元嬰，隻能坐在人字房間或者大廳的修士們，還是天字地字間走繁花道而來的修士，皆被這個叫價驚到了。
無瑕靈珠隻有無瑕礦脈能出，是有價無市的戰備資源。
而十八件逸品法寶，且可以量身定製，足以輕易武裝起一個中型宗門。況且煉器為人族天賦，目前異族中隻有海族出過名列四大的煉器師，除了海族，在五族混戰的爭亂時代才過去二十年的現在，異族想要得到一件稱心如意的逸品法寶可以說是機緣實力且不可缺。
若是赤水三珠樹的主人真的是異族，那麽對於他們而言，這十八件可以量身定製的逸品法寶，價值絕對在礦脈之上。畢竟礦脈是資源，更甚者遠在東州迴首山；而法寶雖然也需要去東州煉製，但完全能夠在短時間內轉化成戰力。何況還多了整整一萬無瑕靈珠。也唯有煉器大宗如金博山能拿出那麽多無瑕靈珠而不傷筋動骨。
就在碧霄真人他們眉頭深鎖的時候，有人冷下神情，露出譏笑。
“東州倒是財大氣粗。隻是這個態度，是欺中州無人嗎？”
而在他麵前的，竟是本該守在萬象樓特地為其準備，可以總覽全樓以應對任何意外的位置的綺夜合道：“中州有沒有人不知道，反正我們是真沒錢。”
“你能不能有點誌氣？”一身紅黑勁裝，腰懸長刀的修士沒好氣地看著他，“東州的人在中州地盤上搶寶物，你這個當主人忍得了？”
性情與此前截然不同，連衣著風格都大相徑庭的綺夜合磕著瓜子道：“他們是花錢拍東西，不是搶東西。你這個北州人在為中州急什麽。”
“看東州不爽，不行嗎？”刀修冷著臉道。
“你也可以出價啊。我可以支援十枚珍瓏靈珠。”藍色衣袍的綺夜合拋下瓜子，舒展手指在刀修麵前一晃，亮出十粒閃耀奇特異彩的玉珠。
“你這叫沒錢？”刀修質問道。
“能用的錢才叫錢。”綺夜合道。
越是高階的修士想要恢複靈力就越緩慢，畢竟如今的修真界靈氣濃度一直沒有再提高，而高階修士的丹田可以容納的靈力隨著修為增高而不斷增加。想要快速恢複靈力，除了會有副作用的丹藥，珍稀罕見也難以培育的靈物，就隻有珍瓏靈珠。珍瓏靈珠攜帶方便，恢複速度快，且沒有副作用，可以說是高階修士必備的物品。
一枚珍瓏靈珠就足以一個分神第一境的修士完整恢複靈力，用在陣法中，則可以讓陣法威力發生質變。
但缺點是太罕見。
起碼明麵上修真界還沒有出現過珍瓏礦脈，目前所有的珍瓏靈珠都是從無瑕礦脈中變異而來。而此前出現珍瓏靈珠最多的地方，就是橫連戰場。
隻看為了赤水三珠樹叫價的人那麽多，也隻有仙宗的人喊出過珍瓏靈珠的報價，就知道其珍貴。赤水三珠樹代表的是未來，但珍瓏靈珠，則可以救分神修士的命。
現在綺夜合手裏明晃晃的十枚珍瓏靈珠，著實讓自苦寒北州而來的刀修心神恍惚。
“劍宗，找到了？”刀修想了又想，還是沒憋住開口問道。
“你以為我師兄為什麽會出現在天瀾城？”綺夜合道，“劍主的出現並非在預料之內。真正目的自然是要親手把這些東西送到我手裏，你要是今天不在，我可能真就直接花在這棵赤水三珠樹上了。”
“與這些相比，赤水三珠樹卻是沒必要。不過你的意思是？”刀修想到了什麽，“需要幫忙嗎，大哥說我可以留下。”
“放心，意外得到劍主之助，師兄入六境指日可待。那邊的事情還不需要你們擔心。”綺夜合五指一鬆，將珍瓏靈珠放在刀修麵前，“這是你們份額的一半，餘下的部分在劍主那邊。不足的部分等燃葉七亭解決了他們的麻煩，會直接送達你們那裏。”
刀修抓起這十枚珍瓏靈珠，目光落在上麵，神情複雜：“血墨守關書換來這些，你覺得值得嗎？”
“放長遠一點，不止這些死物。”綺夜合垂下眼簾，渾然不似此前出現在照羽等人麵前的純粹劍者，更像是另一個人，“史君歿，羈羽出，當風雲齊聚，誰還會顧得上北州的動靜呢？”
仿佛是配合著綺夜合落下的話音，一道平淡中透著森寒的聲音響起。
不用易物鏡來報價，顯然來者是故意暴露身份。
“五萬無瑕靈珠，以及曾入藏鋒榜前十，現名列十一的弱水劍。”
一語天驚。
這個出價與金博山的出價很難衡量價值，但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出價者的重點根本不是赤水三珠樹，而是在附加的這柄劍上。
弱水劍，怎有可能是弱水劍？
二十年前那一戰，弱水劍不是已經斷裂，為萬劍天羅陣所吸收成為護州大陣的一部分嗎？
天瀾城此時有很多劍修，也有很多曾參與仙魔之戰的修士，更有許多至今仍駐守橫連，隻是因為劍會而暫時來到天瀾的玄清劍派弟子。
刀修擔憂地看著綺夜合走到寸金琉璃壁前，見他劍意具顯，空氣中海棠生滅。
而在萬象樓為守城人準備的位置上，黑白衣袍的綺夜合正抱著小遠觀察樓中動靜，聞言麵上露出鮮明的詫異神情。而小遠呆了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弱水劍”三字的含義。
當弱水劍三字出現的時候，照羽正將幾張紙放在“山海玉麵”上。萬象樓中機關轉動，將此物送至一處無人能察覺的位置。
“弱水劍？鬼族的人居然還沒走？這隱匿氣息的手段倒是厲害。”正說話的人忽然看見麵前出現的東西，語氣一轉，“哦？這麽快就出現值得送來我麵前的東西。我不懂劍，你過來看看。”
“是。”
“這本劍譜，是針對我的《萬象心流劍》而作，能彌補我……”抱劍者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句話上，倏爾沉默。
“針對你的？嘖，幾句話就能讓你頓悟。”黑暗中的人語氣怪異，“罷了，賣這個人情吧。”
他看似隨性撥動桌案上精致複雜的巨大機關。
細微的響動落進朝靈淵的耳中，朝靈淵輕笑了一聲，對照羽道：“弱水劍啊，說起來你這個做師父的是不是還沒給小遠準備禮物？”
販花長街上買到的小東西自然稱不上禮物。
照羽將出現在桌上的儲物法寶挪開，鋪開紙張繼續動筆。聞言嗯了一聲，然後抬頭看他：“出價者的東西，可以買嗎？”
“買？沒那麽麻煩。如此大膽挑釁，總該付出代價。不過在這之前，先把這棵樹解決了吧。天衣生緣崖既然不打算要，就，嗯，留給這幾個小家夥吧，也算是緣分。”朝靈淵靠在椅背上，一邊說一邊拿過與儲物法寶一起出現的一枚鏡子。
這枚鏡子與易物鏡很像，當與朝靈淵手中易物鏡接觸後，就融合在一起。
易物鏡上出現新的內容。
另一處。
碧霄真人正和其他三人一起翻看儲物袋裏還有什麽東西是能夠與萬象樓交易換靈珠的，忽然察覺到一股特殊的波動。
其餘三人皆未察覺。
他想了想，雙手掐訣，接下了這條以道術·靈犀一點傳來的訊息。
“若想得此樹，就敲一敲寸金琉璃壁。”
碧霄真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寸金琉璃壁，開口對其餘三人道：“不用忙了，我們似乎遇到了‘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