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者,詭也。陣法的千變萬化到底如何,現場這群人當中或許沒有比顧以沫更了解的。


    而這七軌連一陣,因為起威力陰毒,再加上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便是顧以沫之前也隻是耳聞而已,如今親身陷於其中更是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當然,在了解這陣法稍微走錯一步就會造成不可挽迴的後果時,顧以沫每走一步都是慎之又慎。


    她現在周圍是一片靜謐的草地,草地上佇立著幾間小木屋,不遠處還有一片碧綠的湖水,湖水上還有幾隻水鴨子在歡快的嬉戲,這一切對她來說都顯得很美好。


    就在這時,原本緊閉著的木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了,一個一身清冷氣息身姿修長的男子走了出來,徑直朝著她走過來,這人赫然便是盛相濡,隻不過是......當年的盛相濡,那個還叫八苦的聖子。


    他走到她麵前停下,微微噙著笑,對她伸出了手,“走啊,愣在這裏幹什麽?不是說好了要出去逛逛嗎?”


    看著眼前這個朝著自己噙著溫柔淺笑的青年,哪怕顧以沫明知道他不該出現在這裏,卻還是忍不住鬼使神差的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她想,就貪念這一次,僅僅這一次就好。


    兩人並肩走著,很快就來到了當年她在水鏡當中看見過的那個小鎮,跟上次看見的一樣,小鎮依然人聲鼎沸,熱鬧非凡,處處張燈結彩,跟當初一模一樣。


    接下來,又是當年種種場景的重演,他們逛街,買花燈,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個賣簪花的小攤子,以及小攤子上正在買花簪的那對恩愛的小夫妻。


    “大人你看,他們好生恩愛。”顧以沫不受控製的又說了一遍。


    本來,她以為盛相濡會按照之前的那般迴答,但誰想到,他居然牽著她的手,眼神溫柔的簡直能滴的出水,就那麽細膩的直視著她的眼睛,聲音聽上去甚至都帶了幾分蠱惑之意,“你可願也與我像他們那般琴瑟恩愛?”


    這忽如其來的表白讓顧以沫的唿吸都忍不住窒了下。


    她看著盛相濡那一往情深的模樣,實話實說,她曾經在心裏幻想了無數次,哪怕如今他們已經算是互相表明了心跡,也已經水到渠成般的在一起了,但是總還是有些許說不清楚的遺憾,而現在,這個遺憾......居然在這個時候似乎成真,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貪念。


    “你難道不喜歡我嗎?”盛相濡見她不說話,又欺身上前,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刹那間,他身上那淡淡的清冷氣息就把顧以沫包裹在了其中。


    他緩緩撚起顧以沫耳邊的一縷頭發,在手指上繞了兩圈,烏黑的發絲在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本該應該是很正常的一幕,卻因為這人莫名的多了幾分曖昧旖旎。


    他一邊把玩著她的頭發,一邊緩緩湊到她的耳邊,用一種誘哄的語氣低聲呢喃道:“你難道不喜歡我嗎?”


    顧以沫這個時候似乎大腦都已經當機了一樣,下意識的就點了頭。


    “你難道不想永遠跟我在一起嗎?”盛相濡的手這時候已經放開了她的頭發,輕輕地在她的下巴和脖頸之間遊走著。


    在顧以沫看不到的地方,‘盛相濡’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在這溫馨的畫麵中怎麽看怎麽詭異。


    然而下一刻,他嘴角的笑就僵硬在了臉上,芳華竟然直直的插在他的心口上。


    顧以沫慢慢從他的氣息中退了出來,有些遺憾的看著他,歉意的笑了笑,“若你當真是他,我自然欣然不已,但可惜,你不是他。”


    “你這是什麽意思?”‘盛相濡’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滿眼受傷的看著她,似乎被她這絕情的動作給傷透了心一般。


    顧以沫卻壓根兒就不搭理他這份受傷,直接就毫不猶豫的把芳華從他的心髒處給抽了出來,那一點兒都不拖泥帶水的模樣讓人看得忍不住嘴角抽搐。


    在芳華被抽出來的那一刻,那滿眼受傷的‘盛相濡’立馬就化成了點點靈光,消散在了空中,隨著他的消散,整個環境也大變了模樣,原本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此時卻直接就變成了宛如十八層地獄般的刀山血海,甚至逼真的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


    而在這血海刀山中,顧以沫居然意外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人正在一個人舉著長劍,死命的揮舞著,時不時地還扣出一擊靈力暴擊,臉上全是驚懼,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麽,這人赫然就是這次的主角,玄衣同學。


    顧以沫自覺地挪的遠了些,生怕自己會被殃及池魚,她站在遠處看著,順便思考如果自己這個時候出手的話,勝率有幾成。


    但是還沒等她拿好主意,到底是隔岸觀火,還是渾水摸魚時,那邊已經癲狂的倒黴蛋卻已經發現了她。


    感受著擦著自己頭皮飛過的攻擊,無奈躲開,臉上麵無表情,但心裏卻早就萬馬奔騰了。


    這陣法也太特麽坑爹了一點吧?她就這麽遠遠地瞧著怎麽就被納入攻擊範圍了啊!


    而且,最坑人的是,在這陣法的影響之下,玄衣就像是認定了顧以沫一樣,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直直的就朝著她衝了過來,看著他那發狂的樣子,顧以沫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隻得一邊躲,一邊逃。


    不過好在之前也不知道玄衣到底經曆了啥,靈力被消耗了大半,攻擊不論是速度還是強度都比之以前縮水了不少,相比損耗不怎麽大的顧以沫來說,打起來略有些勉強。


    不過顧以沫也沒有多輕鬆就是了。


    兩人這麽一個追一個逃,場麵看上去一度有些滑稽。


    後來顧以沫大概也是被玄衣這打發打的有些起火,幹脆瞅準一個機會跑到血湖邊,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在玄衣撲過來的那一刻,直接一個轉身毫不猶豫的把他踹了進去。


    隨著撲通一聲,玄衣掉了進去,瞬間就被染成了個血人,那常年雪白的看不見一絲汙跡的衣裳也變得腥臭無比。


    顧以沫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顧以沫的這一腳把人給踹醒了,玄衣從血水中冒了頭之後,愣了一會兒,然後眼神忽然變得淩厲了起來,原本臉上的驚懼也盡數消失不見,在看到自己身上如今的狼狽樣時,他眼神瞬間變得跟要吃人一般。


    看著這倒黴到喝涼水都要塞牙的一幕,顧以沫隻能無奈苦笑。


    到底是神誌混亂的玄衣讓人頭疼,還是如今這已經情緒的玄衣讓人頭疼,這顯然是一個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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