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何伊笑歸笑,見到那一排反剪雙手綁著跪於地上的何家莊之人,其中亦有她的父親,臉瞬時冷了下來;又見其中一個已倒在血泊之中,正欲去查看,卻被阿九一把扯住,氣鼓鼓地站於王九身邊,一言不發。


    李良釗定了定神,直至此時,他方且發現自己麵前還站著一名俊朗的年輕人。


    他一伸手道:“來者何人?令牌呢?拿來!”


    王九一笑道:“你又何人?憑何來問我?”這一笑卻露出雪白的牙齒,甚是好看。


    “本官乃崖州城錦衣衛百戶李良釗。”


    “憑證。”


    “以此為證。”說著,這李良釗自懷中掏出一銀金色令牌,古樸花紋中一個“錦”字。


    “見到上司為何不拜!”說話間,王九右手一轉,那枚黑黢黢的“錦”字令牌赫然在手。


    這一聲,旁人聽起來似乎平常,但在那李良釗耳中,卻如雷轟頂,直擊得他頭腦一片空白,腳一軟,便跪倒在地……


    李良釗的失神隻是片刻之間,頃刻醒轉,癱倒於地手指王九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王九笑道:“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


    一旁的守備賈觸道:“可是錦衣衛指揮使王九王大人?在下崖州府守備賈觸,下官這廂有禮了。”說罷,賈觸於馬背之上拱手行禮。


    守備官階五品,指揮使正三品,自然是官大一級壓死人。


    王九點了點頭道:“賈大人不必多禮。這段時間,本官因身體有恙,不知為何漂流至此,幸得何家莊人等救助。但這家夥卻不懷好意前來,並殺死一名何家莊之人,卻待如何?”


    賈觸點了點頭道:“下官隻是奉命協助錦衣衛處理相關事宜。按其職權,確實可調守備府兵丁三百名。所以接其調令,本官親自率三百兵丁前來協助。但如今看起來,按其說法,謀殺朝廷命官之罪確不成立。如今本官可退兵、或按王大人要求,出兵協助!”


    一旁癱倒的李良釗忽然吼道:“你有何憑證證明你便是錦衣衛指揮使王九王大人,而非假冒?”


    王九扭轉頭笑道:“要證明,亦不會證明予你看。”說罷,他卻將手中的令牌反轉,卻見那令牌上一枚淡淡指印,而那指印正是王九在趕赴多邦城之時,收下安南專門伺候象後的的黎三兒時隨手而留。


    王九兩指一夾,那淡淡的指印與王九修長的手指卻是絲絲相扣。


    賈觸點了點頭,一拱手道:“王大人,有何吩咐?”


    “這些人,放了罷。”王九一指那跪成一排的何家莊之人。


    賈觸一揚手,那些兵丁“唿啦啦”地將那一排人捆綁的雙手解開……那王九身側的何伊連忙衝了過去扶起自己的父親何三叔。


    而那癱倒於地的李良釗見無人理會他,正欲撿起身側的鋼刀,偷偷溜走。


    未曾想到那何三叔一聲厲喝:“站住!”


    厲喝並未讓李良釗停下腳步,反而讓他速度與他體型極不相稱,更快地向後狂奔。李良釗這悔得,卻是恨不得兩腿變成四腳,也許那樣會更快……


    轉瞬間,李良釗便狂奔十餘丈開外。


    賈觸未下令,他隻是看著王九。


    王九微微一笑,隨眼瞟了一眼如同皮球般的李良釗,修長的左手手指一彈,一道黑光又自指尖射出,不偏不倚,正中李良釗的右膝……


    李良釗隻覺半邊身子瞬間麻了,直摔了個狗啃泥……


    賈觸一揮手,便有兩名士兵直衝上前,將李良釗架了起來,直接捆了起來。


    遠處何家莊有一隊人慢慢行了過來,領頭的正是那老族長。


    李良釗被押了起來,若不是有士兵攔著,這李良釗會被憤怒的村民活生生打死!


    當晚,老族長在村口大樹之下,燃起篝火,將村內留存的一些山珍、野味命人燒烤,擺起了宴席。


    老族長至此刻方且自旁人處得知這王九的來頭竟然是如此之大,朝廷三品大員不說,協助平定安南、擒海盜五陳祖義,縱橫大海數十年的猛人,說滅便滅了……老族長聽罷,擦了擦額頭的汗:好在自己待這個輕人甚好;但這麽年輕之人,卻為朝廷三品大員,恐怕亦是空前絕後的了!


    席間,賈觸對王九的經曆亦是十分好奇。他十分奇怪為何這王九竟可在海上漂流四、五千裏,自馬六甲海域漂至崖州海邊。席間,賈觸低聲詢問王九此事。


    當賈觸詢問之時,席間卻是一片寂靜,老族長、何三叔等人均看著王九,他們亦甚是奇怪。


    王九道:“賈大人,各位何家莊的父老鄉親,實不相瞞,若無各位的相助,估計在下也活不到今日。大恩不言謝,但在下必會記住此恩情。再說為何會漂流至此,實話實說,那時在下正天人交加,實不清楚。估計當時猝不及防,被那‘寒山三獸’中的老大拚死抱住,而被那老二鷹爪擊中朐口……”


    說著,王九卻又掏出那塊令牌,接著道:“正是有這塊令牌,擋了一下,不然也有在下好受的。那天晚上風高月黑,風很大,掉入海中,隨波逐流,卻也不知漂了多久,也就至此。緣由在下亦說不清楚。經過便是如此。”


    “據說王大人剛至此,卻是頭腦一片空白?”賈觸又問道。


    王九笑道:“正是。那時正如那初生的嬰孩。好在何三叔未將在下賣了,否則今日尚不知在哪個旮旯呆著……”


    眾人一片轟笑。


    “這裏同時亦要多謝老族長,這數月以來,將何家祠堂的藏書閣開放,讓在下有時間可品味曆史的榮光……也正是這段悠哉的時日,卻是讓在下慢慢恢複了記憶,卻也是更深刻體悟何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眾所周知,習武要靠修煉。及至此是,在下卻想告訴在座各位,武,本其意為‘止戈’。修煉,‘修’卻是排於前。原本想在這呆更久些。但現在看起來,此處呆不了太久了。估計馬上會有人尋至此了。”王九笑歎一口氣。


    當晚,賈觸等人在此住下。那三百名兵丁則在村口安營紮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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