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時鑽進被窩,縮到溫衍的懷裏,腦子裏一直想著萬骨叔剛剛說的話,他說溫衍沒有幾日的活頭了。


    想到這裏,眼淚就從容時的眼睛裏冒出來,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是他知道自己將又要接受失去一個人的滋味了。


    在很小的時候,他就要接受沒有親生父母,長大之後,要接受失去同門,到後來,他不得已要去接受失去愛的人。


    是啊,愛的人。


    不知不覺,溫衍早就成了容時最在意的人,他高興是因為他,不高興是因為他,生氣是因為他,委屈也是因為他,如今悲傷也是因為他。他牽動著容時的情緒。


    第二日,溫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曬三竿了,溫衍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慵懶地躺在床上,“夏日真是太好睡了。”


    “阿衍,我們一起去你說的‘天涯海角’那個地方吧。”容時道。


    溫衍一愣,然後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前些日子不是說不想去嗎?怎麽改了主意?”


    “聽起來是個很浪漫的地方,其實我一直都想和你去。阿衍,我們去吧?今日就出發,怎麽樣?我已經讓白烏力吉將行囊、馬車都準備好了。”容時道。


    溫衍臉上閃過一絲悲傷,他看著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少年,眼中流露出不舍。最後,他淡淡地笑著道:“好。”


    天涯海角美不美容時不知道,但是確確實實非常熱,就算再美的地方,容時也隻能靠著想象力去感受。


    到了傍晚,容時和溫衍躺在樹枝上,“容時,這個地方的夕陽很美很美的,你想不想看一看?”溫衍道。


    “自然是想的,不過我已經知道它有多美了。隻要有你陪在我身邊,一切都是好的,其他的什麽我都可以不要。”容時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溫衍道。


    “自然是真的,我從來不騙人。”容時道。


    然後溫衍便不說話了,容時也不知道他聽到沒聽到,這段時日以來,他總是說著說著話就睡著了,所以這次容時也不以為意,以為他又睡得很深沉,於是容時靠到他身邊,想將他抱進房間裏,讓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隻是容時的穴道突然被有力的手指一點,然後容時便昏了過去,什麽也不知道了。


    在夢裏,容時仿佛落入了深海之中,在海裏全部是散落的殘骸,周圍一個人也沒有,隻留下容時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容時覺得一種孤獨感朝著他襲來,也許孤獨才是生命的常態,他需要學著去接受和適應。


    等容時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躺著過了多少時日。


    最開始醒來的感受就是刺眼。


    刺眼……


    突然,容時驚覺道自己的眼睛竟然什麽時候開始可以感受到光亮了?然後容時眯著眼睛超著四周看去。


    “阿衍……”


    他想找到溫衍在哪裏,但是他卻隻看見身邊站著一個穿著紅衣的男子,這個男子容時沒有見過,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容時記得很清楚,他是鳳靈。


    “鳳靈,阿衍呢?他去了哪裏?”容時道。


    “他已經死了,他將眼睛留給了你。”鳳靈道。


    “死了?”容時突然感覺到心裏就跟被撕成兩半一樣的痛,就像一把尖刀紮進了自己的心裏。


    “如果你想看見他的屍體,跟我來。”鳳靈道。說完,鳳靈朝著門口走去。


    容時看見他們在一個穀底,他可以聽見瀑布的衝擊聲,這裏有很大的霧,四周的一切看得都不大清楚。


    直到容時看見溫衍的屍體,容時才真的相信他已經死了,他的眼眶是陷下去的,眼珠已經不在了,鳳靈剛剛說溫衍讓鳳靈將眼珠子安在他的眼睛裏。


    容時將溫衍的屍體抱起來,“阿衍……”


    容時發現原來心痛到極處,眼淚是流不出來的。


    容時一動不動地抱著溫衍的屍體坐了很久,其實這是第一次容時看見溫衍長什麽樣子。


    比他想象中的甚至還要英俊兩分,隻不過眉宇間透著冷氣,他的氣色很差。


    “為什麽……”容時有無數句話想問溫衍,但是溫衍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不會再迴答他了。


    他的屍體還沒有腐爛的痕跡,屍體被保存得很好。


    突然,容時將溫衍的屍體抱起來,然後一躍而起,他知道這個山穀是鳳靈曾經帶容時來過的溫衍的老巢。


    “你去哪裏?!”鳳靈在後麵問道,但是容時卻連一刻也等不急,鳳靈的話飄散在風中。


    一個月之後,容時坐在溫衍的神廟裏,輕輕拍了幾下掌,嘴裏念道:“醒醒!醒醒!阿衍!”


    過了一會兒,一具男屍從神廟正中擺放著的七彩琉璃棺之中坐了起來。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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