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沿著一條水聲潺潺的的小溪往前走,他們的頭頂都是高大的樹木。突然之間,地勢急劇下降,容時聽見溪水聲都變得喧鬧洶湧。


    白烏力吉是趕馬車的好手,其實容時發現白烏力吉是很機靈的,隻是他表現的唯唯諾諾,大概是因為之前在冷家受到的苦太多了。對於溫衍的變化,白烏力吉什麽都沒有說,也什麽都沒有問。


    白烏力吉挑選著相對結實的地麵往前走著,一路上避開泥沼、水塘,容時坐在馬車上,覺得馬車行駛得非常平穩。本來吳憂還想跟著容時一起來,但容時覺得吳憂還是待在他爹爹媽媽身邊更加安全一些。


    各種蟲子嗡嗡嗡地在容時耳邊飛舞,他們其實離得老遠,但是容時的耳力聽得還是很清楚。


    因為溫衍的情況非常糟糕,他們就連在晚上的時候都不敢休息太久,白烏力吉也是個體力超人的,他皮糙肉厚,吃苦已經成了身體的本能,趕路辛苦,他從來沒有半句抱怨。


    到了夜間,萬籟俱寂的時候,容時聽見溫衍微弱的唿吸聲,想起他本來是那麽不可一世的一個人,竟然因為自己淪落成了這樣的田地,不禁對他又多了幾分愧疚。


    他們停在河邊,容時用隨著行李帶著的小鍋煮了粥,還從河裏打撈起新鮮的魚煮了魚湯。


    白烏力吉做飯也是一把好手,他曾經生活在極端的困境之中,竟然也在夾縫之中學會了許多實用的本領。容時不由自主地有些佩服起他來,白烏力吉經常讓容時想起雪河師兄,他也是這樣堅韌、樸實、樂觀的一個人,不管麵對再大的事情,他永遠都是笑眯眯的,仿佛什麽事情都難不倒他。


    這天晚上,容時端來一碗魚湯到溫衍旁邊,用嘴將滾燙的魚湯吹得沒那麽燙了之後喂溫衍喝下。


    “容時,你對我真好。”溫衍道。那有氣無力的聲音讓容時的心裏一揪,心想在死亡麵前任何人都是平等的,無論一個人曾經有多麽強大,最後都會麵臨這樣的絕境。


    “阿衍,你身上可還難受?”容時道。容時心想溫衍也沒有幾天的活頭了,他那麽想讓自己叫他“阿衍”,不如就滿足他這個心願。


    “難受……難受極了……”溫衍道,然後溫衍又咳嗽了起來,就像要把他的五髒六腑咳出來似的。


    容時守在溫衍旁邊,一步也不敢離開,為了讓他少咳一些,容時不斷地輕輕拍溫衍的背,然後又給他喂了些溫熱的水。


    溫衍的嗓子唿嚕嚕地作響,容時的手指摸到溫衍的臉上,溫衍長得十分俊美,輪廓鋒利,帶著攻擊性。


    “容時,這地上的石頭……硌得我很不舒服,咳咳……”地上的石頭確實太硬了一些,容時便將溫衍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身上,這樣他可能會覺得舒服一點。果然,如此之後,溫衍便咳得沒有那麽厲害了。


    溫衍露出笑容,又道:“容時,你對我真好,就算為你死了,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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