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川祥嚇得跳了起來,大叫一聲,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恐懼攫住了他。莫非背上冷汗直冒,雙手冰冷,心道:這麽一個大活人憑空去了哪裏?又是什麽時候消失的?徐庶之武術之強不在自己之下,若遇敵人來襲,也會有打鬥之聲才是,不至於無聲無息地不見了。那徐庶之也不是愛胡鬧玩笑之人,難道已經……沒想到此行竟然如此兇險!


    他仔細聆聽著周圍的一切,但是沒有任何聲音。莫非是老江湖了,立即冷靜下來,當機立斷粗噶道:“立即下山。”他的果決在往昔的歲月裏多次救了他的命,讓他活到了如今四十三歲。


    赤川祥連忙道:“好好好,少爺,我們趕緊離開這裏。”赤川祥隻覺得迷霧山脈無一處不是怪異,一張臉嚇得慘白,傳言非虛,早知如此,拚著被打也須好好勸少爺不要跑到山裏來。


    黑齒公子卻心想,我就這麽灰溜溜地迴去了,如何向那幫智人朋友吹噓?他們都知道我上迷霧山脈抓歹人來了,倘若空手迴去,黑齒家公子的麵子往哪擱?


    菌人要在智人的國度立足絕對是要受盡千辛萬苦的,因此菌人的自尊心尤其敏感。他們為了證明自己不遜於任何智人,付出過許多的努力甚至冒險。


    黑齒公子當下壯著膽子道:“有甚可怕?來一個我抽一個,來兩個我抽一雙!不抓住歹人,我便不下山。”這洗髓鞭可是爹爹親自教的,當年爹爹憑一手洗髓鞭縱橫江湖,人人聞風喪膽,哪一個智人不道一聲了不起?所謂虎父無犬子,他怎能做個慫包?


    莫非聞言,心裏臭罵道,他媽的這菌人小子就是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了,不知江湖險惡,扔下不管又沒法兒跟他老子交代,莫非憔悴銳利的五官對黑齒公子露出恐怖的微笑,露出爛掉的牙齒,說道:“你是願意自己走迴去呢,還是我用洗髓鞭把你捆著帶迴去?”他的聲音如同石頭和刀劍在摩擦,嘴裏噴出難聞的酒臭味。


    當年莫非年輕氣盛,憑手裏一把劍殺了幾個阿貓阿狗,便視天下英雄為鼠輩,後遇到真正的高手,險些喪命,還瞎了一隻眼,所幸為黑齒老爺子所救,為了報恩,他一直留在黑齒府裏為黑齒老爺子效命。他的武術是從認識到自己什麽都不是的那一刻起才真正往上走的,他領悟到整個江湖就是一個巨大的獵物場,沒有一刻是絕對安全的。


    莫非那一隻瞎了的眼,此時顯得更為可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黑齒公子,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刀,再配上他那副隱著怒氣的表情,簡直像馬上就要暴起殺人一般。黑齒公子心道,你不過是我爹養的一條狗,敢這麽跟我說話!等迴去過後再慢慢折磨死你。心裏陰毒,嘴上卻笑嘻嘻道:“莫先生說的有理,此地不宜久留,我自是願意走迴去的。”


    幾人便沿著下山的路快步走著,黑齒公子一轉身,臉色便陰沉下來,這次赤川祥走在最前麵,莫非墊後。迷霧山脈裏本就不見日光,此時天色將晚,更是黑蒙蒙的一片。三人皆心裏惴惴,徐庶之究竟哪裏去了?為何半點聲息也無?


    走了一會兒,這次卻是赤川祥突然停下了。


    黑齒公子本來就心裏憋著一肚子火,此時怒道:“狗雜種!怎麽突然停了?!”


    莫非心道,這黑齒公子真是和他老子一點都不像,黑齒老太爺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的。


    赤川祥哆哆嗦嗦地道:“少……少爺,”他咽了一口口水,道:“這個地方……咱們不是剛剛走過嗎?怎麽……怎麽又迴來了?”


    一聞此言,黑齒公子和莫非也是一驚,不遠處那塊空地,不就是剛剛說要去那裏吃幹糧的地方嗎?


    而且,隻要他們不說話、不動,迷霧山脈便是死一般地寂靜。赤川祥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那種暗處有一雙眼睛窺視著他們的感覺,一直如影隨形,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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