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蘊此時衝小欠打了個眼色,他當即會意,語氣一寒道:“劍。”


    隻見他看著吳蘊說出這話,吳蘊立即拔出自己的烏鞘劍遞了過去。


    陳風頓時一愣,“這...”“這..”的說了半天。


    麻三斤也道:“這不是您的佩劍,怎麽可以交給這麽一個小廝...”


    話未說完,小欠已出了劍。


    劍光才一瞬,驚雷響千秋,這一劍是刺向瀑布,然後停住,劍穩,手更穩。


    這瀑布的威勢何其磅礴,衝擊力何等急猛,但握劍的手和劍都穩如磐石。


    吳蘊早知他劍法不凡,此刻也叫好道:“好劍法!”


    隻見他收迴劍時,黑色的劍身上已經凝聚了一層白色的薄冰。


    這一劍,竟把飛瀑急湍中的冷水,凝在劍上,結成了冰!


    麻三斤也不由悚然想到,這一劍若是刺向自己,此刻焉還有命在?


    小欠問麻三斤道:“你能找出我這一劍的缺點嗎?”


    麻三斤臉上淌汗。


    他再問:“我這一劍有破綻嗎?”


    麻三斤豐滿滾圓的喉核上下滾了一滾,汗流浹背。


    小欠三問:“你接得下我這一劍嗎?”


    麻三斤搖首,神色木然。


    鐵手笑道:“這一劍的寒意隻怕隻有小六的寒刀可以匹敵了。”


    段連城立即擺手謙虛道:“比不得,這是劍意凝聚的寒意,與我內勁所凝的寒意大不相同。”


    吳蘊卻道:“能殺人的,就是好劍法好刀法。”


    這時,忽聽屋內一台客人喧叱了起來。


    陳風緊望道:“什麽事?”


    小欠道:“沒事,是我久沒端菜送酒過去罷了。”


    果然聽得幾聲幹咳,那溫老頭子應著聲忙著在店內喊:“小欠,小欠,別隻顧服侍這台子的爺們,忘了那台子的客官了!”


    小欠應了一聲,向鐵手等人道:“我去去就來。”


    說著,迅步迴到店裏,不一會便見他抹台搬凳、送菜提壺的去服侍其他兩台於原有的客人,還有一桌新來的客人去了。


    他一走,陳風歎道:“可惜,可惜他這麽好的身手卻留在這麽荒僻一個小店裏。”


    “可惜嗎?”吳蘊反問道:“這店家老頭可是姓溫?”


    麻三斤點頭道:“正是姓溫呢,五爺可有什麽見教?”


    吳蘊搖頭笑道:“見教倒是沒有,隻是讓我想到了點別的東西。”


    眾人一時好奇,但吳蘊卻又不說下文,段連城早知吳蘊常常話說一半,並不意外,鐵手敦厚也不會發問,至於陳風和麻三斤卻是不敢問。


    龍舌蘭卻直言道:“你這人好生沒勁,吊起人的胃口卻又不說下文。”


    吳蘊笑而不答,段連城此刻已經明白,吳蘊每次露出這副表情時,便八成是猜到了什麽東西。


    天色已昏,本就正值二月初的寒峭,加上瀑布的水霧便更寒了。


    這時,從屋內出來個老頭,他手裏拿著幾支蠟燭,用透皮薄膜裹著,送到每一台的客人桌上來。


    龍舌蘭許是覺得冷了,用纖纖十指去圍著那一點火光,嗬著氣笑說:“哎,這一點淒慘的火。”


    鐵手也用手護著那點小火光,感到那實實在在的一點暖意,道:“無論多微末的火,有光明總是好的,總是愉快的。”


    燭火一盛出來,蚊蠅蛾蟲,圍繞飛舞不已,隻見各人頭上都有蚊蟲繞飛,多寡不一,但頭頂都各成一圈。


    龍舌蘭就笑著指著那一團團蚊蠅道:“哈!大家都立地成佛了,頭上都有了一圍佛光哩。”


    吳蘊笑道:“龍姑娘還真是浪漫可愛的很。”


    龍舌蘭眼波流轉,忽哈聲笑道:“你倒是第一個這麽誇我的。”而後用眼梢瞥了一眼鐵手道:“可不像那些呆木頭。”


    她一向信任鐵手,鐵手說什麽,她信什麽,她跟鐵手在一起,就是要學東西。


    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她跟鐵手在一起,目的就是為了要和他在一起。


    隻是鐵手不解風情,倒是讓人惱恨的很。


    就連吳蘊和段連城都心中為自己這位二師哥發急,今日已經幾次試圖以調侃的方式撮合二人,但鐵手卻似真的未曾察覺,每次都是打個哈哈便過。


    所以這次當然也不例外,鐵手依舊打著哈哈道:“龍姑娘可別再打趣我了。”


    鐵手的眼睛看向龍舌蘭的同時,龍舌蘭同樣也看著他,她的雙眼如波,在螢火的光芒下就如閃爍著晶亮的星星。


    鐵手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麽,口中有一句話幾乎就要蹦出口的時候,就見一道寒光閃爍。


    往龍舌蘭那白嫩、勻稱、柔美的細長脖子上飛來,鐵手改口一喝:“好久不見——”


    此刻的龍舌蘭神情很恬美,看著鐵手說話,她也很鍾意聽鐵手說話,無論他說什麽她都喜歡聽。


    但那道寒光極快,那是刀,刀朝著龍舌蘭的脖子砍來。


    而鐵手那一喝本是日常生活的一句慣用招唿,此刻突然大聲說了出來,就顯得十分怪異突兀。


    所以龍舌蘭會意了,她幾乎在刀光掠起前的一刹,就已經縮迴了脖子,並迅疾的抽出了她的一弓五箭和懷劍。


    吳蘊則是一指飛出,那持刀之人就快速一躲,段連城也已然反應過來,立即拔出自己背後的細長苗刀轉身迎敵。


    持刀之人速度雖快,但此時鐵手更快。


    他一手已抓住了刀鋒,這把刀,刀彎如狗尾,刀口如犬齒,十分鋒銳奇特。


    那人一抽,已收不迴刀,當機立斷,即撤手棄刀而去。


    鐵手喝了一聲:“好!”


    那人一刀落空,殺不著龍舌蘭,但殺意卻全未消減,反而更濃。


    因為不隻一個人,一把刀。


    至少有十個人、十把刀,同時攻向鐵手、吳蘊、段連城、陳風和麻三斤。


    但眾人此時卻似早有準備,盡管那十人幾乎在水流急湍聲中完全聲息全無的欺近五人身後才發刀出招的。


    吳蘊此時早已出劍迎向餘人,隻見他一人當先,衝的最快。


    這些人的刀即便是落在他的身上也無法突破他的肌膚,但吳蘊的劍若是落在他們身上,卻是實打實的一劍。


    段連城的刀寒,周身更寒,寒氣幾乎就是沿著刀身溢出的,霜華凝結,凍的讓人不敢欺近前來。


    麻三斤以一口布袋,手抓袋頸,袋有沉重、尖錐事物,一旦揮動急蕩,以袋肚撞砸,反擊偷襲他的殺手。


    陳風人未轉身,已發出了一排掌,一時間風聲大作,沙土飛揚。


    鐵手已奪了一刀,他就用這刀還擊封架攻向他的刀。


    攻向他有四柄刀,四個人,四個人刀法各不相同。


    一個淩厲。


    ——淩厲得像淒風苦雨,刀刀都似要與人拚盡殘生。


    一個猛烈。


    ——猛烈得像電擊雷轟,刀刀都活像開山劈石。


    一個狠毒。


    ——狠毒得就像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刀刀都得要斬草除根。


    一個卻溫柔。


    ——溫柔得要親吻纏綿,刀刀都要與你如漆如膠、非見死生不休不散。


    然而鐵手隻隨意出手,隨心出刀,見招拆招。


    輕描淡寫之際已破了這四刀,他一麵破招解刀,一麵還讚歎他手上的刀:“這是好刀。”


    然後又說:“用這好刀的定是好刀手。”


    之後又說:“一個愛刀的人是不該隨便棄刀的。”


    那發出第一刀殺龍舌蘭落空的人,己躍到亭上簷尖,他蒙著臉,裹著頭巾,森然道:“我沒有隨便棄刀。在命與刀之間,我選擇了命。”


    鐵手大力的頜首:“選得好。但寶刀不可輕用,你已經用了,而且已失了手,這把‘狗口神刀’,你已不配再用了。”


    那人一揮手,他的十名刀手立時停止了進擊,隻聽那人又怒又驚,毗齒道:“你……你知道我的刀——是!”


    鐵手灑然道:“我不僅知道你這把是‘狗口刀’,更知道你就是‘殺手和尚’中其中一支的領袖,你就是好久不見了的狗口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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