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吳蘊自靜室之中走出,看了一眼窗外還有些昏暗的天色,再看看躺在床上熟睡的劉欣。


    微微搖頭笑了笑,將劉欣的被子蓋好後在劉欣額頭輕輕一親,又往不遠處的炭爐裏新添了幾塊炭,又將窗戶打開一條小縫透氣後。


    這才躡手躡腳將劉欣幫忙整理的一大包行李背好,將烏鞘劍配在腰間。


    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昨夜劉欣過來幫著收拾行李到了很晚,迴去時才發現林如鏡居然把門反鎖了,任憑吳蘊和劉欣怎麽敲門也不開。


    最後無奈之下,劉欣隻好在吳蘊的房間將就一晚,不過這一夜卻什麽也沒有發生,吳蘊讓劉欣睡床,自己則到了房間內的靜室打坐打了一晚上。


    小院下了一晚上雪,此時已經停了,吳蘊背著行李隻是簡單洗漱一下後就下山往北邊的南京城趕去。


    到了城中時,街道上已經有不少小商販擺著小攤,鍋中冒著白色的霧氣。


    吳蘊找了一個包子攤買了幾個肉包子和一碗豆漿便坐了下來,吹了吹熱氣喝了口豆漿,這才吃了起來,包子攤老板是個中年人,長期在戶外擺攤已經滿麵風霜,略顯滄桑。


    此時這老板凍的不停搓著手,看了看吳蘊背的一大包行李,笑著道:“客官這是外地來的還是要去什麽地方?”


    看了看麵容憨厚樸實的中年老板,吳蘊笑道:“我這是要去北邊經商呢。”


    那老板聞言,一邊搓著手,麵露猶豫道:“不知道客官此行...有沒有經過北京城去?”


    吳蘊好奇開口道:“有,老板有什麽事嗎?”


    包子鋪老板對著手心哈了口氣,樸實一笑:“我那兒子,打兩月前就帶著二兩銀子去了北京城,說是咱們大明馬上就要遷都北京了,要在北京也開一家包子鋪。


    現在都年末了一點消息也沒有,連一封家信都沒寄迴來,我和他娘心中都掛念的很。”


    說到此處,那老板有些急促的搓了搓手又有些猶豫不決,遲遲不說下文,吳蘊便笑道:“好,我到北京以後幫你打聽一下看有沒有他的下落。”


    老板這才鬆了口氣,從一邊鎖著的小箱子取出200文就要往吳蘊手裏遞。


    口中喃喃說道:“那就拜托客官了,不論他這包子鋪開的成不成,隻要人平安活著就好。讓他早點迴來,都快過年了,他娘天天和我念叨。”


    吳蘊立即將錢塞迴老板手中,這200文對吳蘊而言不過九牛一毛,對於這包子鋪老板來說可就是要一整天甚至兩天才能賺到的收入。


    問清了長相名字後,吳蘊吃完包子就離開南京,臨走前要付錢,老板還連連擺手說不收錢。


    哪想到吳蘊直接取出100文錢往桌上一放身影就消失了,隻留下呆立原地的包子鋪老板,半晌才反應過來,連連朝著吳蘊消失的方向躬身作揖。


    自程西北的金川門出城,再沿官道趕上幾分鍾路,吳蘊身影極快,很快就到了長江畔,這裏是一處渡口。


    這裏的渡口由於位於南京不遠,加上大運河商賈流通也需要停泊。


    此時已經形成了一個類似小鎮的規模,現在吳蘊隻需在此等因陀羅到來即可。


    由於吳蘊此時穿著便服,還穿上了劉欣縫的厚棉衣,所以看著與尋常的百姓差別不大。


    到了渡口的一處酒館,吳蘊打算買點酒。


    一進酒館就見到館內坐著不少在渡口討生活的船夫,也有一些身穿貂裘錦服的商人。


    吳蘊拿出一個備用的水囊對著酒館老板道:“老板,給我把這水囊打滿,要梨花酒。”


    此言一出,令周圍不少人眼睛都看向吳蘊,卻沒看出什麽名堂,這梨花酒可是好酒,價格不菲,一般人都舍不得喝上一壇,吳蘊卻要裝一水囊。


    那老板笑著接過水囊,不多時就已經打滿了,笑著說道:“客官,一共一兩銀。”


    吳蘊在包中取出銀子遞給老板,便拿著水囊走出酒館。


    這時一名身穿舊棉衣的船夫提著一壺最便宜的濁酒快步走出來跟上吳蘊喊道:“兄弟,兄弟這是要北上嗎?”


    吳蘊停下腳步,打量這名船夫,隻見這船夫年紀莫約十五六歲,略顯稚嫩的臉上卻已經有了不少風霜之色,衣服也是極為破舊的棉衣,打了不少補丁。


    見吳蘊盯著自己,那船夫躬身討好道:“若是北上,兄弟可以考慮一下租我家的船,雖然小,但是又快又穩!絕對比那些大船要快不少!你看那些大船又大又沉哪裏比得上...”


    吳蘊已經笑著點頭打斷了他繼續說,開口道:“好,我還有一朋友未到,若是租你家的船去北京城多少錢?”


    那船夫驚喜道:“若是二位客人的話,一共四兩..不,我和迴去和我爹商議一下,他肯定會同意再便宜一些。”


    吳蘊擺手笑道:“不必了,四兩那就四兩吧,你家船在什麽地方?我一會和我朋友過去。”


    那船夫顯然想不到吳蘊會這麽大方,連連躬身。


    而後手一指碼頭道:“我們的船就在那邊碼頭,我一會就站碼頭上等您二位過來。”


    吳蘊笑著點頭,掏出串好的100文道:“這點錢就當訂金了,你去買些清酒給你爹吧,這濁酒喝得可不夠勁。”


    船夫笑著用雙手小心翼翼接過錢,笑討好道:“謝謝..謝謝貴客..我們喝這酒就夠了,太貴的可不敢喝,我這就過去讓我爹準備一下。”


    在吳蘊點頭之後,才開心的小跑的朝碼頭趕去。


    吳蘊看著這船夫離去的背影,笑著搖搖頭,又在原地等了片刻才看到身穿暗紅色樸素僧衣的因陀羅出現。


    因陀羅見吳蘊又要拱手,立即擺手道:“久等了,剛剛路上耽擱了點事,之後路上就不用這麽多禮了,免得遭人注意,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吳蘊點頭道:“我剛剛已經租好了船,現在應該在碼頭等著了。”


    因陀羅微微點頭,跟著吳蘊來到碼頭,就見到那小船夫哆嗦著在碼頭站著,凍的不時哈氣跺著腳。


    此時見到吳蘊這才笑著揮手示意,吳蘊加快腳步跟著小船夫來到一梭有個遮蓬的小船邊。


    小船夫對著坐在船頭身穿蓑衣的老船夫笑道:“爹,客人到了。”


    那老船夫起身抑揚頓挫著一字一頓的吆喝道:“好嘞,客人船上請!”


    小船父笑著對吳蘊和因陀羅解釋道:“二位別介,我爹他就這樣,有客來就這麽喊,說是歡迎客人。”


    吳蘊笑道:“無妨,這樣也有些意思。”


    說完吳蘊跟著船夫上了船,而因陀羅雙腳一跨躍上船,小船卻沒有絲毫搖晃不穩的跡象。


    這一幕讓兩個船夫都看直了眼睛,連道:“大師厲害!”


    待二人掀開簾子進入蓬內,才發現雖然這船看著不大,但是容納四五個人休息還是足夠的,蓬內還有一爐炭火,雖然吳蘊和因陀羅二人都不甚需要。


    隨著老船夫的幾聲吆喝,船就動了。


    三日後,一艘小船飄蕩在運河上。


    船頭的身穿蓑衣戴著鬥笠的老船夫劃著船,對著身旁一名身穿烏衣的年輕人笑道:“前麵就是東昌府了!等過了東昌府,再有四天就到北京城了。”


    年輕人雖然相貌說不上英俊,但卻棱角分明、五官端正,鼻子挺拔,劍眉虎目,自有一分威嚴。


    雖然穿著單薄的烏衣,卻絲毫不覺寒冷,在西風吹動之下,隱隱能看出衣裳下強健的肌肉輪廓,頗有虎背熊腰之態。


    這年輕人正是往京城而去的吳蘊,吳蘊笑著對蓬內的因陀羅道:“大師,不如我們在東昌府休息一會,這坐船可是悶的慌。”


    因陀羅此時已經不複初見時的模樣,醬紅色的臉上隱隱有了些菜色,語氣仍舊中氣十足的說道:“好,就在東昌府休息一天吧。”


    作為藏邊而來的旱鴨子因陀羅哪裏坐過船,何況還是坐這麽久的船,所以這幾天下來可是吐了好幾次,一代高手風範丟的一幹二淨。


    船後還有一名年輕一些的船夫也在用力的劃著船槳,此刻開心道:“爹,我一會去東昌府逛逛。”


    這些天下來,吳蘊也知道了小船夫名叫鍾昌,是老船夫托村裏的秀才起的名。


    不一會,東昌府的碼頭就到了,吳蘊扶著雙腿發軟的因陀羅走上碼頭。


    起初還有些抗拒別人攙扶的因陀羅不一會就心安理得的在吳蘊的攙扶下進了城。


    尋了一處離碼頭不遠的客棧後,吳蘊打算給每人都安排住處,鍾昌卻說要和他爹留在船上看著船,吳蘊也隻好作罷。


    拿了三百文讓鍾昌自己帶些吃的給船夫老鍾頭,鍾昌便笑嗬嗬的拿著錢連連道謝後,才走出客棧消失在街角。


    這些天鍾昌也知道吳蘊雖然看著威嚴,但卻待人和藹,出手又大方闊綽。


    此時因陀羅坐在椅子上調息一會已經恢複了原本的風範,似乎先前在船上看到的暈船都是假的。


    因陀羅麵色不動,實則對吳蘊傳音道:“你一會在城中打探一番,若有什麽消息你可以自行追查,時間緊迫,速去。”


    吳蘊對著因陀羅微一點頭,走出客棧後,因陀羅也走了出來,卻朝著吳蘊離開的另一個方向走去,隨後消失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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