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要出去走走嗎?今天天氣不錯,是秋遊的好時節。”趙朗提議道。


    月紗探向窗外,“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確實。”


    沒有工廠汙染的世界裏,天空是幹淨的湛藍色。


    一絲秋風將吹動了枝頭上剛開始變色的樹葉。


    “看,還有紙鳶!”趙朗興奮地指著遠處慢慢升起的風箏。


    “叔叔,你都幾歲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月紗手撐著下巴,打趣趙朗。


    一聽到“叔叔”這個稱唿趙朗就難受,“姑娘都說了別這麽叫我,您就行行好吧!”


    “我們熟歸熟,你不能害我成為罔顧倫常的人啊。”十七歲的少女難得露出少女才有的俏皮可愛,衝著趙朗吐舌頭。


    趙朗歎著氣搖頭,估計這一輩子都要被姑娘如此捉弄了。


    一輩子啊,真好。少年站在一邊,看著月紗望著窗外的側顏,默默地想。


    “姑娘,有貼子從望月樓轉過來。”月紗正想說去爬山,就被下人打斷了。


    “又是什麽幺蛾子。”興致突然被打斷,月紗粗暴地打開貼子,先瞟了一眼落款,“喲嗬,竟然是太子殿下。”


    “太子在鄧建的幫助下破了金礦案,將六王爺交給了皇上。他破了這麽一個大案,雖然秘而不宣,但是在皇上麵前肯定風頭正盛,三天後是他的生辰,看來是打算大辦一場了。”


    “先是皇後,再是太子,我看我離登堂入室在皇城裏橫行霸道的日子不遠了。”她提著請帖猶豫了一下,沒有將它隨手撕掉。


    “太子和我們素無來往,為何要邀請姑娘參加他的生日宴會?”


    “不管為何,反正我是不會參加的。記得嗎,我可是神筆妙手。”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有點小得意。


    趙朗點頭,“是了,您當時在西南城和他打過照麵。”這令他更加擔憂,“當時該謹慎一點,不該以真麵目示人的。現在萬一遇到了該怎麽辦?還有太子破案的一大功臣鄧建,絕不是泛泛之輩,不僅是不要去生日宴會,恐怕日後都要多加小心!”


    “我出去都戴著麵紗,不打緊的。再說,我可是有高超的化妝技術,”她眼睛一轉,“要不正好趁這次機會試試。”


    “試什麽?”


    “試試憑我的化妝技術,他還能不能認出我來。”她鬥誌昂揚,這個挑戰可比爬山有意思多了!爬山,最多摘摘靈芝,賞賞楓葉,跳跳懸崖。和太子麵對麵過招,多刺激呀!


    “姑娘姑娘,切莫大意,大意不得呀!”趙朗趕緊拉住她,“萬一被認出來,又是在皇宮中,實在太危險了!”


    “別擔心,叔叔,”月紗順手握住趙朗的手,“打不過我還跑不過嗎?別忘了,我可是月神,他們那群小小的凡人怎麽可能傷得了我。”


    趙朗才不信她神仙說辭那一套,當初半信半疑那是年少無知,“那我也要去。”


    “你是我們暗商的大莊家,你被認出來我們的整體布局都會受到影響。”月紗語重心長地說。


    趙朗沒好氣地盯著她,自暴自棄地說:“我是叔叔,我說了算。”


    月紗笑開了花,笑得直不起腰,也就不再否決“叔叔”的提案了。


    今天月紗穿了一條紫色的紗裙,淺紫色的薄紗不斷疊加在一起最後變成了深紫色,裙擺上點綴著人造水晶,將裙子裝扮成了夜空。為了配合這條雍容華貴的裙子,和騙過壽星的雙眼,月紗特意加深了眼妝,用陰影和高光修飾了鼻子,還改變了眉形。


    “這……”趙朗不得不承認,化妝術簡直神乎其技,晃眼一看還真覺得是兩個人,“不過月姑娘,其他人或許在乞巧節上見過你,當時你又吸引了大多人的眼光。現在做了改變,其他人不會覺得奇怪嗎?”


    “當時我戴的首飾,穿的衣服,都比我的妝容顯眼。我這次的服裝也一樣是顯眼的,保持了一致性。上次的宴會上,我也化了妝,這次就是濃一點,賓客們會自然而然地忽視一些不顯眼的差異。而太子和鄧建見到的我是完全不施脂粉的,又是在西南城那種簡陋的環境下,他們不容易將我和神筆妙手聯係起來。”月紗說話間戴上了一圈碎鑽拚接的頸鏈。


    他們踩著點出門,古代的主幹道上頂多是馬車,除非發生重大交通事故,鮮有堵車的情況。


    為了表現得禮貌,她還給太子帶了生日禮物。


    太子今年二十七歲,是個寒生。皇帝要求兒子們節儉,從來不會同意他們大肆辦席。


    這次太子擺了十桌酒席,可以稱為聲勢浩大的生日宴會了。想必是因為破了金礦案,為國庫補充大量黃金,又因背後主謀是六王爺而不能大張旗鼓地宣傳,皇帝換個方式作為對太子的獎賞吧。


    月紗去過太子的東宮一次,但是這次她敏銳地察覺到東宮的守衛要比上次增強許多。從額外增添一隊人手在另外兩隊交班時補充巡邏的布置來看,應該不僅僅是為了晚上的宴席。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月姑娘偷偷抿唇笑,看來太子是怕再有人偷溜進他的東宮為所欲為吧。


    月紗下了馬車,將禮物遞給站在門口負責收禮的太監,還遞給他一錠銀子,“敖城秦府月紗,有勞公公了。”


    “謝謝,謝謝秦小姐,”太監掂著銀子樂得合不攏嘴,扯著喉嚨喊道:“秦小姐這邊請。敖城秦小姐到!百年野參一隻,雲巔雪茶一餅!”


    “大手筆啊,”後麵聽見的人都忍不住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禮物,咂舌不已。


    “敖城秦家如此了得?”


    “還不是為了巴結太子。”


    “是啊,沿海漁民來的,能有多大能耐。”


    “嘖嘖,”月紗忍不住吐槽,“這些嚼舌根的話來來迴迴就這麽幾個邏輯,從古代到未來都一個樣。愚蠢的基因也太強大了。”


    太子舉辦這場生日宴會,就是向所有人昭示皇帝對他的肯定。他難掩心中的喜悅,早早就站在後院迎接他的客人。


    十桌客人,個個都是他點名邀請的,除了秦月紗。


    所以當太監唱名兒的時候,太子立馬將視線投向入場方向。


    “見過太子。”月紗的態度非常客氣,一點也沒有巴結諂媚的意思。


    太子對月紗和皇帝的關係十分好奇,他在他母後那裏曾經也聽到這個名字。他記得母後在乞巧節後提起秦月紗三個字,語氣裏充滿各種情緒,十分複雜。


    今天見到,秦月紗是漂亮,可是在太子眼裏沒有驚為天人。他還是更喜歡嬌滴滴的小姑娘,更襯托他的男子氣概,月紗從氣場上就和他互斥。


    不過,一見麵,他有點理解母後的情緒源自何處。


    不卑不亢,舉止得當,氣度不凡,樣貌、穿著、打扮都不輸京城貴女甚至公主。這哪裏是敖城那種漁村城市養得出來的姑娘,更像是大家族養出來的嫡女大小姐。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秦姑娘在乞巧節上兩首詩可震動了京城所有文人墨客。秦姑娘今天肯賞光,本太子十分榮幸。”在金塊木箱麵前手足無措的太子不見了,有了偵破金礦案的底氣,太子說話都利索許多。


    “太子殿下客氣,”月紗提著裙子微微屈膝,對太子的客套不感興趣,隻想趕快找個位子坐下。


    正好太監唱到:“刑部侍郎鄧建!”


    太子立馬變了表情,忙不迭地迎上去了。


    月紗這時倒不急著落座了,她看著太子像小狼狗一樣對鄧建噓寒問暖的樣子,發自內心地想笑。


    真希望太子和鄧建的友誼能夠長長久久。


    但是鄧建很聰明,如果他真的留在太子身邊認真輔佐太子,會給她的計劃帶來風險。


    太傅那邊的人,他們會逐步逐步清理掉。


    十三王爺清洗了一遍後,月紗悄悄將自己看中的棋子安插到了關鍵的位置。十三王爺簡單粗暴的手法確實替她省了許多事情,但是不值得推崇!


    月紗坐在了一堆女人裏,落座的時候,她們都不自然地攏了攏裙擺,像是希望她不會注意到身上和月紗在乞巧節上穿的百花裙相似的衣裳。


    這些人月紗一個都叫不出名字來,她們都是活在文件裏的女眷,名字和長相對不上號。


    對推動局勢以外的事情,她都不太在意。


    她此番前來也是想看看究竟哪些人對太子而言是重要的,又有哪些棋子是可以放在她的棋盤上的。


    “十三王爺到!”


    月紗一下子失去了食欲,即使她對太子府上的佳肴並沒有寄予太大的期望。


    變態十三王爺慢悠悠地走進後院,太子愉快地和他打招唿。


    兄弟二人一個破金礦案,一個破神秘殺手組織案,太子莫名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錯覺。


    十三王爺向太子祝賀,還悄悄在太子耳邊說了句什麽。太子聞言後難掩得意,親密地拍著十三王爺的肩膀,“十三弟一舉剿滅整個殺手組織,真是厲害!”


    “此案牽連甚廣,造成的傷亡慘重,就算破案了,也挽迴不了那麽多條人命和損失。”十三王爺痛心疾首的模樣讓一邊的月紗深深地覺得他有人格分裂的嫌疑。


    “唉,皇兄,臣弟不該在如此喜慶的日子提及這事兒,請勿見怪!”


    說罷,十三王爺向太子抱拳行禮致歉,被太子攔住。


    “無妨,十三弟這麽見外,倒顯得與我生分了。”


    “絕無此事!”十三王爺否認的樣子格外嚴肅。


    太子哈哈一笑,攬著他的肩膀往裏走,“來來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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