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紗覺得熬到自己頭發都白了,才終於到了初七。


    初七是趙府女兒們冬假的第一天,她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出門了。


    可惜今天天氣不甚好,晚些時候也許會下雪。但這都不能影響她內心的雀躍,如果順利的話,今天就是宏圖大業鋪開的第一頁,怎能叫人不激動?


    她的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內心火熱,隆冬似乎都沒那麽冷了。


    這次她要穩紮穩打地推進任務,一定要把這個五星任務完成得漂漂亮亮的,一雪前恥。


    月紗出門後在一個隱蔽的角落迴空間換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裳,看起來仙氣飄飄的。


    等她走到天下酒樓的時候,門口圍觀的排隊的合計起來怕有四五十人。


    她上次就給了錢預定甲字號包間,也獲得店家的允許,可以在酒樓舉行她的麵試。


    店小二也對這次麵試特別關心,他也默默做著一躍而上的夢,一見戴麵紗的姑娘,立刻上前,“可是月姑娘?”


    月紗點頭。


    “請,請跟小的來。”


    這兩句話在門口引起軒然大波,眾人都議論紛紛。


    “月,月姑娘。”一個少年喊她,拚命擠進來。


    月紗迴頭,瞧了瞧,喲,好一隻眉清目秀的小鮮肉。再仔細瞧了瞧,果然是趙朗。


    “你走哪裏去了,快來,要開始了。”


    眾人聞言得知少年與月姑娘是同行,紛紛自覺讓開一條路。


    不是因為嫌棄一個滿身臭味衣衫襤褸的流浪漢,而是因為月紗的影響力。


    趙朗小跑跟在月紗身後,還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拿著月紗的錢買了新衣裳,吃了頓大餐,也不用再住破廟挨凍,還練起了武功,這一切就跟夢一樣美好。


    進了包間,月紗吩咐店小二過一支香的時間再請應聘的人進來。她要和趙朗說說宅子和以後的事情,上次匆匆,沒來得及細說。


    “你跟著我,我也不要你的身份證件,但我們還是要簽下合約,你為我做事,我給你酬勞,你若不想幫我了,隨時可以離開,可行?”


    一個“幫”字,又打動了趙朗。他一無所有,什麽也不會,哪裏有什麽能幫“月神”的呢?


    “隻要,隻要讓我報仇,我跟在月姑娘身邊一輩子!”他撲通跪倒在地。


    月紗也不扶他,隻道:“報仇的事,改天你跟我仔細說說。今天先把眼下的事情辦好。一炷香的時間馬上要到了。”


    趙朗聞言自覺站起身,站在月紗身後。


    “我要建立一個屬於我的世界。商業隻是第一步。平日我不方便在外走動,你就代表我。我隻是要利用這一切達到我的目的,目的達到後所有產業都是你的。”月紗沒有看他,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之後你要利用這一切如何報仇,那便是你的事。”


    趙朗雖然聰明機警,但到底單純。換做旁人,隻會覺得月紗在畫大餅。趙朗則已經完成了從對月神的質疑到如今對月紗的深信不疑的轉變。


    一個被毫無條件信任的少年,隻想付出一切來迴報這份信任。


    第一個被店小二請進來的是個年輕人。


    光是看衣裳的磨損程度,月紗就想請他出去了。


    一開口更讓她煩。


    “月姑娘好,我叫王大順。月姑娘別看我年輕,當然比不過您年輕,但我也是三教九流都混過的人,商鋪交給我打點絕對財源滾滾客似雲來。您根本不需要擔心,您瞧光是我這名字,就順得很!絕不會讓您虧!”


    “以前開過店鋪嗎?”月紗耐著性子問。


    “沒……沒有。”王大順又馬上補充說明:“但是我在不少店裏幫過手,怎麽打點清楚得很。”


    “行,那你等消息吧,會貼在公告欄裏的。”月紗禮貌地微笑著送客,雖然隔著麵紗誰也看不真切。


    店小二見王大順出來好奇地問,“怎麽樣?如何?”


    “還不錯,”王大順自我感覺良好,“我看月姑娘對我挺滿意的。”


    “不滿意?”趙朗問。


    “衣服很舊,但是整潔,想來是為了今天麵試特地找來的最好的衣服,家庭條件不好。年紀不大,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說好聽點是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說白了就是穩定不下來不能踏實做事。在家庭條件不甚優越的情況下無法踏踏實實工作的人,我怎麽能指望他守好我的產業呢?”


    趙朗若有所思地點頭,“明白了。”


    第二個來麵試的人約莫四十歲,身上穿的綢緞,看起來很富態。


    “姑娘,我叫張卓,之前自己經營一家布莊,生意做得還不錯。”


    “張老板,既然做得不錯,為什麽要來我這裏呢?”


    “我們一向是老實經營的,但是去年給我們供貨的店出了紕漏,供不上貨,連累我們沒布可以賣,店鋪租金又高,一時周轉不靈,就歇業了。”


    “你們主要賣什麽布?”


    “綢緞,就我身上這種。”


    “都賣給誰?”


    “我那店原來就在旁邊的街上,張家布莊,客人都是周遭的大戶人家。以前不少達官顯貴家的夫人都是我們家的常客。”


    “哦,看來確實經營得不錯。”月紗突然轉了話題,“張老板最近沒有開店了在做什麽呢?”


    張老板吞吞吐吐一會兒,“也沒做什麽,就在家裏。”


    “家裏還有什麽人?”月紗又問。


    “我夫人,兩個兒子兩個女兒。”張老板瞬間又高興起來。


    “不錯不錯。你迴去等消息吧,我們會貼在公告欄上的。”


    “好好好。”張老板也笑嗬嗬地出去了。


    “也不滿意?”趙朗對情緒變化很敏銳。


    “既然他的布莊就在這附近,明日你去打聽打聽。經營得好好的布莊,供貨商一斷貨就沒布賣了,沒存貨嗎?張老板年紀不大,家裏四個孩子,也沒嫁娶,需要銀子的地方不少,就在家閑了一年無作為,若是不需要錢,也不必來我這裏應聘了。古怪,很古怪。”


    “好。”趙朗也記下了。


    就這樣陸陸續續麵試了十來個人,月紗都沒找到滿意的。


    “月姑娘,月姑娘。”進來一個三十五歲的男人,此人麵色焦急,但是衣衫形象一絲不苟。他連喊兩聲月姑娘,隨後欲言又止。


    “說吧。”


    “月姑娘,我就在旁邊經營一家玉器店。對了,我叫劉永清,這家玉器店是我們家祖傳的。”


    “嗯。”月紗應一聲表示她在聽。


    “玉石價高,店裏的錢也都壓在貨上。結果,結果,上個月早些時候,小的蠢笨,被兩個賣玉的外鄉人騙了,花重金買了一塊破石頭,如今店裏周轉不開。”說著劉永清急得哭了起來,“姑娘,我不做這生意不要緊,賠錢了不要緊,可我不能讓祖傳的生意砸在我手上,姑娘,求求您,求您接了我的店鋪,讓我替您繼續經營。”劉永清也撲通一聲跪下了。


    “你替我經營?萬一又被騙了,我又去哪裏找個冤大頭來接手?”


    “五萬兩,店和玉都歸您!”劉永清哭著說。


    “五萬兩?你看我年紀輕就來誆我?貨都沒看到,你空口白牙開價五萬兩?”月紗輕蔑地看了地上的劉永清一眼,都當她真是不諳世事的小丫頭片子。“趙朗,送客。”


    “劉掌櫃,請。”


    “別!不不!月姑娘!”劉永清上前去拉月紗的衣擺,“小的錯了,小的錯了,咱們去看貨,您說多少是多少,剩下的當小的借的,小的以後給您打工不要酬勞,還債!”


    “劉掌櫃,”月紗用起了後宮中折煞人的娘娘語氣,“京城達官顯貴如此之多,您為何找上我?您不怕我年紀輕輕根本沒有錢買您的玉器店嗎?”


    “賣給官爺,他們定不會再讓小的經營了。月姑娘,小的也知道這請求實在是非分,但小的真不敢讓家業毀在小的手裏,小的對不起列祖列宗啊!”


    月紗手指在桌上敲擊著,認真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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