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剛雄警示的聲音對於日軍來說還需要一定時間反應。


    剛剛還聽著同鄉要請他喝家鄉清酒的日軍少尉在聽到“開槍”的命令後,短暫的遲疑。


    但槍聲,對於早已精神高度緊張嚴陣以待的中**人們來說,那就是戰鬥的信號。


    車隊除了前四輛車加大油門繼續向前狂奔以外,後六輛車在第一時間內擺正車尾停下,全部丟下手中三八大蓋的“日軍”從腳邊的帆布裏拿起衝鋒槍,一邊衝著視野中所能看到的日軍狂掃,一邊從車的兩邊跳下車,以戰鬥陣型向廢墟中散開並向哨卡『逼』近。


    日軍這時才算反應過來,輕重機槍手們冒著掃過來的密集彈雨,最少有一挺重機槍將槍口對準了六輛停在公路上不動的卡車,雖說最少有一個步兵排的中國人跳下了車朝這邊進攻,但在這些輕重機槍手們看來,掃『射』卡車,將卡車打壞,把那些中國人全部留在廢墟中,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中國人的衝鋒槍在幾十米的範圍內火力密集到可怕,但他們可是第36步兵聯隊,除了打不贏四行倉庫內的中國守軍,他們連號稱中國那位最高領袖的禦林軍的第88師都擊敗過。更何況,他們擁有兩挺重機槍和兩挺輕機槍,以及3具擲彈筒,在不遠處甚至還有屬於聯隊部直屬的由四門山炮組成的炮兵中隊。


    哪怕他們的兵力也不過一個步兵小隊,但他們擁有工事和這麽多重武器,如果還打不贏這幫兵力還遜『色』於他們的中國人,那真是無顏見天照大神了。


    雖然四行倉庫一戰被陳運發和雷雄打寒了膽,但這個基本還是由老兵組成的步兵小隊在聯隊長被子彈擊中生死不知的情況下,依舊做出了他們認為正確的選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北島剛雄這位聯隊長在戰術上還是極有眼光的,在整個步兵聯隊僅存不足五百人兵力的情況下,除了炮手和機槍手以外,其餘人員全部打『亂』重新調整編製,長達10公裏通往前線的公路上,被他以1.5公裏一個分成六個哨卡,雖然可能會拖延通過公路朝前線行進的輜重部隊的速度,但安全第一。


    上海閘北這個剛剛攻下的方圓幾十裏的陣地上可曾經駐守過超過四十萬中國大軍,哪怕他們退走了,但來自廢墟中的反抗可一直未減少過。不少沒有收到命令或者因為受傷沒來得及撤走的中國士兵可沒少打他們的冷槍,想要把這片土地徹底穩固,不是幾天的時間就能完成的。


    所以,北島剛雄將麾下的步兵打『亂』編製分成六個步兵小隊,然後每個步兵小隊除了保持原有的兩挺輕機槍之外,又將原來歸步兵大隊直屬的重機槍中隊全部拆分,每個步兵小隊兩挺,70毫米步兵炮在四行倉庫中一戰後完好無損的倒是還剩下七門,但由於人手嚴重不足,這位幹脆就將攻堅用的直瞄炮給放棄了,所有炮手拿起步槍當步兵用。


    除了四門山炮的數十名炮兵沒有動,可以說,那位已經在蕭瑟的秋風中死去的日軍陸軍中佐,已經將他麾下近五百人的兵力發揮到極致。就算有小股中國部隊偷襲,他們也不會有重武器,70毫米步兵炮有個鳥用?與其呆在工事裏看著中國人在廢墟中跳躍發呆,還不如拿起步槍精準『射』擊。


    而跟隨聯隊部一起的四門山炮則是北島剛雄最後的殺手鐧,他可沒傻到將自己放至第一個哨卡,他所處的,是第六個,也就是最後一個。就算有中國大股部隊來襲,聯隊直屬的四門山炮7000米的『射』程也能給予前方足夠的支持,而且,他還能保持足夠的安全。


    隻不過,他所排的順序,是從前線來排的,但陳運發等人,是從他們屁股後麵來的,於是,北島剛雄這個倒黴蛋反倒是變成第一個麵對敵人的哨卡了。


    這就是學中國文化沒有學好隻學了個半吊子的結果,如果換成是奉行中庸之道的中國人,恐怕,會把自己的指揮所放在第三或者第四。中庸嘛!重點不在“庸”而在“中”,華夏人解決問題,大多都是在互相退讓和妥協中完成的,很少有翻臉不認人的強硬死幹,那樣的人,在華夏任何時代,都會很快湮滅在時光的浪花中。


    蒙古大草原以戰鬥為生活的彪悍騎士,統一中原的同時還在多瑙河畔洗馬,可怕的兵鋒讓亞洲和歐洲都為之戰栗,但他們的輝煌,卻不過持續了100年的時光,就被他們視作四等人的漢民族砸得粉碎,退守大漠的風霜將這個民族雖沒有徹底湮滅,但自此再無他們先祖的任何榮光。而被他們差點兒滅族的漢民族依舊和他們的先輩一樣,在中原大地上再度強大興盛。


    “中”這個位置,可退可進,不是北島剛雄這個半吊子中國通所能明白的。屁股這玩意兒看著髒,其實,真要論細菌,卻是比臉要少多了。凡事不能看表麵,排在最後的,倒個個兒,就有可能變成首當其中,這跟第一名和倒數第一名都很出名是一個道理。


    哪怕北島剛雄刻意抽調了所有老兵組成一個步兵小隊都放在自己身邊,戰鬥力要遠比其餘幾個哨所要強得多。


    但他們顯然錯估了對手,對手可不是散兵遊勇,而是剛在四行倉庫把他們打寒了膽氣的精銳之軍,而且,屬於很小氣的那種。寧願不怎麽會開卡車,也要開上卡車把所有重裝備都拉上。


    日軍本來對著另一麵的槍口都還沒調整好,六輛排成一列的卡車上的篷布全部被拉開。


    其他卡車因為視線的阻礙日軍重機槍手可能看不清楚,但最後一輛,距離他們僅僅隻有二十米突然『露』出的卡車後鬥,卻是讓他們如墜冰窖。


    卡車後鬥裏,沒有什麽物資,而是由兩層沙包堆砌的工事,工事的中間,卻是一台已經將槍口對準他們的雙聯裝機關炮。


    沒人知道一個人在近距離麵對『射』手已經扣上扳機20毫米機關炮是什麽感覺,因為知道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但想來,那一瞬間,汗『毛』全部炸開,就像一隻脖子上羽『毛』全部炸開的雞是差不多的吧!


    卡車上『射』手就位的速度當然要比日軍快的多,自從進入日軍哨卡範圍內,帆布下躲著的『射』手就已經坐上『射』擊位,彈板早就『插』上,保險也早就打開,甚至,他們連槍口的方向都不用調,根據隊列的排布,針對日軍可能工事的位置,在進入哨卡之前,槍口的角度早已調整的差不多,他們現在要做的,隻是將手『摸』上扳機,然後,扣下。


    “咚咚咚”可怕的悶響聲響徹的聲音甚至比機槍的聲音還要密集。六輛全部『露』出自己猙獰的卡車竟然將倉庫內六台20毫米機關炮全部給拉上了,如果日軍能有幸取得勝利去查看一下,會發現,“吝嗇”的中國人甚至連迫擊炮都放在車鬥裏,他們實在是舍不得將這些平時珍逾『性』命的重武器給拋棄。


    如果說是六挺重機槍,可能日軍還沒有那麽悲催。畢竟,他們的沙包工事也不是豆腐做的,除了炮以外,輕重機槍和衝鋒槍,對厚厚的野戰工事根本沒有任何傷害。


    就像開始一樣,兩邊沙包工事裏的日軍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超過四十杆衝鋒槍掃出的近千發子彈組成的可怕火力給壓製了,但除了腦袋少根筋的士兵,真正被衝鋒槍打死打傷的,真的不多。


    像北島剛雄那樣,扛著中佐領章還要站在路邊裝『逼』的,那已經不是少了一根筋的問題了,那是整個腦袋都被門擠了。


    可是,當槍變成炮呢?而且還是一台機關炮居中掃『射』,兩台機關炮對著兩翼掃『射』的時候呢?看似堅固的沙包工事瞬間被打得灰塵四濺,除了慘唿聲,再無任何日軍士兵還能抬得起頭來。


    包括輕重機槍手,在看清對手的那一刻,他們就放棄了和對手對『射』的打算,他們的子彈打在沙包上會被擋住,但人家的炮彈卻會輕易撕開他們的身體。能看著近在咫尺已經開火的機關炮沒有當場嚇『尿』而是第一時間趴下身體躲藏在工事裏的,就已經是勇氣十足的人了。


    可惜,這裏沒有四行倉庫那種1米多厚的堅固堡壘,這裏隻有可以抵擋重機槍『射』擊的沙包,可以在500米距離內穿透30毫米鋼板的20毫米炮彈甚至都還沒完成自己所有的加速,就鑽進了沙包,將沙包打得灰塵四起的同時,也輕易穿透了沙包的阻礙,將躲藏在後麵的日軍打得哀鴻一片。


    雪茄般大小20毫米機關炮炮彈強大的動能完全是不講道理的,子彈擊中人體還會形成什麽空腔,打個什麽窟窿,但被這種炮彈挨上,那幾乎就是爆出一團血霧,打中胳膊,胳膊沒,打中腿,腿碎,打中軀幹,恭喜你,可以四分五裂的去見天照大神了,就看天照大神裁縫的手藝如何,但一般來說,是拚不齊的,有一部分已經被打成碎肉沫了。


    其實,日軍不止是有野戰工事,在哨卡周圍的破樓和民居裏,也建有陣地,可瞬間對公路前後兩側進行攻擊,但沙包工事都擋不住,更何況是牆壁了。由磚塊所組成的民用牆壁,其實連步槍子彈都擋不住,更別提機關炮了。


    當六台機關炮瘋狂掃『射』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注定了他們悲催的結局。無關精銳不精銳,從裝備上來說,中**人們在輕重火器上都徹底碾壓了已經被打殘的這個倒黴蛋步兵小隊。


    日軍倒是有炮,可是,數十米的距離罷了,你至少讓75毫米四一式山炮也得有足夠的『射』距啊!太遠了打不到,太近了,更打不到。強行開炮的話,你是讓中國人欣賞煙花嗎?


    日軍炮兵中隊幾十號人瘋狂的推著山炮往東邊跑,一方麵是撤退,另一方麵,未嚐沒有步兵擋一擋,他們到幾百米外開炮的意思。


    然並卵,人跑幾百米都得一兩分鍾,更何論還要推著500公斤重的大家夥了。


    他們可憐的步兵兄弟,沒法給他們爭取那麽多的時間。


    戰鬥結束的比日軍想象的要早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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