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宅李歡的房間中,燕小北麵呈道:“堂主,已經調查清楚,那位白衣“公子”跟咱們影殺堂有關係,那名婢女乃是薛寧長老的孫女,由此可見這位白衣“公子”身份尊貴。”


    薛寧孫女為婢,看來這位前朝遺族的身份不簡單,說是要取一件東西,應該指的是堂尊令吧,李歡壓下心中想法:“說我是隱世大儒的傳言,可查清源頭在哪?”


    燕小北眉毛擰在一起:“請堂主責罰,屬下無能,探查許久也查不出傳言的源頭。”


    “無妨,我猜到是誰了,此事先不管,後天司徒沈忠要擺壽宴,表麵上宴請的都是朝廷重臣,私下肯定會留下武帝朝的老臣商談密事,你潛入他府中探明他們想做什麽,若是跟昭帝和賈太後有關,對他們發出示警,現在不是對付賈太後的好時機,貿然行動隻會白白丟掉性命。”


    “屬下領命。”燕小北隱入黑暗中。


    李歡推開窗戶,地上白雪和天上皎月遙相唿應:小玥,你真是給我留下一個難題,明老頭提著大戒尺過來,我可抗不住啊。


    風吹雪飛揚,一夜無夢長,第二日天氣陰沉沉的,地上的積雪變成顆粒狀,清風跑到李歡那屋,叩門道:“公子,蔡小颯過來了。”


    “不見,讓他迴去吧。”李歡高臥在床,聲音懶懶。


    “明月今日的早課內容是?”


    “昨天晚上就準備好了,說什麽我也要睡一天懶覺,腦子用多了,傷神。”


    “明月已經起床了,說是要來找你。”


    李歡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動作迅速的穿好衣服,歎聲道:“小孩子不是都愛賴床嗎?我家這個不一樣啊!”


    李歡走出門沒好氣看清風一眼:“蔡胖子在哪?”


    清風心中一咯噔,公子正在氣頭上,看來蔡小颯要碰釘子了。


    清風在前引路,二人來到廳中,蔡小颯忙迎上來:“恩師果然跟我是一類人,都起的比較早。”


    清風抱著雙手,在一旁笑吟吟,李歡瞪他一眼道:“酒館不需要你了嗎?再偷懶,我就把你炒魷魚。”


    “這魷魚是何物?”清風腆著臉道。


    “去,去,去!”


    清風一臉賤笑的離開,蔡小颯忙拍馬道:“恩師說話中氣十足,這就是早睡早起的好處。”


    李歡揉著太陽穴懶懶道:“一大早的來做什麽,不是給你們放了年假。”


    對於李歡的無名火,蔡小颯渾然不覺道:“我太爺今天設宴,邀請恩師過去,他老人家要感謝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玉來了。”


    “什麽玉?”


    “沒什麽。”


    “恩師啊,你前去赴宴一定要獅子大張口,多要些錢財,好把宅院擴大一些。”


    “小颯,你賊心不死啊。”李歡白了他一眼。


    蔡小颯眯縫小眼道:“恩師,我先告退了,迴頭我派人來接你。”


    蔡小颯走後,李歡打了一個嗬欠,這天氣越發的冷,吹一陣冷風,滿腦子的困意消散幹淨了。


    辰時過後,蔡府派出一名幹練小廝,請李歡前去赴宴。


    到了國公府,李歡一邊往裏進一邊四下看去,隻見入門便是曲折遊廊,廊頂鋪著一層細雪,與青色瓦片交相映趣,穿過這道長長的亭廊,是一處精美的小園,隻因是寒冬臘月,裏麵的花花草草盡皆酣睡。


    踩著石子甬路走上不遠,便是蔡府的待客廳,蔡小颯和一名精神矍鑠的老者站在階下。


    老者爽朗一笑道:“聞名不如一見,楚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


    李歡對老者執了一個晚輩禮:“國公才是,古琴雖老,其聲悠揚。”


    “哈哈,楚先生師從大儒,出口不凡,快請到廳中一敘。”


    蔡國公身材高大,臉上的花白胡須豎起,如同立起的小戟。


    酒宴很豐盛,在談笑風生中,這場酒宴主客都很盡興。


    撤去酒宴,廳中隻剩下李歡他們三人,蔡國公開口道:“楚先生對我這孫兒有救命之恩,小小薄禮不成敬意。”


    蔡國公拿出兩錠金子擺在桌子上,推到李歡麵前。


    李歡拿起來放進袖中:“晚輩平生不喜歡矯情,國公這份厚禮,晚輩就收下了,不過做人當投桃報李,敢問國公明晚是否要前去司徒沈忠的府邸赴宴?”


    蔡國公眉毛一擰道:“奇了,楚先生怎知此事?”


    李歡微微一笑道:“晚輩奉勸國公,明晚不要赴宴。”


    “這是為什麽?”蔡國公臉色一變,“同朝為官,別人都下了請帖,我不去不合禮數啊。”


    李歡拱手一拜:“晚輩言止於此。”


    送走李歡後,蔡國公對蔡小颯道:“你這先生倒是一個奇人,行事說話都透露著古怪。”


    “太爺,我恩師不讓你赴宴,你就別去了吧。”


    “那就不去吧,讓家仆送過去一份禮就是了。”


    時間掠過一個白晝黑夜,司徒府上張燈結彩,前來赴宴的賓客著實不少,管事的跟沈忠匯報:“老爺下的請帖,幾乎都來了,唯有衛國公蔡升沒來,隻派一名家仆送來壽禮。”


    “蔡升阿諛奉承之輩,不來也罷,準備開宴吧。”


    開懷暢飲之後,賓客酒足飯飽離去,一個白發蒼髯的老者,苦著一張臉坐在那不走。


    司徒府的管事小心道:“大人,這酒宴都結束了,麻煩你移步迴府吧。”


    老者厲聲道:“社稷危亡之際,老司徒還在這設宴做壽,忘記先帝的隆恩了嗎?”


    管事臉色一變忙道:“大人這說是什麽話,我家老爺...”管事看見沈忠過來,忙停下話頭。


    “哈哈,錢兄,老夫可從未忘記先帝隆恩,請往密室一敘。”


    大司農錢弘隨著沈忠前往密室,進到密室一看除了尚書令趙為民,還有中書令崔古、散騎常侍楊平。


    眾人見禮之後,司徒沈忠老淚縱橫:“今日邀請諸位前來,名為老夫的壽誕,其實有一件喜事要和諸位宣布。”


    “沈公,何事大喜?”錢弘冷麵如霜,目光掃視著眾人。


    “想先帝掃清六合席卷八荒,始創下我大炎江山,後不幸壯年崩殂,遂傳位於陛下,不想牝雞司晨,致使皇權旁落,盡入賈氏之手,幸賴皇天保佑陛下聖明,著我等鏟除賈氏,還我大炎一個朗朗乾坤。”


    錢弘眼中閃過一道精光:“陛下有旨意傳下?”


    散騎常侍楊平站起來道:“陛下身在皇宮,周邊盡是賈太後的心腹,為避免走漏風聲,不曾降下旨意,但有口諭傳下。”


    沈忠等人忙跪下:“臣等接旨。”


    “胡寇犯邊,牛銘私自出關迎敵,不幸戰敗身亡,鎖奴關危在旦夕,百萬狼兵隨時準備南下,太後欲割燕州之地,用作與胡寇和談的條件,朕心不忍燕州子民受此大禍,明日朝堂之上,望諸卿力阻此事發生。”


    “臣等領旨。”


    沈忠雙眼充血身體搖搖晃晃:“割燕州?燕州乃是我大炎的門戶,賈氏是要亡了我大炎嗎?”


    趙為民上前攙扶住沈忠:“老司徒莫動氣,這事還沒定下呢。”


    “哼,若是定下,我大炎社稷要毀在這個妖婦手中!”錢弘吹胡瞪眼,“淫亂後宮,禍亂朝政,不除這妖婦不足以平民憤。”


    中書令崔古牙呲欲裂:“割地一事亙古未有,前朝老皇昏庸無能,尚且不割地,我大炎豈能割地求和!”


    “沒錯,明日朝堂之上,定要阻止此事。”


    咚!一塊帛布抱著塊石子落在地上,帛布上似乎寫著字,嚇壞了眾人。


    趙為民趕緊推門追出去,隻見一道黑影融入黑暗中,趙為民返迴密室,表示沒有抓住此人,問道:“帛布上寫的什麽?”


    錢弘陰沉著臉道:“上書:現在不是除掉太後的好時機,望隱忍。”


    沈忠厲聲道:“裝神弄鬼,妖婦不除,怎麽對得起先帝。”


    趙為民道:“老司徒,帛布所言不無道理,此事需從長計議。”


    “為民啊,為人臣子要盡忠,君上若聖明臣當規之,君上若昏聵臣當死諫,老夫不敢辜負先帝所托,必當以命進諫。”沈忠字字鏗鏘道。


    錢弘痛斥道:“現在正是為陛下分憂解難的好時機,為民你怎可瞻前顧後!”


    “可是...”


    “為民你不必再說,我意已決。”沈忠堅定道。


    燕小北急匆匆迴到楚宅,將沈忠密室相談的事情,告知於李歡。


    “割燕州?”李歡眼中閃過一道寒芒,脖子上迸出青筋。


    燕州是飛將李池的封地,是遏製胡寇南下的關鎖,燕趙子弟多勇武從軍者無數,他們曾隨飛將深入草原殺的胡寇膽寒,他們曾隨燕王轉戰中原建立起大炎,他們用血肉之軀撐起了大炎的繁華盛世,如今朝廷居然要將燕州拱手送給異族,那是將燕州子民送入胡寇屠刀之下。


    是夜,賈太後的寢宮,散騎常侍楊平跪在殿外:“太後,臣已按照你的旨意,將割讓燕州一事告知沈忠他們。”


    “那個老家夥,糾集了多少人?”


    “大司農錢弘、尚書令趙為民、中書令崔平。”


    “人不夠多啊,他們對割燕州一事,還有皇帝口詔,是何反應?”


    楊平期期艾艾道:“臣...惶恐,不敢說。”


    “賜你無罪。”


    “他們...說...,說太後是妖婦。”


    賈太後的寢宮良久無聲,最後傳出一聲冷笑:“那哀家便妖給他們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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