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冬至。


    背著一籮筐的永嘉黃柑的菜農健步如飛地在禦街上奔走,腳底下踩著的是薄薄的一層雪。


    雪已停。


    ***。


    “老農,這柑子可是要博的?”一位書生喊住了這位老農,手中握著幾枚銅錢。


    “自是用來博的,你要買我還不賣呢。”健步如飛的老農哈哈大笑,露出漏風的門牙,卸下了肩上挑著的扁擔,卸下了一籮筐的黃柑。


    “怎麽個撲法?”書生顛了顛手上的銅錢,響起清脆碰撞聲。


    “撲五枚銅錢,若是四純或五純,這黃柑你拿十五個去,若是撲不到,八文錢。”老農身上著新衣,褲腿上有幾滴新沾上的泥點。


    冬至就是得置辦新衣,無論是誰都是如此。


    “成,撲了!”


    書生大喝一聲。


    “好兒!看撲!”


    老農從籮筐中掏出一個瓦盆,當街放在地上。


    書生也不顧這冬至冷氣,斂起了袖子晃動著手中的五枚銅錢,動作滑稽。


    “渾純,渾純,渾純,渾純!走你!”


    書生將手中的五枚銅錢擲於瓦盆之中響起叮咚之聲。


    老農和書生都蹲下了身來,緊緊盯著瓦盆中的五枚銅錢。


    有四枚銅錢逐漸停在了瓦盆中。


    三枚背麵,一枚正麵。


    正麵曰字,曰幕前,而背麵為純。


    如今已有了三純,距離四純,隻差一純了。


    距離白嫖十五個黃柑,隻差一純了!


    書生的眼睛就差長在瓦盆上了,死死盯著瓦盆中還在旋轉的一枚銅錢。


    “啵。”


    銅錢倒在瓦盆中響起清脆聲響。


    是正麵,並未背麵。


    隻有三純。


    “哎呀!差一點!”


    書生氣得直拍磚石路,起身還不忘跺了幾腳。


    四純便可白白撲得十五個黃柑,他這是側肩而過啊。


    “哈哈哈,客長,可惜了,可惜了。”老農嘴上說著可惜,臉上卻笑開了花,從地上拿起了瓦盆,向著書生伸了出去。


    書生歎了一口氣,又從長袖中取出三枚銅錢丟入了瓦盆中,加上方才他丟入的五枚銅錢,剛好就是八枚。


    贏了,白拿黃柑。


    輸了,白給銅錢。


    書生離去,老農從瓦盆中拿起銅錢卻沒有著急要走,而是對著一旁的年輕男女笑著。


    “二位,要不要撲一個啊?”


    老農早就注意到了,這年輕男女剛才就一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與書生關撲。


    “哎,不用了,就是看看。”


    方青扭了扭有點發冷的腳丫,將手縮進了衣袖中。


    今日的他,特意穿上了一件淺紅色的錦袍,想要給自己沾點喜氣。


    怎麽說也是自己新店開業不是。


    “那好罷,老頭我可走嘍。”


    老農拖了一口長音,慢悠悠地收齊了瓦盆,視線不經意間還一直往這對年輕男女身上瞟。


    見這青年的確沒有關撲之意,他這才快步朝著城內走去。


    他急著趕到馬行街去,今日這馬行街、潘樓街、州東門外、州西梁門外、州北封丘門外、州南一帶等等皆為關撲的鼎沸之處。


    去完了,可就擠不進去了!


    “嘖嘖嘖,這才一大早,就成這樣了?”方青望著街景咋舌,他今日從大相國寺出來得已經很早了。


    即使如此,這一大早街上就滿是關撲之人,與方才那書生和老農關撲類似。


    而這一切,不過是今日關撲的開胃小菜罷了。


    今日的東京。


    便是關撲之城。


    “關撲著實有點吸引人啊。”


    郭清秋也對關撲的吸引力表達了肯定。


    “行了,我們也趕緊去店裏吧。”方青看了郭清秋幾眼。


    同他一起來的郭清秋,穿著一襲紅衣,修長玉頸如白玉,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綰起,少了些英氣,多了些柔美,與她那張古典美人的臉龐相得益彰。


    哎呀。


    看美人不為了別的。


    就為一個神清氣爽!


    。。。。。。


    殺豬巷。


    一嶄新門楣旁豎著招幌。


    招幌上是用銀線繡出的四字。


    “純成關撲”。


    店鋪內。


    七位妙齡女子若各色花卉,在她們身上,穿著各色輕紗長裙,開有裙叉,裸露著一雙雙均勻如玉的雙腿,半遮半掩的長腿如凝脂。


    倒不是她們抗寒,而是在這店鋪內鋪著厚厚一層地毯,牆壁四周也嵌有隔熱之物,讓店鋪內溫度很是適宜。


    “沈姨,這,這裙子穿得有那麽一點不習慣啊。”身穿紫色紗裙的小紫略微有點臉紅。


    露,露的腿有點多呀。


    “這個,我去方掌櫃說說罷。”一襲翠煙衫的沈姨豈能不知自己這幫丫頭沒有穿過這等衣著,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自從她們與方青達成協議之後,方青就給了她們一筆錢,讓她們足夠在東京生活。


    可為了履行協議,她們便需要在方青新開的這關撲店務工,而這些開叉的長裙,便是方青指定的“務工服”。


    “來了,來了。”


    “方掌櫃來了。”


    小綠和小黃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


    見到了拉開簾布從門外進來之人,七位妙齡女子連同沈姨一起,躬身莞爾。


    “歡迎掌櫃~”


    “恩,恩,不錯不錯。”一邁步進入自己的關撲店,就看到這麽一副美景的方青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就是跟在他身旁的郭清秋臉色略顯冰冷。


    方青打量著七位葫蘆美女,覺得這便是他要的。


    美女效應在任何行業都是事半功倍的,這沒什麽不敢說的,他最早就有雇傭美女前來他關撲店的打算,剛好又遇見了這幫葫蘆美女,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打量完七位葫蘆美女,方青環視著眼前的關撲店,隻有一個色調。


    紅色。


    無論是地毯,還是牆麵,還是賭桌,藻井所塗之漆,皆為紅色。


    紅色能帶給人衝動的心理暗示,而賭徒的衝動對於關撲店而言,便是收益。


    在關撲店內溜達了一圈的方青盯著一把椅子細細瞧著。


    紅木椅,與平常在大宋能見到的椅子皆不同,有頭枕,有腰枕,坐墊有傾角,數不清的細節構造皆是為了符合人體工學。


    這便是他托胡老爺子打造了好久的人體工學的座椅。


    “對了,你們都坐過這座椅了麽?”方青抬起頭來看向沈姨和七位葫蘆美女,嘴角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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