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雷中慶何時起舞?”


    秉承著不懂就問的好習慣,方青向著身旁的教坊色長開口。


    “三台之舞,舞曲還未到排遍,皆是伴舞群舞,排遍之時,才是舞者入場之時。”教坊色長對方青就像一個大姐姐一樣,知無不言,細心解惑。


    可是教坊色長說的是這般。


    經過方青理解之後又變成了另一個意思。


    排便?


    好好的舞蹈怎麽就排便呢?


    這麽重口味?


    “方弟弟,你可以好好欣賞一番,雷公子三台之舞的‘入破’和‘正’,就是往前百年都是第一。”


    教坊色長低下頭來在方青耳邊說著。


    舞曲也到了“排遍”之時。


    一襲官服的雷中慶邁步入場。


    他的手從官服袖子中探出,疾舒雲手,似筆走遊龍繪丹青。


    遏雲歌響清。


    迴雪舞腰輕。


    他之舞,與其餘群舞女子不同。


    從他一入場之時,便讓所有人都忽視了其餘群舞。


    隻因,他之舞。


    已經不僅僅是肢體的動作,在那兒起舞,如似引導著觀眾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升入天界。


    見仙人起舞。


    仙人名為雷中慶。


    不似人間。


    凡大曲有散序、靸、排遍、正、入破、虛摧、實摧、袞遍、歇拍、殺袞,始成一曲,此為大遍。


    “排遍”已過。


    舞曲陡然變得激蕩。


    “入破!”


    笛聲漸急。


    雷中慶身姿舞動越來越快,整個人在大殿之下的流轉,宛若流光飛舞。


    整個大殿之人都在細細端詳著雷中慶。


    即使他們身份高貴,也不是想看雷中慶起舞便能看的。


    機會難得。


    舞曲再變。


    “正!”


    雷中慶體輕如風,扭頭之時官帽掉落,一頭烏黑的長發傾斜而下。


    若是尋常青年披頭散發,常會顯得雜亂,就是不顯得雜亂,也有會幾分疏狂的味道。


    可雷中慶如此,卻清雅至極,全無半分散漫。


    丟了官帽的他如同渾然不知,繼續在大殿之下起舞。


    百官就在此。


    但沒有人責問他掉落官帽之事。


    沒有人這麽沒品。


    殿中禦座之上。


    趙佶端坐著,手上摸著酒盞忘了飲。


    “馬上就到歇拍了,三台舞者要換人了。”教坊色長在方青耳邊輕輕說著。


    讓看得入迷的方青迴過神來。


    換人?


    他記起了薛碗兒跟他說過。


    陶雨雨是要入宮舞《三台》的。


    扭過頭去。


    他恰好看到了大殿門口的女子。


    窈窕的身姿之上是一襲紅黃色銷金色錦繡衣,高簇花枝,體態輕盈。


    陶雨雨入場。


    舞曲再變。


    這怎麽有點像著名dj登場啊?


    越來越像啊!


    原來您就是東京dj啊!


    方青心中大唿眼熟。


    隻不過眼前這如仙如幻般的三台之舞與夜店強光的蹦迪是完全截然不同的風格。


    一襲錦繡衣飄飄。


    陶雨雨的姿色本就是上乘,經過專門的修飾之後更是奪人眼球。


    入場的陶雨雨翩翩起舞與雷中慶一起對舞幾拍後。


    雷中慶退場。


    陶雨雨便是這三台的舞者,是這全場的焦點。


    她的舞姿跟雷中慶相比又有所不同。


    舞姿輕靈,身體軟若雲絮,雙臂似柔若無骨,步步生蓮。


    如花間飛舞的蝴蝶。


    如潺潺的流水。


    如深山中的明月。


    如荷葉尖的圓露。


    陶雨雨之舞,就像是一盞佳釀,讓殿中的百官多飲了一杯。


    教坊司有“舞末”的規矩。


    這一場三台,便是由陶雨雨舞至曲終。


    曲罷。


    舞終。


    醉了不少人。


    佳釀惹人醉。


    陶雨雨收起舞姿,施禮之後與眾多伴舞女子一起退場。


    退場之時,她對著方青一笑,摘下自己頭上簪著的紅花插在了方青的腦袋上。


    今日這等日子。


    簪花是十分常見的。


    不僅僅隻有教坊司的女子簪花,就連百官頭上也都簪著花。


    還有好幾個伴舞女子也跟陶雨雨一樣,將自己頭上的花摘下簪在了方青腦袋上,以感謝方青今日所為。


    方青的頭上就這麽簪上了好幾朵花,也吸引了不少官員的視線。


    他們想要看看是誰這麽受歡迎。


    教坊司舞女退場。


    大殿之上的宦官再次尖鳴。


    “綏酒!”


    方青身旁站著的教坊色長再次舞袖而去。


    此乃第二盞禦酒。


    大殿之上,官家、宰相、親王、宗室、副使的純淨酒杯被斟滿了酒。


    歌板色繼續演唱。


    舒緩的慢曲子演奏而出。


    大殿廊下,百官的純銀酒杯被斟滿了酒。


    教坊司女子再次起舞。


    方青將剛斟滿的酒一飲而盡。


    用銀盞喝酒,兩輩子還是第一次。


    好想偷偷把這個杯子揣進衣袖啊~


    “咕咕咕~”


    “咕咕咕~”


    兩種咕咕聲響起。


    一種是方青衣裳之內的飛鴿子彈在叫,它有點餓了。


    還有一種是方青的肚子在叫,他也有點餓了。


    “喏,吃點這個吧。”方青將一塊環餅塞入領口之中,給子彈吃著,至於他自己,對於這些吃食實在不太感興趣。


    “哎,姐姐,這麽大個禦宴就吃這些麽?”


    斟完酒的教坊色長倩步迴來,方青張嘴問著。


    不應該啊!


    這麽大個禦宴就吃這玩意?


    趙佶他這麽大個大哥過生日,請客吃飯就給個幹巴巴的餅?


    “方弟弟,別急,這禦宴哪,得等第三盞禦酒結束才會有菜肴呈上。”教坊色長安慰著方青這個饞嘴的靈魂。


    這就好。


    方青鬆了口氣,要是就這麽點餅,那自己的小老弟郭葵豈不是失望透頂了?


    “綏酒~”


    宦官再次尖鳴。


    “綏禦酒~”


    教坊色長們高唱斟酒。


    此乃第三盞禦酒。


    方青聽到殿外眾多的腳步聲響起,扭頭一看,丹鳳眼一縮。


    好家夥。


    “氣氛組”出動了!


    一部分“氣氛組”踏步入大殿之中。


    可以很明顯地看出這些人的臂膀粗壯,體型健碩,跟之前兩輪的教坊司之人完全不同。


    這些藝人的穿著也和教坊司之人迥然不同。


    他們全都裹著紅色圍巾,身穿花色服飾。


    一進大殿之後,這些藝人就找到了大殿前的石座柱子基孔,在基孔上豎起供表演的高竿。


    這架勢!


    是要耍雜技?


    方青看到這一幕心中有猜測,奈何自己身旁的教坊色長去斟酒了,讓他無人可問,隻能巴巴地等著教坊色長姐姐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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