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爽說了幾句又覺得有些困,抬起手來舉起酒壺往銀盞裏倒著酒。


    “方老弟、弟妹要不要來幾杯?”


    倒完酒的盧爽才意識到屋子裏隻有他自己在喝,實在太失禮了,站起來就要去拿酒杯。


    “不必了,盧大哥。”


    “不必了。”


    方青和郭清秋連聲拒絕。


    其中方青更是向前邁了幾步,把步伐搖晃的盧爽按迴了椅子。


    “盧大哥,我們在院子從不使用此物,更準確地說,我們就連飯都很少做。”方青端詳著桌上的火折子。


    這就是證據。


    證明他們的院子著火根本就是有人放火。


    “既然這樣的話,就沒錯了,方老弟,你得罪了些有勢力的人啊。”被方青按迴椅子上的盧爽歎了口氣,再次將銀盞中的酒一飲而盡。


    “還請盧大哥說明白。”


    方青拱了拱手,眼中毫無畏懼。


    “昨夜是有市民來我們潛火院報信,我這才知道小貨行巷有火情,可按理來說,小貨行巷這一片根本不是我們的管區,根本找不到我們頭上來。”


    盧爽說了幾句舔了舔嘴巴。


    說不上渴,就是想喝酒,便抬起酒壺來繼續倒著酒。


    “後來我收到消息,在昨夜有東京的富裕掌櫃聯合起來,說是為了犒勞潛火鋪兵,把東京大半的潛火鋪兵都請了出去吃晚宴,不僅如此,就是那些沒有赴宴的潛火鋪,也有市民送上上好良酒。”


    “所以昨夜沒有潛火鋪兵前來,就是因為他們都在赴宴或已酩酊大醉。”


    聽著盧爽所言,方青的臉色冰冷。


    同樣臉色冰冷的還有郭清秋。


    很顯然,對方對於這次點火是處心積慮,而且是願意大動幹戈的。


    盧爽看著方青和郭清秋的臉色搖了搖頭,喝完了銀盞中的酒。


    “點火的人是真的願意下功夫,整個東京還是有幾處潛火鋪恪盡職守的,雖然離得遠,但在收到消息之後他們都朝著小貨行巷趕去,卻在通往小貨行巷的要路上屢屢被傾倒在街口的馬車阻攔。”


    “你們得罪了麻煩的人物啊。”


    說罷的盧爽掐了掐自己的臉,免得自己困得閉起眼睛。


    得罪了誰?


    方青的腦中閃過兩個名字。


    郝旭。


    宋青陽。


    但到底是誰他的手中並沒有準確的證據。


    信息。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昨夜那麽大規模的行動不可能不留下痕跡,他需要這些痕跡。


    他需要一張東京的信息網。


    方青的丹鳳眼中閃過諸多思緒,最終歸於平靜。


    他要去見個人。


    “多謝盧大哥,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就不久留了。”方青朝著坐在竹椅上的盧爽行了一禮。


    對方這一番話完全可以不說,但對方告訴他就是情誼。


    “方小兄弟不用客氣,盧大哥我幫不了你什麽忙,隻能多說幾句話。”盧爽擰了擰泛著乏意的眼睛,往銀盞中倒著酒。


    “如果實在沒什麽辦法的話,就離開東京吧。”


    盧爽一聲長歎。


    很顯然。


    他不認為方青對付地了算計他的人,這幫人在東京有著不小的勢力。


    離開東京,保住性命。


    實乃良舉。


    “今日麻煩盧大哥了。”方青臉色平靜,帶著郭清秋離開了。


    盧爽坐在木椅上,看著方青和郭清秋的背影又歎了口氣,端著銀盞沒有一飲而盡。


    他在探查為何其他潛火鋪昨夜沒有去滅火之時,就已然知道了背後可能是誰。


    隻要他願意,就能動用關係網查出來。


    但他不能。


    他受官家之命守於此,不相幹之事不能摻和。


    昨夜救火本就是軍人職責無可厚非,但若是為了他人動用東京的關係網探查這就犯了大忌。


    “罷了,方小老弟,若是對方真要殺你,我就救你一命吧。”


    盧爽一語言罷,舉起銀盞一飲而盡。


    這一次喝完,他再也沒能保持清醒,一頭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


    “哎呀,雨姐姐,這個舞好難跳啊!”


    一塊池心島上,兩個妙齡女子,赤足而立。


    這是一個亭子大小的池心島,周圍是一片池塘。


    池心島與兩側岸邊有石板橋相連,池水清冽明淨,遊魚臥底,清晰可見,水麵上漣漪蕩漾,波光粼粼,清人眼目。


    被稱為雨姐姐的女子,身穿著萬字印花寶藍色絲綢衣,笑盈盈地瞧著身側紮著雙平髻的姑娘。


    “碗兒,學舞可不能半途而廢哦。”


    “雨姐姐,我要休息一下。”


    舞了一陣的薛碗兒敷過淡妝的兩腮微微泛紅,猶如三月盛放的桃花。


    赤著玉足的她就這麽在池心島的草地上坐了下來,仰著雪白的脖頸用薄唇喘著氣。


    這座池塘算不上大,但如果說它是建在寸土寸金的東京,就能覺出這宅子主人的富貴。


    “可不能多休息了哦,免得鬼爺責怪我沒有好好教你。”身穿萬字印花寶藍色絲綢衣的雨姐姐依著薛碗兒坐下。


    兩名秀色可餐的女子坐在池心島上。


    “碗兒妹妹,鬼爺怎麽突然讓你學這些東西了,以往鬼爺不是讓你識物練眼力,就算有空寧願讓你學武也不讓你學這些女紅舞蹈麽?”


    被薛碗兒稱為雨姐姐的姑娘有些奇怪地看向身旁的薛碗兒。


    她叫陶雨雨。


    是一名女伎。


    這之中是有說道的,女伎與妓女完全不是一類人。


    即使在大宋“伎”與“妓”是通用,並不等同於女伎就是妓女。


    女伎是用伎藝誘招顧客。


    妓女是用調笑賣淫招攬顧客。


    二者在東京的社會地位更是有著天差地別。


    凡是東京慶典之時,常有豪門佳麗與伎藝女子一起聚會,其中伎藝女子會躍上高頭大馬,策騎馳騁在街道上。


    她們髻鬟峨峨,服裝華麗,光彩溢目,吸引了大批的市民前來觀看,希望能一睹她們的美麗容顏。


    其中有不少東京女子前來記下女伎們的發髻和服裝,爭相模仿。


    更有甚者會對老天祈求,祈求自家女兒日後也能長成這副模樣。


    從中可見看出,這“女伎”已然有了後世偶像的意味。


    爭相擠滿街道的市民也有了“追星族”的樣子。


    千百年來,很多東西隨著曆史長河順流而下,於下流改頭換麵,卻讓後世人覺得是新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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