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傑的鮮血順著她的袖管兒流了下邊,又漸漸流向小腹,張玲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同時又對陳子傑充滿感激。


    她見陳子傑手臂打顫,看似己撐不住多久,急忙的四下打量,想看看有沒哼可以蹬踩借力的地方爬出去。不料她一低頭,卻現下邊近一丈處隱約有些白骨,雖說下邊光線不是很亮,可是她學道的人對這東西本就不陌生,那一堆白骨最上邊一顆骷髏被光線映著,青白的骨頭泛著冷冷的可怖的光,看的清清楚楚。


    張玲才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一瞧了這恐怖模樣,身子頓時就軟了,虧得她膽子還夠大,雖說心裏恐懼,還沒有亂蹦亂叫,否則陳子傑也扯不住了。


    陳子傑身邊兩個親衛是特意從禦林軍中挑選的武功最高的,想不到在真正的江湖人手下也隻能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要不是埋伏在樓上的人看出不對勁兒,未等陳子傑下令就提前衝出來,這兩個禦林軍就危在旦夕了


    此時解決了那兩個莫清河的貼烏保鏢,潘掌班立刻撲過去將探手將張玲提了上來,然後一把抱過陳子傑。張玲瞧見自己一身是血,也不知道陳子傑還有沒有得救,不禁慌慌張張地從懷中摸出自己的手帕來,本想為他包紮一下,可是一見那手帕已被鮮血浸濕,嚇得她一把丟掉,放聲大哭起來。


    莫夫人瞥見陳子傑和張玲已被番子們救了上來,不禁向目光已經呆滯無神,瞳孔已經擴散開來,卻仍僵硬地立在那兒的莫清河露出一個他最喜歡的媚笑。


    悄悄的,柔柔的,她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說“老爺,我知道你最惡心吃人腦子,為了我,還真的苦了你了,可惜……都吃了三十五副了,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看來我這偏方真是不管用,好在……你也用不著了。”


    她對著一個死人,百媚千嬌地柔聲道:“如今,就請老爺再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就請你一把所有的罪過都擔下來吧”


    莫清河派出的家丁按老爺吩咐等候的時間差不多了,才扮作匆匆忙忙的樣子趕去知府衙門報訊。


    楊知府一聽在他的治下有人攻擊欽差行轅,頓時嚇的魂飛魄散、氣的七竅生煙:這幫刁民,這不是和我老楊過不去麽?


    當下飽讀詩書的知府大人丟下毛筆、從站班衙役手中搶過打狗棒,親自領著人殺奔莫府。大神朝讀書人都習弓馬,雖然大多是花架子,可是基本功還在,東州市民瞧見知府大人提著一根風火棍領著東州府的衙役傾巢而出,急急如惡狗搶食一般,如此奇景堪稱奇觀,不禁都大為驚訝。


    楊知府這麽做其實大有用意,萬一亂民真的傷了欽差或者莫大人,他這個知府恐怕就不用幹了,能不能保住這官兒都不好說。如今這麽多百姓看到他身先士卒奮勇搭救欽差大人,朝廷的處罰又怎麽能重了?


    楊知府帶來的人還真不少,皂隸、快手、健步、民壯、馬快,就連市壯、吏農都帶了來,加在一起的怕不有上千人。


    知府衙門的人一趕到莫府立即大唿小叫的到處拿人,所謂一物降一物,打起仗來能以一當十的禦林軍聽了不許殺人的命令,立時束手束腳拿這些老百姓毫無辦法,可是那些衙役們對付老百姓卻是駕輕就熟。


    一時間棍棒與鞭子齊飛,鐐銬共枷鎖一色。那些百姓頓時如老鼠見貓一般跑的跑降的降,不一會兒就控製住了局麵。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西跨院被破壞地已不成樣子,知府帶著巡檢、典刑慌慌張張地衝進後院,正到處找著欽差。


    陳子傑的傷口雖不致命,可是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那半身盡染的模樣瞧來實在嚇人,潘掌班等人將他就近扶入了一幢小樓,又帶著人將小樓圍得風雨不透,不許任何人入內探望。


    本來是來抓亂民,結果到了地方卻是刺史大人想刺殺欽差大人。那佛堂內黑洞洞、陰森森散著臭氣,象是地獄之門地陷坑內還有一堆白骨,叫楊知府等人瞧了也不禁毛骨悚然。


    莫夫人見本地父母官到了,忙迎上前去供述經過,把自己打扮成受莫清河蒙蔽的不知情的人,無意中聽到他和管家商議要對欽差大人不利,這才找來李管家對他曉以大義,促使李管家幡然醒悟,向欽差檢舉,救下了欽差性命。


    管家李富在一旁為佐證。二人一唱一和,本來這些惡行就確實是莫清河主使主謀。兩人又盡量誇大自己的功勞,把協助莫清河為惡的事盡量輕描淡寫。全推在死去的莫清河和在押的李貴身上,這一來反而功高掩過了。


    管家李富被莫夫人收買不過才兩天,莫夫人自從覺得莫清河這棵樹已變成可以纏死人的藤後,立即狠下心來,為他獻上了那條誘他走上絕路的“妙計”。


    要施行這些計劃,她需要一個得力的人手幫忙,這個人她相中了李富。李富雖然追隨莫清河多年,表現的忠心耿耿。可是莫夫人卻能看穿這種所謂的忠仆骨子裏隱藏著的怯懦、貪婪。


    那日為莫清河設計之後,她便找來李富,曉之以理、動之以嚇,許之以財,最後更不惜以色相相誘,將莫清河手下這個最得力的親信完完全全掌握到了自己手中,這才秘密求見陳子傑。


    她看的清楚,陳子傑既已勢在必得,李貴肯定是保不出來了,酷刑之下吐露實情也是早晚的事,與其和莫清河同歸於盡不如搶在李貴前邊向欽差投誠。


    當初莫夫人在“春雨樓”豔幟高挑地時候,楊知府就是她的入幕之賓,後來被莫清河捷足先登娶迴府去,心中一直引為憾事,這時瞧她說地嬌嬌怯怯、哭的梨花帶雨,楊知府瞧得骨軟筋酥,哪有不信地道理。


    旁邊眾人聽說莫清河走私貨物、侵占十餘萬頃良田,更令人指的是他竟生食幾十個兒童的腦髓,不由駭然變色。


    佛堂下那累累白骨就是被莫清河害死的那三十多個孤兒骸骨,洞底牆邊上尚有一具血肉模糊尚未被老鼠吞吃幹淨的屍體,就是上迴被莫清河從茶園帶迴來的那個可憐孤兒,楊知府招來的忤作下去收撿屍骨時見了那般慘狀都惡心的大吐不止。


    莫清河和莫夫人狎戲時,無意中聽她談及吃了幼兒腦髓可以枯樹重生地傳說竟信以為真。他現在位高權重,可是由於以前服用過量的壯陽藥物後,導致現在已經沒有一種藥物能讓莫清河重整雄風,他和宮裏的太監其實並沒有兩樣,所以一談及男人,他自覺連挑馬桶的仆傭都不如,如果世上真有這樣的妙方、哪怕隻有萬一的機會,他也要不惜一切去嚐試一番。


    莫夫人以前是“春雨杏花樓”的紅牌、東州第一名妓,才子名士趨之若鶩,至少還可以花魁身份挑揀男人。自從嫁了莫清河,卻被他拿去取悅那些有權有勢的官員,心裏比做妓時尤覺羞辱,因此她也寄望這古方有效,從此不再被他送來送去。


    可是這法子實在是傷天害理,莫清河深恐遭到冤魂索命,於是建了這座怪異的佛堂,將所有被吃掉腦髓的孤兒屍體拋入洞裏,上邊建了佛堂度亡魂。


    他又怕這人神共憤的行為被上天知道,所以在佛堂上邊又加蓋了一層,布置了些不知從何處請來的亂七八糟的法器唯恐被上天知道。如此自相矛盾的愚蠢作法以莫清河的精明竟也煞有介事地布置起來,可見他雖喪盡天良、不畏民心國法,卻還知道畏懼鬼神。


    張玲失魂落魄地站在陳子傑的小樓前,一張雪白的臉蛋兒全無血色,張天師見了還道妹妹驚嚇過度。不禁歎了口氣,輕輕走過去擦了擦她頰邊幾滴血跡,輕聲道:“玲兒,你衣衫染了血,不如叫府上地丫頭帶你先去換套衣衫吧”。


    張玲聽了慌忙搖搖頭,說道:我在這裏等他,陳大人……為了救我……我怎放心離去?”


    張天師失笑道:“大人的傷隻是失血過多,並無性命危險,你擔心什麽好,大人受了傷,恐怕還有莫清河的案子要辦,一會兒見過陳大人我們就離開,迴去後再換過吧”。


    他以為是妹妹大了,顧忌在別人府上寬衣解帶更換衣衫,所以臨時改口。卻不知這小姑娘心頭紛亂如麻,既有驚嚇、又有擔心。更有一個不敢想卻又一直忍不住想要去思及的念頭一直在她心頭盤旋:這個男人,會是我一生相伴的夫君麽?


    見到自己未來命中注定可能要嫁地人。而那個人還不知情,他偏偏有了四房妻妾,自己的心裏著實的不願嫁到他的府上,又不知命運為何這種安排,她能不慌不亂麽?


    張天師心頭也在歎氣,陳子傑為了救他妹子才受的傷,雖說那傷不可能有生命危險,可是明日就走那是無論如何說不過去的。恐怕要讓母親再等上幾天了。


    這時潘掌班走出房來,眾人見了忙圍上去,潘掌班抱拳團團一揖道:“天師、諸位大人,欽差大人失血過多、身體虛弱,需要靜養一番,所以不能悉見諸位,請天師和知府大人入內一敘”。


    楊知府整了整衣冠,恭請張天師前一步,隨在側後兩人進了小樓,莫夫人獨自站在池畔假山旁,心中也有些緊張。


    她又細細盤算了一陣,莫清河做地事除了幾個親信原本就沒有多少人知道,而自己也參與其中並為莫清河出謀劃策的事就連李富也不知道,如今莫清河已死,那便死無對證,再也休想有人能將自己攀咬進來,細細思慮一番確無破綻她才放下心來。


    想到莫清河那龐大的財產,她又有些肉痛。莫清河的田產、房產注定要被官府抄沒了,那是億貫家產啊。


    莫夫人暗暗一歎:“看來隻有藏在自己珠寶匣中的二十六萬兩銀票還可以留下,如今莫清河倒了,以後要依靠誰呢?”


    莫夫人雖然智計百出,手段比莫清河高明多多,但她的手腕再高明,也隻能依附在男人身後,這個世界還沒有允許女人拋頭露麵,除非她甘於平淡,就此買一處宅院隱居下來過平淡生活。


    莫夫人想起此時處境心中有些茫然:布政使、指揮使都是一省的大員,他們雖然迷戀自己,可是誰肯真正的付出什麽?自己如今的身份比之當初地東州名妓還要不堪。


    如果現在偷偷去拜訪這些大人,他們還會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拉上床去吧?可是公開場合呢,隻怕這些偽君子會象避瘟疫一樣躲著自己,我莫夫人難道要從此默默無聞?或許半年、或許一年……就再也沒有人記得我了。


    莫夫人輕輕撫摸著自己仍然嬌嫩光滑的臉頰,忽然覺得榮華富貴就象她的年輕美貌一樣,看著依然光鮮,可是不知不覺間已偷偷溜走,抓都抓不住了。


    “罷了,跟著莫清河看似尊榮無比,我何時快樂過呢?我已不再年輕了,還是找一處山清水秀地地方,找一個知心識趣的男人,吟風嘯月,撫琴弄曲罷了”


    莫夫人說服著自己。正神誌恍惚地盤算著,張天師和楊知府已走出了小樓。楊知府走到她麵前,笑吟吟地道:“夫人,夫人?”


    莫夫人迷茫的眼神怔滯了那麽片刻,又攸然清明了起來。訝然問道:“大人已經出來了?欽差大人可好?”


    楊知府比她的身材還要矮一些,吞了口唾沫才道:“大人吉人天相,沒有性命之憂,隻是失血過多,現在沒有精力見客。”


    “方才欽差大人已命本官接手此案。調查……尊夫通敵賣國、殘害人命的案子,這案情本官還有許多疑團,可否請夫人去衙門一趟,本官再細細詢問呢?”


    他見莫夫人怔了一怔,忙安慰道:“夫人大義滅親、救下欽差大人,居功至偉啊,雖是犯官家眷,也不應治罪,本官隻是詢問案情而已”,說著那色咪咪的眼睛忍不住從他的纖腰上溜過。


    莫夫人瞧了他鬼祟模樣。不禁一陣好笑:這些人就象一群狗,而自己。隻要紅顏麗色一日不曾衰退,就是他們口中地一根骨頭。讓他們搶來搶去。現在莫清河剛死,這條本來不敢親近的癩皮狗就來搶骨頭了。


    他心中恨極,恨不得象殺死莫清河一樣,狠狠地一刀捅死這個色咪咪的矮胖子,可是她的臉上卻慢慢溢起嫵媚之極的甜笑。


    莫夫人俏然舉手,無限妖嬈地將鬢邊秀掠到元寶般優美白皙地耳廓後邊,那姿態優雅之極,頎長如玉的脖頸讓楊知府的目光又定了一定。


    莫夫人這才嫣然一笑道:“好啊。那麽請大人侯我片刻,待賤妾見過陳大人便隨大人迴府衙”。


    楊知府笑道:“不必了,本官出來時,潘掌班吩咐,欽差大人需要靜養,不再見客了”。


    莫夫人說道:“賤妾知道,不過陳大人不見別人,怎麽會不見……啊呀……”,她輕輕一唿,攸地伸手掩住了嘴唇,仿佛說漏了最似的,烏溜溜的大眼睛中閃過一絲慌亂和羞怯。


    楊知府瞧她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疑心大起,那種很久沒有敢在莫夫人麵前擺出來的倨傲嘴臉刷地又收了迴去,他汕汕地、帶著一絲謙卑地笑臉道:欽差大人還有話問過夫人麽個……既然這樣,本官就先迴府去了,如果案情有何不明之處,本官再過府請教”。


    莫夫人強忍住大笑的衝動:這就是官麽?都說我賤,我們青樓女子賤,這種男人就不賤麽?隻是懷疑我攀上一個比他更大的官兒,他就馬上對我表現的比我這個卑賤的妓女更賤。他們賣的比我們更徹底!


    :我不甘心,憑什麽我就得受人欺負?我有資本做人上人,心計、相貌有幾個人及得上我?我從未失敗過……從來沒有……唯獨…不算是我輸了,他是因為身體有病,否則……”。


    一個不願想及的念頭卻在此時怦地跳上她的心頭:“他說的是不是真地?他明裏安撫莫清河,暗地裏卻派人去抓了李貴,他對我說過的話還會是真的麽?”


    越是自卑的人越渴望壓人一頭,莫夫人被楊知府一激,剛剛有些頹喪地心重又燃起對權力和地位的渴望,她平靜下來,淡淡一笑道:“大人公務繁忙,若是大人還有事情不明,隻需派來差役傳喚一聲,賤妾豈敢不去府衙?現在麽,賤妾先去見過陳大人…欽差大人”。


    莫夫人說完,挺起胸膛,步若蓮花般搖曳生姿地走到樓前,向潘掌班嫣然笑道:“請大人代為傳稟一聲,就說我有要事麵稟欽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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