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術館?你小子想跑到那兒,行一行武林的規矩?人不大,膽子倒真是不小。”唐智生一眼看穿了衛無忌的舉動,他雖不是武林之人,卻也頗多懂得武林中的規矩。


    江湖和廟堂,看著挺遠,似是兩個世界的事兒。可實際上而言,就如同那陰陽黑白的太極圖,彼此之間交融有序,誰也離不開誰。八極拳高手霍殿閣應該算得上是江湖人吧,而且還是數一數二的江湖人。他現在的職務,就是那位光頭總裁的貼身保鏢。


    “孫多福?就是跟在武聖身旁的那位?他現在還在南京城中?”這一點倒是出乎唐智生的意料之外。在戰爭開始前夕,國術館已經跟隨大部分重要部門,撤出了南京城。


    怎麽沒有把這位老祖宗給帶出去?國術館的那些人想做什麽,拋妻棄子,額,不是,拋師棄祖嗎?


    “老爺子不想離開,他說自己已經呆習慣了。又活了這麽大的年歲,說不定什麽就······就不瞎折騰了。”對於老爺子的心態,其實也是可以理解。故土難離,年紀越大,這份兒情懷就越是難以割舍。或許這也和另外一項古老的情懷傳統有關係吧。


    葉落歸根。跟著先生在國術館待了這麽多年,早已沒有親人朋友的老爺子,早已經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的故鄉。此外再有就是先生,對他有著莫大恩情的先生。


    這個國術館,匯集了先生以及眾多前輩大師的心血。身處『亂』世,大勢趨然,他唯一能為先生做的,便是守著這個匯聚了先生心血的地方。


    “誒!既然如此,那你就跟老爺子好好學吧。真要學成了,沒準兒你小子的隊伍和軍費裝備,就不用發愁了。”以那位老人家的身份威望,黑也好,白也好。怕是沒有多少人敢不給麵子,畢竟都是徒子徒孫。


    “你來了?坐吧。”一點點光亮移轉天際線的時候,衛無忌來到國術館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背著手站在那裏。


    鬆鬆垮垮,和普通散步的老頭兒並沒有什麽區別,然看著老爺子,在衛無忌的精神感知中,卻是似乎看到了那顆栽種在黃山之上,似是已有千百年,卻依舊璀璨的迎客鬆。


    刹那間,精神震動,勁道抖動,由心而發。所謂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的化勁之道,自然而然的成了。那道實際上讓衛無忌困『惑』了三年之久的屏障,終於清除。


    “化勁之道,運然而生。悟『性』果然不錯。現在對於把那些東西傳給你,更有信心了。”說著話,老爺子轉身進了屋子。


    功夫到了他這個境界,倒是不必要刻意以動作引導,一心一念,皆是練功。先生在飛升之前,三五年的時間,就從來不像以前那般,刻意抽出時間練功。一心一念,一舉一動皆是練功,何必多抽時間擺樣子呢。


    “這三本經書,乃是無上的傳承,但願你小子不會辱沒它。”老爺子將一個包袱扔給了衛無忌,頗帶著一些鄭重叮囑道。


    “易筋經,鍛骨經,洗髓經。是天台紫凝道人的三大絕學嗎?”


    “你小子倒是清楚,現在大多數人以為,這些絕學都出自禪宗之祖少林寺,實際上,它們俱都是道家之法。仔細看看吧,這三本書你要是都能練透了,身上那點兒問題,自然不是問題。”


    頓了頓之後,老爺子繼續說道:“不過在此之上,我倒是不能過多的教導你,隻能靠你自己的悟『性』,這也是我不讓你拜我為師的原因。雖然跟著先生,可我終究比不上先生的天賦才情。這輩子,能把先生教給我的形意拳,練出一點兒名堂了,我就知足了。”


    衛無忌心說:您老人家可真夠謙虛的,就您在形意拳上的造詣,就近代這麽多年以來,這麽多的武術高手,包括你們家先生在內,能把形意拳練到您這個份兒上的,也不出一個巴掌之數。


    和這位老爺子相比,衛無忌的那點兒功夫,自然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境界。可他眼睛沒有問題,眼力足夠啊。還親眼見過和感受過老爺子的氣勢,精神氣息。


    “即便如此,怕也是有諸多問題像您討教。”人老既成精,洞穿世事,人情達練,那是無盡歲月之下的沉積,一生的智慧。何況這位老爺子跟在那位武聖身旁,所接觸的世界,人情往來,更是不一般。說句不怎麽恰當,還有些冒犯的話,這位老爺子,就是一尊活著的老妖怪。


    “你小子就自己好好琢磨著練吧。要是我懂,肯定教你。若是我也不懂,那就沒辦法了。”老爺子衝著衛無忌一聳肩,頗有些孩子般的頑皮。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大概如老爺子這般老神仙似是的存在,也避免不了一些天理。


    “該死的,那個見鬼的家夥,到底在哪兒啊?不至於整日待在軍營裏不出來吧?”大街之上,紮著兩條麻花大辮子,穿著一身大紅花布棉襖的女子,眉頭擰著,臉蛋凍得紅彤彤的,十二月的天氣,已然可想而知。


    這也是部隊無法完全發揮戰鬥力的原因,天氣的嚴寒,實非戰爭的火熱所能化解。


    “不行了,這麽下去,不要一場意外的邂逅沒有造成,反而把我給凍出『毛』病來了。”細想著,這姑娘搓了搓有些發麻的臉蛋兒,抬步向城中胡同的一戶人家走去,到了門口,似是小心的瞄了幾眼,然後叩響了門環兒。


    “這天寒地凍的,誰啊。”不多時,這戶人家傳出一個地道之極的話語。僅聽這口地道的口音,不論是誰,都會認為這是一個在本地居住多年的本地人。


    “二姑媽,我是從豫東來的你娘家二侄女啊。”大紅襖女人一邊拍著門,一邊喊道。


    “豫東的二侄女?那不是二丫頭嘛?這天寒地凍,兵荒馬『亂』的,你怎麽想著來了呢?”緊接著屋內就響起了一個詫異到極點的聲音,以及一陣兒開門聲外加一陣兒腳步聲。


    “天兒挺冷的,你這丫頭趕緊進屋暖和暖和,別給凍壞了。”打開門兒的一瞬間,似是四十歲左右的圓潤女人,有意無意的向四周掃描了一下,然後極為熱情的說道。


    “閣下,您怎麽來了?按照規矩而言,沒有緊急情況,即便是您也不能隨意······”多年不見的姑侄兩人,一邊交談一邊迴到了暖和的屋子裏。


    沉默了好一陣兒,似是確認了安全之後,那個胖乎乎的圓潤女人一低頭,標準的日本禮儀問道。若真是尋常的城中『婦』人,自然不可能懂得這個禮節,也不可能做的如此自然。這種似是融入骨子裏的習慣,唯有從小培養,方能慢慢成為本能一般的習慣。


    這個女人乃是日軍情報機關,多年前,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安『插』在南京城之中的一顆釘子。


    由於南京城乃是是國都,更是光頭總裁手下情報部門的總匯集點,以這些人對南京城的掌控,一個不留神,就有可能徹底暴『露』。


    為了她的安全著想,為了能在更大層麵上體現她的價值,這麽多年來,她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徹底陷入了沉睡。今日,這朵算起來也是跟她同一機構的間諜之花上門,算是把這根沉睡多年的釘子,給喚醒了。


    “行了,我的老師定的規矩,我自己不清楚,還用你來提醒我。”一身大花棉襖的女子,眉頭一挑,語氣居高臨下的說道。


    以她的身份,還有功績,在這個間諜機關之內,除了她的老師之外,可以不必給任何人麵子,就更不用提尊重二字了。所謂尊重的表現,向來都是弱者對強者的,她像是個弱者嗎?


    “是!您來此地,必然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吧?”女人一低頭,依舊十分恭敬的說道。有些東西和教育,已經深深刻在了骨頭上,乃至靈魂深處。


    不論過去多長時間,不論什麽樣的生活,都無法對這種刻在骨頭上,深埋靈魂深處的東西,做出任何的影響和改變。


    “若非實在無可奈何,我自然不可能冒著風險,來你這裏。我需要盡快知道他的一切行蹤。”一張藏在貼身隱秘之處的照片拿了出來。這一路上其實並不安全,藏在這麽個地方,或許是誰也想不到的。誰讓她是女人,這就是女人的優勢。


    “好的,稍後給您答複。”有些胖胖的女人答複道。做為一名間諜,一名從小培養起來的優秀間諜,她潛伏在南京城的這些年,也不是白過日子的。


    “此番天寒地凍的,您需不需要泡個熱水澡,暖和一下。”胖胖的女人詢問道。


    “好啊!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吧。”一抹邪魅的笑容,出現在那張傾國傾城的美貌上,除了詭異之外,似是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男人,或許這麽多年的特工生涯,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是工作之必須的習慣。可從內心而言,有些事兒,或許她自己本人都不明白。或許是因為那個隻有十四歲的夜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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