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磋的勝負分了出來。


    泰貝莎跳到了身邊,笑嘻嘻的說道:“呐,柯塞哥哥,剛剛那一招叫做[雙龍碎月],要點是在於激蕩出一種:理智的憤怒,更多的接近於不甘的情緒。”


    她一邊說著,一邊努力藏住疲憊,繼續道:“不過,每個人都不一樣,對我來說,這一招的要點除了情緒以外,還需要注意將更多的力量放在右手,左手用來彌補漏洞,或關鍵時刻強行修正位置。”


    “在無法做到隨心所欲的控製前,可以在氣焰的使用上做一點文章,保持住迸發,壓製,再迸發的循環。迸發是用來保持威力,壓製是為了減輕消耗的同時帶來更加強悍的爆發,並且迸發後的壓製有利於調整和改變方向。”


    “還有還有,適當的減輕理智,宣泄內心,有利於提高威力。除此之外……”


    而柯塞·蘭奇一言不發,隻是目光複雜的安靜聆聽。


    「靈感試煉」結束那一天,魔術工坊外的輕微響動已經讓他意識到了。


    泰貝莎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說著,將一招秘傳拳術講的格外清晰詳細,說著說著慢慢落淚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走形,眼神中充滿難過。


    “我不甘心……嗚……”


    眼前這個能夠輕而易舉打敗他的強大拳師,歸根到底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此刻就在麵前哭的稀裏嘩啦,柯塞同樣心情複雜,伸出手掌輕輕扣在泰貝莎頭頂,微微安撫著。


    “嗚哇哇啊啊啊啊啊!”


    終於,泰貝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撲過來。


    他看著女孩將頭深深埋在自己懷裏,沒一會兒,就感到胸口被浸濕了。


    從最初發泄似的嚎哭到漸漸低沉的啜泣,不知道持續多久,懷裏的身體一顫一顫的,似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後哭暈了過去。


    柯塞同樣感到痛苦難受,閉上眼不斷吸氣,要打破這個幻境,需要打開節點。


    正常來說,節點一定與某個人融合,越是重要可能性越大。


    確認方法很殘酷,也很簡單,隻需要不斷殺死那些重要的人,比如:泰貝莎,奧爾瑟雅,蘇菲等……


    隻是這種方法,哪怕隻是虛假的夢幻,他也做不到。


    做不到就離不開。


    幸好,身邊還有一個bug般的存在。


    柯塞輕輕將懷裏的泰貝莎雙手抱起,看著少女缺乏安全感的抱成一團,愈發難過,卻隻能狠下心,道:“伊莉莎,叫醒我吧!”


    “嗯。”伊莉莎的眼眸閃爍銀色光輝。


    “喀……”


    瞬間,整個蘭奇莊園遍布橫七豎八的可怖裂縫。


    這一次伊莉莎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了,不像之前溫柔,一雙小手穿過裂縫撕扯著世界。


    裂縫越來越大,甚至發出了咯吱咯吱的牙酸聲。


    這一刹那,在柯塞·蘭奇不知道的地方。


    某座海島的城堡頂層,房間靠著窗戶位置,桌上放著鮮花與咖啡,手上捧著書的奧爾瑟雅忽然後知後覺般看向某個方向,心中湧動不安,驟然唿嘯的海風吹拂長發。


    慢慢的掏出了一枚星之水晶,怔怔的看著,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即將離她遠去。


    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周密密麻麻的裂縫。


    蘭奇莊園內。


    “嘭。”


    隨著一聲大爆炸,炸的柯塞耳鳴眼花,什麽都看不清,什麽也聽不見,世界變得花白一片,隻能感到懷裏的人像是沙子一樣漏走。


    他條件反射般用力抱緊,卻隻是徒勞讓沙子流的更快了。


    當視線逐漸清晰,人已經站在一座古老神秘的城市內,地麵插滿斷劍長槍,四處都是散發異味的半幹血液。


    所有房屋大門緊閉,門口懸掛紅色熏香。最令人不安和恐怖的是一座座加著鎖鏈靠在牆壁的銅製棺材,從內部發出“砰砰”響聲,仿佛裏麵有人在拍打。


    天空,則懸掛著蒼白的輝月。


    身邊,則站著一個銀發可愛,麵無表情的女孩。


    是伊莉莎!


    伊莉莎輕輕的唿喚道:“柯塞~”


    緊接著,一股排斥的力量傳來。


    柯塞眼前所見的一切無比唐突發生扭曲與變幻。


    終於……


    意誌再一次的迴到了伊賽帕倫的時鍾塔內。


    倒在地麵的身體微微一動,瞬間睜開了眼睛,在夢幻的心象中,自從那不知是真是假的「靈感試煉」開啟,有了時之心的加持,時間一度停滯。


    然而,現在可沒有那兩個臨時強化的lv.max技能。


    因此,柯塞一迴神,根本沒有浪費功夫觀察四周,立刻發動星光鎖。


    五道光之鎖鏈驟然飛向格洛佛,將這位神父拉開一段距離。


    導致的結果便是……


    “咻。”


    由血櫻之樹變換而成,黑紅相間的巨大蜘蛛撲空了。


    站在房間正中央的羅姆·阿諾德對這變化感到意外,眉頭一挑,讚歎道:“厲害,竟然迴來了。”


    聞言,柯塞立刻想到了最後泰貝莎傷心的模樣,怒視過去,狠狠道:“倫道夫,我一定會將你重新送迴冥界。”


    羅姆·阿諾德的身體中,屬於倫道夫的靈魂奇怪道:“為什麽?比起我來說,你的罪孽不是更加深重嗎?就在剛剛,親手毀滅了一個世界。”


    “那隻是……”


    說到一半,他的腦中忽然浮現出泰貝莎哭著說話,以及那不甘心的模樣。


    這一幕幕是如此真實,導致剩下的字眼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隻是什麽?”倫道夫發出一聲輕笑:“你想說那不過是一場虛假的夢幻吧。”


    心中隱藏的話語被點明,柯塞有些惱怒,反駁道:“那又如何?”


    “並不如何哦。”倫道夫走了幾步,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說:“那個世界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不都隻是你的理解而已嗎?說起來,我們所做的本質上沒什麽區別,都在追求真實罷了。”


    此刻,那隻黑紅的大蜘蛛撲空後,額頭上的符文一亮,並沒有追擊,而是嗖的一下,瞬息退迴了倫道夫身邊。


    柯塞微微蹙眉,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氣息,完全沒有幻境中羅姆·阿諾德的壓迫感。


    但這顯然不是對方變弱了,隻可能是更強了。


    不敢粗心大意,趁著說話偷偷派出了返魂蝶,發出嗤之以鼻的聲音,道:“說什麽追求真實,當你施下第一個災難時,不管是為了什麽,都隻能得到錯誤的結果。”


    “哦~你是這麽認為的嗎?”


    倫道夫語氣平靜,不怒不惱,和羅姆完全不同,隻是搖搖頭,目光像是看著他,又不像是看著他,悠遠無比,看著的或許是以他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理解的東西。


    “正確的是什麽?錯誤又的是什麽?我所追求的僅僅隻是一份‘真實’,倘若神靈憐憫我,便將‘真實’賜予我。可惜的是,就連神靈本身都不是‘真實’,所以我隻能自己動手。”


    “我要踏足「真實的境界」,絕非是單單為了自己,現在產生的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這個簡單儀式已經是經過不斷修正和控製,並不會波及太大,也不會造成類似深淵的隙縫,隻需要一點小小的犧牲就足夠了。”


    “這份犧牲中,少上幾人並不重要。所以,現在離開這裏,我可以答應放過你,如何?”


    柯塞感應著返魂蝶進度,銀蝶在格洛佛的後背,正在與那層粘稠的紅光較量,並取得了優勢,紅光在快速消退。


    不過即使如此,時間上,還需要半分鍾,無論如何都要拖住,便抬頭反問道:“那麽,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我想大概不會,但說起來,要破解這層迷亂血氣很辛苦吧,你還有餘力阻止我嗎?”


    什麽?


    柯塞悚然一驚,對方早就發現了,卻一直表現的若無其事,難道說……


    “你是在拖延時間!!”


    倫道夫嘴角上翹,做出了最標準的貴族禮,微微彎腰道:“十分抱歉,我必須為儀式節省力量,哪怕隻是碾碎蟲子那麽微不足道。不過,請放心,我說的話也都是有效的。”


    倫道夫站直身軀,攤開右手,大方道:“離開這裏,然後離開伊賽帕倫吧。”


    “唔。”這時候,柯塞隱約感到精神上一痛。


    隱約聽到什麽聲音,像是兩塊鐵皮相互摩擦,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盤旋在心間的一個問題脫口而出。


    “貝魯特的災難,也是你做下的嗎?”


    “那個貝魯特嗎,並不是。”倫道夫搖著頭,說道:“我不是那麽瘋狂的家夥。”


    你還不夠瘋狂嗎?


    柯塞暗暗嘀咕了一句,全力幫助格洛佛解開那層粘稠的紅光。


    倫道夫也不阻止,隻是不急不緩道:“離開時鍾塔,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有三秒種的時間進行思考……唔,現在隻有兩秒了,又過去了一秒……”


    “很遺憾,看來你放棄了我給予的憐憫,那麽,就在這裏向這次的人生作別吧。”


    話音落下,黑紅相間的大蜘蛛從腹下吐出一根通透的蛛絲,順著絲向上,眨眼消失了。


    下一秒,蜘蛛的陰影籠罩了他與格洛佛,死亡的恐懼湧上心頭。


    看來拖延時間的方法就到此位置了,柯塞·蘭奇作出決定,立刻大聲道:“伊莉莎,殺了他。”


    “嗡!!”


    話落,頓時之間,虛空凝滯了。


    一柄晶瑩剔透的骨杖毫無預兆的出現。


    “什麽!!!”倫道夫臉色露出了意外,驚訝叫了起來:“這是遺落的厄爾提斯之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唔,迴來!!”


    蜘蛛的陰影猛的消失,出現在了倫道夫身邊。


    隻不過出現的刹那,就被骨杖洞穿,緊接著消失在了時鍾塔內。


    也就是此刻,豐收女神教會的主教代理人身上,粘稠的紅光徹底被淨化了,手指微微一動,即將醒來。


    倫道夫深深看了一眼,說:“是我小看你了,看來果然不能太吝嗇於魔力。”


    將格洛佛的粘稠虹光解開後,柯塞隻覺得一陣陣的疲倦,不光是精神,魔力的消耗也相當不菲,好在有「法力迴流」支撐,立刻又幫奧爾瑟雅去解除紅光。


    然而,這次倫道夫不在簡簡單單的看著,輕輕抬起了左手,伸出食指,指尖開始凝聚純淨又龐大的魔力。


    魔彈?


    柯塞一愣,這一招他曾在布蘭特莊園看奧爾瑟雅使出過,兩人的起手與魔力凝聚的過程無比相似。


    “原諒我。”


    倫道夫手指稍稍一抖,魔彈發射了,目標毫無疑問是柯塞·蘭奇的眉心位置。


    “去吧,草人之釘。”


    “四季輪迴—寒冬之咬!”


    就在柯塞感覺馬上就要死亡的刹那,格洛佛清醒並出手了,冰晶的狼形頭顱兇狠的一口將魔彈吞下。


    “哢嚓~”旋即,狼頭顱破碎了,而魔彈看起來依舊。


    “四季之冬—寒冰之盾!”


    “哐~”魔彈最終是打在護盾上,濺射出了幾塊冰晶,終究沒能成功突破。


    格洛佛捂著頭慢慢站起來,眯著眼說道:“我來拖住他。”


    “嗯。”柯塞用力點頭,此時此刻無需多言,他將安危降低這位隊友,全力以赴的為奧爾瑟雅驅散粘稠紅光。


    隻有先解放這兩個最強者,這一戰才有勝利的希望。


    “雖說這具身體的魔道天賦出乎我想象的弱,但就算如此,我也恢複了三成的實力。”說著,倫道夫搖搖頭,像在看著幾隻螳臂當車的昆蟲,揮了揮手,地麵一陣蠕動,慢慢爬出了幾具沾血的泥偶傀儡。


    “四季之春—萬物複蘇。”


    看著對方的手段,格洛佛神父也不是吃素的,四季魔法就如在作戰會議上所說,是泛用性相當高的魔法。


    傀儡既然是泥偶傀儡,立刻就以“春”來催發種子,用各種木屬性的攻擊進行克製。


    “啪啪。”倫道夫見狀拍了拍手,讚賞的點點頭,又遺憾的搖搖頭,道:“應變不錯,但你是在小看我嗎?”


    場麵上,隻見到一共四具泥偶傀儡,竟然分別有著“地”、“水”、“風”、“火”的屬性,並且結成戰陣,攻守協同。


    麵對木屬性的刺藤,樹木,花草,火屬性泥偶傀儡當先居於首位,手持伐木大斧,壓倒性的將一切燃盡砍碎。


    看到死氣沉沉,毫無表情的四具傀儡殺向格洛佛,一旁柯塞擔憂起來,可奧爾瑟雅身上的粘稠紅光才不過淨化一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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