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師太忽然不念經了,她迴過頭看九兒一眼,然後搖著頭說:“又是你!“


    “是我。“


    “你怎麽又來了?“


    “既然能走,為什麽不能來?“


    “既已走了,就不該來的。“


    “誰說的?“九兒問。


    “尼姑說的。“


    “尼姑憑什麽這樣說?“


    “尼姑會一指敲。“無心師太說:“會敲人的腦袋。“


    “看來這尼姑好像又要趕我走了。“九兒歎了口氣。


    “早上讓你走了,現在你還不是又迴來了。“無心師大說。


    九兒眼珠子又一轉:“如果現在我馬上走,有沒有人給我錢?“


    “沒有。“


    “那麽我就不走了。“


    “為什麽?“


    “我來是因為有人給我錢。“九兒笑著說:“沒有人給我錢,我怎麽能走呢?“


    無心師太沉下臉:“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早上好像是尼姑庵,現在卻好像是和尚廟。“九兒瞄了坐在地上的和尚一眼。


    “早上是庵,現在是廟。“無心師太說。


    “廟又怎麽樣?“九兒淡淡的說:“連妓女都可以到廟裏燒香,我為什麽為能來?“


    “你來幹什麽?“


    “來賭錢。“


    “廟裏不是賭錢的地方。“


    “尼姑能逼人當和尚,我為什麽不能到廟裏賭錢?“


    “這裏都是和尚,誰給你賭?“


    “和尚。“


    “和尚不賭的。“無心師太說。


    “算了,鬥嘴皮子,你絕對鬥不過她的。“向南天突然說:“她一定會贏,我佛如來也賭,和尚為什麽不賭?“


    “對極了。“九兒說。


    “我佛如來也賭?跟誰賭?“


    “齊天大聖孫悟空。“九兒說。


    “賭什麽?“


    “賭孫悟空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九兒說。


    “就算你有理,但和尚沒錢賭。“無心師太說。


    “和尚沒錢,尼姑會化緣。“


    “化緣?到哪裏化緣?“


    “據我所知,這些和尚早上都還是施主。“九兒說:“尤其是馬如龍總鏢頭,他既已做了和尚,財即是空,他那萬貫家財自然全部施舍給尼姑了。“


    “聽說尼姑化緣比和尚行。“向南天笑了笑:“有時比強盜搶錢還兇得很。“


    無心師太忽然不說話了,她盯著他們兩個看了很久,才又開口:“你們用什麽來賭?“


    “用我的人。“九兒說。


    “人怎麽能賭?“


    “我若輸了,就跟你做尼姑,他做和尚。“九兒接著說:“你若輸了,這庵就歸我,和尚也歸我。“


    “你想怎麽賭?“無心師太問。


    “你既然會敲腦袋,我們不如就賭敲腦袋好了。“九兒說。


    “敲誰的腦袋?“


    “你敲我的,我敲你的。“九兒笑著說:“誰先敲著誰的,誰就是贏家。“


    “腦袋不是木魚,會敲破的。“無心師太冷冷的說。


    九兒突然向無心師太擠擠眼:“你知不知道哪種腦袋最容易敲破?“不用說也知道,一定是光頭比較容易敲破。


    無心師太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她的人竟然忽然不見了。


    眼看著無心師太大笑,眼看著她不見。


    人怎麽能不見了呢?


    無心庵的大殿地上全部鋪著一塊塊的青石板,無心師太站的青石板,就在她大笑時,突然裂開。


    一裂開,無心師太就掉了下去,然後石板又立刻的合起來。


    看見這種情形,九兒想不吃一驚都不行。


    向南天也怔了半晌,忽然笑了,他笑著對九兒說:“看來她不想跟你賭。“


    “她當然也知道很容易敲破的一種腦袋。“九兒也笑了。


    “你真的想敲破她的腦袋?“


    “隻想敲破一點點。“


    “為什麽?“向南天說:“湖心師太是西年的江湖第一才女,歐陽秋霜,他既然能夠在江湖上博得一個江湖第一才女的名聲,就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你怎麽可能敲破他的腦袋?“


    “但她實在不該逼人做和尚。“


    “乞丐都可以當和尚了,開鏢局的當然也可以當和尚。“向南天笑笑:“說不定是他們自己願意……“這句話還沒有說完,一屋子的和尚忽然全都叫了起來。


    “我們不願意做和尚!“


    “我家裏有老有少,一家人日子過得也不錯,為什麽要做和尚?“


    “好好的人,誰願意當和尚?“


    馬如龍叫的聲音最大,而且居然還跪下來:“我們都是被逼的,還求向大俠替我們主持公道。“


    馬如龍在江湖之中,本來也算是一號人物,向來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氣度。


    但是一個人的內心世界如果崩潰了的話,這個人就會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馬如龍的內心世界已經崩潰了。


    “唉!“向南天歎了口氣:“我本來還以為你是條漢子,怎麽被人一逼就做了和尚?“


    “因為我們若不做和尚,她就要我們的命。“馬如龍說。


    “你們二三十個人,難道還怕一個尼姑?“九兒說。


    “那個尼姑不但兇狠,而且武功很高。“馬如龍說:“而且還有兩個蒙麵的人在幫著她。“


    “兩個蒙麵的人?“


    “你們加起來也不是他們的對手嗎?“九兒問。


    “要不然我們怎麽會全都當了和尚?“馬如龍歎了口氣。


    九兒一想,又問:“她為什麽要逼你們做和尚呢?對她是不是有好處?“


    “當然有好處。“


    “什麽好處?“


    “她說做和尚一定要四大皆空。“馬如龍苦著臉說:“所以我們一做了和尚,家財就全都變成她的了。“


    “這麽樣說來,連我都想敲破她的腦袋了。“向南天苦笑。


    “不是敲破一點點,是敲個大洞。“九兒說。


    向南天側頭想了一想後,才開口:“她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九兒說:“歐陽秋霜絕對是一個難纏的角色,他想做什麽事情,別人若是一眼就能看得穿的話,他就不是江湖第一才女了。“


    馬如龍說:“其實這件事情我們也想不清楚,和那些有錢人相比,我們的這點家產實在是微不足道,可是他為什麽偏偏要來為難我們呢。“


    “你們走吧,你們用不著害怕,她若敢追,有向大俠擔著。“九兒還真會替向南天攬事。


    “對,天大的事,有向大俠出麵,我們也就放心了。“這句還沒有說完,滿屋子的和尚都已搶著往外逃了,有的奪門,有的跳窗子,眨眼間就全都跑得精光。


    沒有人出來追,無心師太沒有出來。


    “看來你的威風真不小。“九兒笑著說:“這些和尚不但敢跑了,連尼姑也嚇得不敢出來。“


    向南天苦笑:“下次遇到這種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推給向大俠?“


    “不推給你,推給誰?“


    “你呀!你的武功不是也不錯嗎?“


    “我是想推給自己,可惜我的威風不夠。“


    “你太客氣了。“


    九兒笑了笑,突然又問:“你想那個尼姑落下去,是落到什麽地方?“


    “你跟下去不就知道了嗎?“


    向南天話剛說完,他的人也不見了。


    向南天站的地方和無心落下去的地方是不同位子的,可是腳下的石板卻一樣會開,所以向南天也落下去了。


    “唿“的一聲,翻開的石板已蓋起。


    九兒這才真正吃了不驚,她用力的去踢地上的石板,無論她怎麽踢也踢不開。


    “石板很厚,一塊塊石板嚴將合縫的,誰也看不出機關在哪裏。


    大殿上又恢複寂靜,九兒看了看這陰森森的大殿,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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