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開被人從牢房中放出來的時候,他深深的唿吸了幾口外麵的清新空氣。


    空氣進入了肺部之後,讓李開感覺到全身都好似要飄飛起來了一般。


    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這麽渴望外麵的清新空氣和陽光。


    就在李開還沉浸在這清新空氣和陽光給予自己的舒適之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卻是已經傳了過來:“兒啊,你這段時間受苦了!”


    聽到這聲音,李開循聲望去,發現居然是自己的老父親,居然在家人的攙扶下來接他出獄了。


    李亮在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員猛將,那時候榮國和周國經常開戰,因此他也能憑借戰功節節攀升。


    後來他便是憑借戰功當上了榮國偏將軍一職,隻不過由於常年的征戰,李亮早年身體上也受了很多的傷。


    等到年紀稍微大點,那些傷勢所留下的隱疾便是爆發了開來,因此李亮也因為身體原因早早的就從朝中退了下來。


    這些年來,他很少出門了,因為他隻要一吹風,就會頭痛,而且一痛就得痛上好些天。


    這次為了兒子的事情,他不得不頂著寒風去齊盟的府上請齊盟出麵,因此他這些天在家裏一直都在被病痛折磨。


    但是當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即將出獄的時候,他還是強撐著那能夠讓人痛的掉眼淚的病痛,親自來接兒子出獄。


    見到老父親居然親自來接自己出獄,深知父親身體狀況的李開心中揪心不已。


    他拖著已經落下隱疾的腿,朝著父親所在的方向挪動了過去,而後“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李亮的麵前,而後聲淚俱下的對李亮言道:“父親,孩兒不孝,讓您受累了!”


    看到跪在自己麵前的兒子,李亮伸出不斷顫抖的右手,輕輕撫摸李開的頭道:“兒啊,爹不怪你,爹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快起來吧,咱們迴家,馬上迴家。”


    此刻跟在李亮身邊的仆人上前來將李開攙扶了起來,當李開看到自己父親滿頭的白發隨風飛舞的時候,他隻能用雙手掩麵,一路哭著隨同父親一起迴了家。


    而當李開迴到家中之後沒多久,皇帝的聖旨也到了李家,聖旨上的內容就和皇帝當時對宋明說的一樣,將李開的事情徹底坐實了,而後要將他貶到邊境永城去當城守。


    當那宣旨的內監宣讀完了旨意之後,李亮當場就氣得直接吐血了,隨後他整個人就朝著身後仰天倒去。


    好在李開就跪在他身旁,連忙上前扶住了這位戎馬一生的老將軍。


    而此刻還沒等到那內監離開,整個李家就徹底的炸鍋了,又是去請郎中,又是有人上前去掐李亮人中,揉胸口,拍後背的。


    看到這位老將軍被氣得當場吐血暈厥過去,宣旨的內監心裏也不是個滋味,他也急匆匆的離開李家迴去複命了。


    經過了好一番搶救之後,李亮老將軍倒是沒有直接氣絕身亡,但也好不到哪去了,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去了大半,已然是一副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樣兒了。


    此刻的李開跪在他父親的病床前小心的照料著老父親,他是邊照顧邊掉眼淚,心裏已經是快急的滴血了。


    就在這會,那李亮將軍卻是突然輕聲開口道:“兒,兒啊,你,你過來,為父有,有話要說。”


    聽到父親的唿喚,李開連忙一邊抹淚,一邊將耳朵湊到了父親的身邊道:“爹啊,您有什麽話盡管說,兒子在這聽著呢。”


    這會就見李亮對李開言道:“兒啊,我可能時日無多了,等會你就吩咐下去,咱們舉家遷出京城吧,遷到你今後上任的地方去。”


    聽到父親這麽一說,李開也不再去多想,連忙點頭應了下來,隨後就見李亮又猛吸了幾口氣道:“兒啊,你做人還是太直了一些,根本就不是那些心狠手辣之人的對手,你去了邊境反倒是好事,等什麽時候,你能鬥得過他們了,你再迴來吧。”


    李開想不到自己父親到了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關心著自己,他真的很想抽自己幾個耳光,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無能了。


    而李亮在說完這番話以後,他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來,此刻就聽他又言道:“我死之後,你就將我葬在永城吧,其實當年咱們家祖上也是永城的,隻不過是有從龍之功,這才埋在了京城,我能埋在永城也算是魂歸故裏了!”


    等到這話說完以後,李亮便是朝著李開擺了擺手道:“兒啊,你且去忙我方才吩咐你的事情吧,為父也有些倦了,想歇息一陣。”


    聽到父親這麽說,李開點頭答應下來,隨後便是按照李亮的叮囑,出去吩咐那些下人準備舉家離開京城的事宜。


    李開全家舉家遷移是在五天之後的事情了,在這段時間裏,他們家低價出售了所有的田產,甚至連府邸都變賣了。


    得知這一消息之後,很多朝廷中的人都對此扼腕不已,不過也有對此無比高興之人,至少於家的人就是這樣的。


    那天李開拖家帶口的從京城北門出去的,那是去往永城的方向,在城門口,隻有寥寥幾人前來送行。


    其中就有趙毅和宋亮的兒子宋艾,趙毅是不怕得罪於家的,雖然他和李開也沒有多少交情,但他這個人是站在道義的角度上來為人處世的,所以他此刻出現在這裏,完全是衝著心中那股難以平息的道義。


    至於宋艾,他則是替自己父親來的,用宋明的原話來說,他心含愧意,無顏再見李家父子,隻能讓兒子替他來送行了。


    除了這兩人之外,就隻有李亮以前的兩名故舊以及齊盟的孫子齊長風前來送行了。


    齊長風如今是齊家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他的出現其實也代表了整個齊家的立場。


    李開上前去和這些人一一話別,同時也對他們表示了感謝,李開已經聽他父親說了,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在自己入獄之後幫了自己的家族勢力,因此他在心中也是十分感激這些人的。


    等到和他們話別以後,李家一行人便是直接離開了京城這是非之地。


    由於如今李亮身體的緣故,李家人這一路上刻意放慢了速度,差不多用了二十來天的時間,他們才趕到了永城。


    雖然這一路上李家的人已經刻意放慢速度趕路了,但李亮在這一路上還是病情加重了,等到了永城的當天,一家人還沒安頓好,老爺子就直接斷氣了。


    這讓李開整個人都陷入了深深的內疚當中,同時也讓他恨死了那些導致他家破人亡的家夥,這其中他也將皇帝給恨上了。


    因為他的父親是因為聽到皇帝的聖旨之後才被氣吐血的,也是因為那份聖旨,使得他全家不得不走了上千裏路途,這才使得自己的父親最終死在了這裏。


    李開最後遵從了他父親的遺願,將他父親葬在了永城周圍一處高高的山頭上,這也是他祖上的發跡之地。


    就是在辦完父親喪事的那一天,李開直接一夜之間就白了頭發和胡須,這種隻是在古籍上出現的事情,卻是活生生的在他身上上演了。


    因為從那天開始,他的心中就充滿了深深的恨意,他恨榮國的皇帝林德,恨榮國的朝堂,他還記得他父親對他說過的話,等到能對付那些人的時候才迴榮國的京城。


    若是他的父親是自然死亡,那他或許會遵從父親的話,等到自己足夠強大的時候再迴去京都,但是由於他父親死於非命,可以說是被活活氣死的!


    因此他也改變了初衷,他的確要迴去,但是等他迴去的時候,他肯定是帶著染血的長劍,穿著帶血的戰甲迴去,他要兵指榮國京城,他要讓榮國朝堂上的君臣為他父親陪葬!


    所以這也是為何在周軍來攻打城池的時候,李開根本就不做任何抵抗,反倒是直接開城投靠了周軍的主要原因。


    而他對於周國的投靠也就注定了那次榮國的失敗,使得榮國直接失去了八座邊防重城,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還隻不過是個開始而已,他將窮盡這一生的力量和時間對榮國的皇帝和朝廷展開報複,就算他在有生之年不能報仇,他也會讓他的兒子甚至是孫子來達成這一心願的。


    至於如今他為何會出現在永城這裏?那是因為他的母親在兩年多前也去世了,他母親在去世之前,可能預料到了些什麽,硬是要求李開將她從周國的京城送迴了永城。


    她口頭上說是有些想念李開的父親了,迴永城看看他父親的墓地,李開由於公務纏身,便隻能讓他自己的兒子李越陪著老太太迴了永城,結果老太太也在迴了永城的當天就駕鶴西去了。


    在事後得知消息的李開如遭雷擊,他那天是嚎啕大哭著去找皇帝李韻告假的,他求皇帝李韻放他迴永城為母親守孝三年。


    李韻在得知此事之後,立即應允,並且還特地發了一道聖旨,將老太太加封為二品命婦,予以厚葬,為了體恤他,準他在丁憂(二十七個月)期滿之後,再在永城擔任一段時日的城守,為老太太守滿三年的孝再迴京城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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