禧瑞尚且不知自己在無形中就已經給別人落下了個囂張跋扈的印象。


    此刻還正看著英武往他們這邊來呢。


    人群中,除了被禧瑞點到過的那兩人之外,都有了或輕或重的處罰。


    罰去做幾個月的苦差事,或是罰些月銀等等,胤禛都有決斷。


    至於那兩個嘴臭的,眼見著秦工就靠著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成功把自己的解契書給哭沒了。


    哪裏還能不心動的。


    三兩下裏,竟是都開始有樣學樣了。


    一左一右的抱起蘇培盛的大腿就開始哭嚎。


    突然的不給人半點準備時間。


    蘇培盛險些就被這兩個給帶得,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了。


    “糊塗東西,還不給我鬆手。”這一來,蘇培盛也是惱了,伸手就要去扒拉他們。


    隻可惜,這兩人為了不被解雇,那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的。


    任由蘇培盛再怎麽使勁兒,也愣是沒能掰動他們分毫。


    直把個胤禛看得,更是火冒三丈。


    毫不客氣的就指了禧瑞帶來的那幾個侍衛道,“把他們給爺拖出去。”


    不識好歹的東西!


    本是按捺住脾氣,隻打算與他們解契的,這下也是生生被他們給逼出了怒意。


    “不懂規矩就好好教教規矩,省得出去之後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這兩個人自己作死,胤禛也就沒有再手軟。


    正好他也想讓他們長個記性,免得出去之後再胡亂說些有的沒的。


    平白給禧瑞添麻煩。


    烏杌也是與胤禛想到一處去了,得了示意,頭一個就上了手。


    常年在演武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禦前侍衛,手上的力氣絲毫不弱。


    一個提拽之間就把人給拎了起來。


    圍觀人群眼見他這動作一出,紛紛退讓開來,愣是默契十足的給他留出了一條路。


    被他提在手裏的人瞬間絕望。


    他本就是才進了船廠不久的人,也是因為急於站穩腳跟才跟著站了山頭。


    選中秦工也是看在他是本地人,手藝好又是爭奪工頭的得力人選。


    誰曾想他這麽快就落了下來。


    今天這一出也是因著不服氣。


    不服氣自己的運氣這麽差,千挑萬選居然就選了這麽個人。


    也是不服氣張工頭勝出,想著要是能幫秦工把人給拉下來,是不是這事兒就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當然了,他嘴臭也是真的。


    他的打心底裏覺得秦工說的沒錯,一個姑娘家的就不該出來拋頭露麵,更不該靠近這些要出海的船隻。


    他認為這些都是不對的。


    方才一門心思想留下來,自然是不敢多說什麽不好聽的。


    但眼下看著,他覺得自己是落不著什麽好了,不由就是惡向膽邊生,趁著烏杌沒空出手來捂他的嘴,很是不客氣的又罵罵咧咧出了一大串。


    “你放開我,你們憑什麽跟我解契,我說錯什麽話了?她一個娘兒們本就不該來這裏。”


    “嗷~出海的船要是因她而沾上晦氣,龍王就不會再保佑你們了,你們就等死吧!”


    這人很是激動,事到如今他也不在意被烏杌扭著的胳膊如何疼痛了。


    隻一門心思的發泄著,“不把老祖宗的話當迴事,遲早有遭報應的時候。”


    “觸怒了龍王,來年黃氏的船就都要出事,你們遲早要出事!”


    “丫頭片子也敢如此囂張,你們黃家也不是個好的,沒規矩。什麽千金小姐,也不避諱的就往男人堆裏紮,就是個粗鄙的鄉下大腳……”


    好一通手忙腳亂,烏杌氣得眼睛漲紅。


    當下也顧不得是在哪兒了,把人往地上一甩就提起拳頭迎了上去。


    “什麽東西!果然是嘴臭,還敢胡亂攀扯我們家格格。”


    “你,真是,瘋了。”說幾個字就要落下一個拳頭,烏杌是半分也沒有收著力氣。


    拳拳到肉的打法,很快就讓那人叫喊不出來了。


    烏杌猶不解氣,耳邊不斷盤旋著他方才的那些糊言穢語。


    隻覺得自己怎麽揍他都是不為過的。


    這種貨色,就是給他家格格提鞋都不配,有什麽資格對著他家格格評頭論足。


    今天這種情況但凡是發生在京城,這人立時三刻就是個死的。


    連他的一家老小都落不了什麽好。


    “烏杌,住手。”眼瞅著那人已經被打得隻剩下喘息的力氣了,禧瑞趕忙出聲製止。


    這裏不是京城,她如今也隻是一個商人家的小姐,總歸是不好輕易鬧出人命來的。


    哪怕是這人挑釁在先。


    可他到底也隻是與他們黃氏雇來的工人,並不是簽了賣身契的奴才。


    鬧大了不好。


    烏杌眼裏怒意未退,隻是手上的動作還是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許是感知到自己已然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地上那人提著的那口氣瞬間就散了大半。


    身下竟是淅淅瀝瀝的淌出一片黃水來,混著泥土一起,也算是給他染了滿身汙濁。


    禧瑞往那邊走的步子一頓,半晌都沒能再邁出腿去。


    她身邊那些人也是忙不迭就往後退,生怕被沾上不說,一個個也都掩了口鼻,臉上都露出些嫌惡的表情來。


    “還不把人拖走。”就在眾人都被他這一出弄得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蘇培盛不得不站出來催促。


    烏杌一愣,很快就又要去拎他。


    那人提著最後的一絲膽氣,漲紅著一張臉直視禧瑞,張嘴就像是還要說什麽一般。


    可禧瑞沒有再給他這個機會。


    她已經聽夠這些人的話了,現下就該輪到她說了,“不怕死的,就去知府老爺麵前把方才那些話再說一遍。”


    “當今有令,嚴禁女子纏足,你倒是像是對此頗為不滿呐,口口聲聲就是大腳村婦。”


    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到這個詞,禧瑞也是被激起了火氣。


    什麽東西呐這是!


    大清入關後是一再嚴令禁止纏足,可這到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禁得完的。


    漢人最初被要求剃發易服時都沒抗住多久,偏就這纏足一條,愣是被他們扯出了個不忘舊俗的遮羞布,就這麽著給掩蓋到了現在。


    禧瑞真是想想都覺得嘔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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