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自家徒弟的這份孝心,總歸也還是讓梁九功感動不已的。


    他們成為師徒的時日雖短,但感情這東西,又怎麽會是這麽簡簡單單就能被衡量的呢。


    梁九功私以為,他跟福六之間的師徒情分,比之跟魏珠的,也已經是相差無幾了的。


    “好好好,你小子好好辦差,師父的下半輩子可就指望你了啊。”不忍心打擊小徒弟的自信心,梁九功玩笑著就應了下來。


    當然了,他們之間要是真的能有那樣的一天,他也一定是會很高興的。


    這輩子注定了沒兒沒女,後半輩子的指望,除了康熙不就是這幾個小的了嗎?


    梁九功都活到這個歲數了,也沒什麽好想不開的。


    福六使勁的點了點頭,就怕自己表現的不夠明顯。


    這副實誠的模樣,看得梁九功又是好笑又是擔憂,“出門在外,你總要多多注意才是,別什麽人的話都信。”


    省得到時候被人賣了都還得替別人數錢。


    梁九功這幾天也是愁的不行了。


    這養徒弟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像他之前那樣,養著個心思活泛,腦瓜子靈活的魏珠吧,就得時刻擔心這小子自作聰明。


    萬一什麽時候往哪兒多伸了一道手,那可就不止是挨頓打那麽簡單的事了。


    所以在那時候,他是時常盼著魏珠能老實本分些才好的。


    可惜事實證明,有些事吧它就不經念叨。


    念叨來念叨去,他這新收的小徒弟就老實的過了頭。


    “你跟你師兄這性子,要是能中和一下該多好。”真要是能中和一下性格,那他可不就是不用再擔心這倆徒弟,一個太過機靈,一個太過老實了?


    這話福六可就不知道該怎麽接才好了,隻能是嘿嘿著傻笑了兩聲又撓了撓頭,以緩解尷尬。


    “嘿你這小子。”梁九功自然是看出來了,氣得他當場就破了功,指著福六的鼻子就笑罵了一句道。


    這小子知道自己來的晚,也無意去跟魏珠爭些什麽。


    一直以來都是能避就避的性子。


    偶爾聽到他罵魏珠幾句時,也是隻會這樣裝傻充愣,卻絕不肯跟著多說一句。


    一次兩次之後,梁九功哪裏還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呢。


    “行了,我也不為難你了,迴去歇著吧,不必輪值了。”說好的這段時間都留給他們準備出巡的事。


    梁九功也不想讓他在這檔口上多幹活,“或者你就去永壽宮,找那元二海一起說說話,都是同齡人,多說幾句話也就熟絡起來了。”


    “多個朋友,出門在外總也能多份便利。”梁九功語重心長的交代著。


    猶記得先前禧瑞留在乾清宮用午膳那迴,是他送人迴的永壽宮。


    路上,他們兩個也免不了扯閑幾句。


    他那會兒還不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呢,倒是隻顧著跟她說元二海的事了。


    “小元公公那手藝可謂是盡得他師父真傳了,又有公主替他從旁謀劃,實在是旁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呀。”那時候的他,本意也隻是想借著元二海來暗捧禧瑞幾句罷了。


    畢竟,就元二海這樣的一個小太監,要是沒有禧瑞在替他周旋,康熙是怎麽也想不到這號人的存在的。


    哪怕他的手藝再好也無用。


    而那會兒的禧瑞又是怎麽迴答的呢?


    梁九功記得,她隻是輕輕笑了笑,沒有應下也沒有反駁,反倒是拐著彎兒的,就把話題給扯到了福六的身上。


    “梁公公見笑了,我那兒的元二海又算得了什麽,怎麽也比不上梁公公的高徒厲害呀。”


    “說起來,福六與梁公公好像還是同鄉呢,這倒也算得上是緣分了。”禧瑞如是說道,“到時他們一同跟著二哥出門,可要相互多照應著些才是呢。”


    讓福六去江南是她一早就想好的事了,隻是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眼下趁著胤礽要出巡,正好就名正言順的把人給帶出去。


    倒是也省得她再去想其他的由頭了。


    不同於禧瑞的淡定,梁九功的反應就顯得大了許多。


    隻見他整張臉都寫滿了震驚,“公主這話是何意?我那徒弟怎的也要跟著太子爺出巡不成?”


    這事兒也沒人通知過他呀。


    這太子出巡的事在宮裏鬧得沸沸揚揚,自己這徒弟又是什麽時候跟著摻和進去的?


    一瞬間,梁九功的後背就被冷汗給浸透了。


    他還以為,是福六背著他跟毓慶宮有了什麽來往呢。


    要真是那樣,他一定迴去就奏請陛下,大義滅親。


    “梁公公這是怎麽了?”像是被他那過度的反應給嚇到一般,禧瑞假裝往邊上瑟縮一下道,“皇阿瑪說,二哥出門不能沒人看著,乾清宮裏就數你最讓他放心,但他身邊又離不得你,便隻好指了你的徒弟代替了。”


    “怎麽梁公公是不願意嗎?”禧瑞眨巴著倆圓溜溜的大眼睛,隻管定定的看著梁九功,像是不從他那裏得到個結論就不肯罷休一般。


    最終還是逼得梁九功敗下陣來。


    “原來如此,既然這是萬歲爺的意思,那奴才自然是要遵從的。”這就無關他願意還是不願意了。


    反正都沒差。


    康熙都已經決定好了的事,他還能去提反對意見不成?


    又不是活膩了。


    也是在弄清楚這些情況後,梁九功緊緊提起的心才算是又慢慢的落了下來。


    顧不上再跟禧瑞多說些什麽場麵話的,把人送到了永壽宮後,他就緊趕慢趕的跑迴了乾清宮。


    “唉,公主早慧,雖是年紀尚小,但她的心性已絕非是一般孩子能夠與之媲美的了,你多去跟元二海打打交道,想來也是沒有壞處的。”梁九功壓低聲音道。


    作為康熙的近身內侍,禧瑞從小隻要跟康熙有所接觸,梁九功就總是待在不遠處的。


    因此,禧瑞的某些異常之處,也就不可能完完全全的瞞過他。


    或多或少的,梁九功總能感覺到一些。


    隻是他也不會蠢到到處去多嘴多舌也就是了。


    眼下叮囑徒弟去跟禧瑞身邊的人多多親近,倒也不是抱著什麽特定的目的。


    隻是他覺得,這樣總歸不會出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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