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犀利的反擊
合陽，幽靜古樸的興海路，一如既往的靜謐。
蔣思慶坐藤椅上，靜靜享受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初春的陽光似乎還透著一抹寒意，可坐有暖氣的室內，卻仍然覺得渾身都是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
蔣思慶今年已經十了，再過兩年就要退居二線，多年來的宦海生涯令他是身心疲憊。
曾經他和一位同僚親如兄弟，互相扶持，可就副市長，仕途一帆風順，和某位同僚親如兄弟，可就為了某一個市長的位子，這位他一直以來奉為自己人的這位同僚，卻突然擺了他一道，差點將他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這讓他對政治有了深的感悟，鬥爭的手段也加犀利和無情。這也讓他，一步步從一個不名一的小子，成為了如今叱吒風雲，隨便一跺跺腳，就能引得華川政壇亂顫的省委副書記。
可現，隨著年齡一天一天的增長，身體日漸衰老，變得力不從心，蔣思慶對於權力的**，也日漸淡漠。和那些舍不得放下手權力的人不一樣，他現想做的，就是每天享受自己的寧靜，平平靜靜地過完這兩年，然後光榮地退休。什麽爾虞我詐，什麽勾心鬥角，都和他再沒有什麽關係。迴到了居所，他就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省委副書記，而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漸漸偏西，光線也有些暗淡下來，門鈴卻響了起來，蔣思慶就皺了皺眉頭。和前些年不同，他現喜歡的就是清靜，不喜歡有人來打擾自己。許多人吃過閉門羹之後，來的人也就漸漸少了。
很快，他聽到了李媽出去開門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些些許說話的聲音，也沒太當迴事。有李媽，自然會提自己擋駕。
可沒一會兒，卻又見李媽走了過來，有些期期艾艾地說道：“蔣書記，東屏的小郭來了。”
蔣思慶眉頭皺了一下，嘴唇抿起，然後揮揮手道：“讓他進來吧。”
“哦。”李媽就應聲出去了。
不多時，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時任東屏市市長的郭旭峰。不過此時的他，沒有東屏時那種龍驤虎步、嘯吒風雲的氣勢，反倒是神情透著謹慎而拘束。
看到坐藤椅上，笑意滿麵的蔣思慶，郭旭峰剛想招唿，卻見蔣思慶微笑著指著對麵的小圓凳，對他說道：“坐吧。”
郭旭峰就有些誠惶誠恐地坐了下來。雖說比起平日裏坐的辦公椅和沙發來說，這個小凳子又小又硬，坐起來極不舒服，可此刻，他臉上卻是表現出極為舒適的笑容。
“小郭啊，怎麽有時間過來看我？來合陽出差？”蔣思慶就笑嗬嗬地問道。
嚴格來說，郭旭峰和蔣思慶並沒有多麽深厚的交情，不過以前郭旭峰曾經蔣思慶的老家任過職，對於蔣思慶的家鄉人和親戚，自是多有照顧。而也以此為契機，拜訪過蔣思慶幾次。對於這個年輕有為的幹部，蔣思慶的印象還蠻不錯的。
“是啊。”郭旭峰就笑著說道：“來省裏開會。過段時間，合陽這裏不是要搞華博會嗎？我們東屏也打算博覽會上，向全川乃至全國推介我們東屏，爭取招商引資，加快地方經濟發展。”
“嗯，不錯。”蔣思慶就點頭說道：“現執掌一方，就像是經營企業一樣，要懂得包裝和推廣。不把優勢展示出去，又如何才能吸引多的項目和投資呢？不過啊，這經濟發展，也不能忽視了環境保護和精神明建設。一味地追求發展速度，必將給地方帶來難以恢複的惡果。”
蔣思慶這話也是有感而發。其實他以前地方執政的時候，同樣也是以經濟發展為目的，追求gdp數據的大化。甚至為了引進招商引資，不惜給予對方優惠的政策，還犧牲了當地的環境和群眾的健康。也是這些年來，到了現這個高度，看問題的角度和思路，才有了些轉變。
“是啊，萬事都有度，必須要遵從其原有的規律，不能一蹴而就，不能為了經濟建設，就付出其他方麵的慘重代價。”郭旭峰就順著蔣思慶的話說道。
“嗬嗬，你們東屏這幾年挺不錯的啊，經濟指標是每年都上一個台階，等到高速修好之後啊，發展還要迅速。”蔣思慶就笑著說道：“你們楊書記，可是很有魄力的一個人啊。”
郭旭峰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可隨即又笑著說道：“是啊，楊書記有很多想法。”
“再多想法也要變成現實才有意義，要不然就隻是空想。”蔣思慶說道：“咱們華川的經濟發展，原本就因為地域問題而有所滯後。想要打破這種桎梏，就要有多這樣開拓性思維，敢想敢幹的領導幹部。”
郭旭峰心裏就不由琢磨，蔣思慶這話，是不是有些敲打自己的意思？他怎麽從來不知道，省裏對於楊衛國的評價會如此之高？
思忖了片刻，郭旭峰就小心翼翼地說道：“蔣書記教誨地對，不過地方的全麵發展，離不開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麵。紀委工作組東屏的調查，搞得是人心惶惶的，這樣下去，工作就不好做了。”
“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有什麽好怕的？”蔣思慶就不悅地說道：“要是照你這麽說，那咱們還要紀委來做什麽？我看啊，現咱們的許多幹部，就是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郭旭峰被蔣思慶這一席話說得是麵紅耳赤的，可隨即，他又說道：“正常調查當然是無可厚非，可一個市委宣傳部部長的愛人涉嫌貪汙受賄，似乎用不著央紀委下來調查組吧？我就怕，這紀委要是給人當成了工具，隨隨便便就拿來對付異己，栽贓陷害，往別人身上潑髒水，那就有失公道了。”
說到後，他不由有些恨恨的意思。楊偉國的反擊來得不可謂不迅速，僅僅過了一個春節，自己這方的攻擊還沒有完全部署到位，央紀委調查組，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東屏，並對潘江祥市醫藥公司擔任負責人的愛人傅珊進行了控製和調查。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傅珊的事情，郭旭峰還不是太放心上，令他擔心的是，這會不會牽涉到潘江祥？要知道，潘江祥雖說算不上自己東屏大的盟友，可對方才剛剛靠上來，就被弄下去，以後誰還敢和自己站一起？指不定就連現的鐵杆，都會心生動搖。
當然，對於楊衛國這招，郭旭峰也是大感歎服，動輒就能動用央紀委的人，楊衛國首都的關係背景，可見一斑。一時間，讓郭旭峰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倘若不是到了這個位子，他也不願意選擇與楊衛國為敵。
蔣思慶眉頭一皺，又不悅地說道：“你說這話就有些武斷了吧？針對違規違紀的事情，不論是哪裏的調查組來調查，都沒有任何區別。你們下麵的人員，也不應該就有什麽抱怨。清者自清嘛。再說了，真要是出現你所顧慮的那種問題，我們省裏也不會坐視不理。”
郭旭峰心裏就踏實了一些，蔣思慶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能感覺到，省裏對於這次央紀委下來調查組，直接跳過省上去東屏展開調查，還是心有不滿的，就笑著說道：“潘江祥這個同誌，我還是了解的，別說現他愛人傅珊是否貪汙受賄尚未調查清楚，即便真是有什麽問題，他也多半不知情。”
“一句不知情就能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啦？”蔣思慶將手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頓，就有些氣惱地說道：“我就不信，生活一個屋簷下，睡一張床上，他老婆幹了這種事，他會一點都不知情？要是這樣的話，那他這個領導幹部，未免也太不夠格了。家裏的這點小事都察覺不了，還怎麽指望他去體察民情？”
郭旭峰就有些語塞。他也知道，類似於蔣思慶這種即將退休的老革命，對於貪汙受賄這種事情是深惡痛絕，連帶著對潘江祥也沒了好印象。於是，他話題一轉，又義憤填膺地說起了洪安建設拆遷過程出現的各種問題。當然，裏麵並沒有提及楊衛國，也沒有提及楊衛國喝洪安建設的關係。
依照他的設想，蔣思慶聽到這些後，一定會勃然大怒，卻不料，當他說完之後，蔣思慶卻是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拆遷這上麵，問題卻是很多，應該要引起我們的關注。”
郭旭峰頓時就滿臉的愕然，他完全想不明白，蔣思慶怎麽會表現得如此無動於衷？難道大佬的心思，都猶如大海一般，神秘難測麽？
又如坐針氈地坐了一會兒，郭旭峰才匆忙告辭，今天此行，並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目標，反倒是令他有些惶惑了。
而看著郭旭峰漸漸遠去的背影，蔣思慶沉默了半晌，卻又扭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對李媽吩咐道：“以後這個郭旭峰再來，就不用帶進來了。”
合陽，幽靜古樸的興海路，一如既往的靜謐。
蔣思慶坐藤椅上，靜靜享受著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初春的陽光似乎還透著一抹寒意，可坐有暖氣的室內，卻仍然覺得渾身都是懶洋洋的，一動也不想動。
蔣思慶今年已經十了，再過兩年就要退居二線，多年來的宦海生涯令他是身心疲憊。
曾經他和一位同僚親如兄弟，互相扶持，可就副市長，仕途一帆風順，和某位同僚親如兄弟，可就為了某一個市長的位子，這位他一直以來奉為自己人的這位同僚，卻突然擺了他一道，差點將他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這讓他對政治有了深的感悟，鬥爭的手段也加犀利和無情。這也讓他，一步步從一個不名一的小子，成為了如今叱吒風雲，隨便一跺跺腳，就能引得華川政壇亂顫的省委副書記。
可現，隨著年齡一天一天的增長，身體日漸衰老，變得力不從心，蔣思慶對於權力的**，也日漸淡漠。和那些舍不得放下手權力的人不一樣，他現想做的，就是每天享受自己的寧靜，平平靜靜地過完這兩年，然後光榮地退休。什麽爾虞我詐，什麽勾心鬥角，都和他再沒有什麽關係。迴到了居所，他就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省委副書記，而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漸漸偏西，光線也有些暗淡下來，門鈴卻響了起來，蔣思慶就皺了皺眉頭。和前些年不同，他現喜歡的就是清靜，不喜歡有人來打擾自己。許多人吃過閉門羹之後，來的人也就漸漸少了。
很快，他聽到了李媽出去開門的聲音，甚至還聽到了些些許說話的聲音，也沒太當迴事。有李媽，自然會提自己擋駕。
可沒一會兒，卻又見李媽走了過來，有些期期艾艾地說道：“蔣書記，東屏的小郭來了。”
蔣思慶眉頭皺了一下，嘴唇抿起，然後揮揮手道：“讓他進來吧。”
“哦。”李媽就應聲出去了。
不多時，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時任東屏市市長的郭旭峰。不過此時的他，沒有東屏時那種龍驤虎步、嘯吒風雲的氣勢，反倒是神情透著謹慎而拘束。
看到坐藤椅上，笑意滿麵的蔣思慶，郭旭峰剛想招唿，卻見蔣思慶微笑著指著對麵的小圓凳，對他說道：“坐吧。”
郭旭峰就有些誠惶誠恐地坐了下來。雖說比起平日裏坐的辦公椅和沙發來說，這個小凳子又小又硬，坐起來極不舒服，可此刻，他臉上卻是表現出極為舒適的笑容。
“小郭啊，怎麽有時間過來看我？來合陽出差？”蔣思慶就笑嗬嗬地問道。
嚴格來說，郭旭峰和蔣思慶並沒有多麽深厚的交情，不過以前郭旭峰曾經蔣思慶的老家任過職，對於蔣思慶的家鄉人和親戚，自是多有照顧。而也以此為契機，拜訪過蔣思慶幾次。對於這個年輕有為的幹部，蔣思慶的印象還蠻不錯的。
“是啊。”郭旭峰就笑著說道：“來省裏開會。過段時間，合陽這裏不是要搞華博會嗎？我們東屏也打算博覽會上，向全川乃至全國推介我們東屏，爭取招商引資，加快地方經濟發展。”
“嗯，不錯。”蔣思慶就點頭說道：“現執掌一方，就像是經營企業一樣，要懂得包裝和推廣。不把優勢展示出去，又如何才能吸引多的項目和投資呢？不過啊，這經濟發展，也不能忽視了環境保護和精神明建設。一味地追求發展速度，必將給地方帶來難以恢複的惡果。”
蔣思慶這話也是有感而發。其實他以前地方執政的時候，同樣也是以經濟發展為目的，追求gdp數據的大化。甚至為了引進招商引資，不惜給予對方優惠的政策，還犧牲了當地的環境和群眾的健康。也是這些年來，到了現這個高度，看問題的角度和思路，才有了些轉變。
“是啊，萬事都有度，必須要遵從其原有的規律，不能一蹴而就，不能為了經濟建設，就付出其他方麵的慘重代價。”郭旭峰就順著蔣思慶的話說道。
“嗬嗬，你們東屏這幾年挺不錯的啊，經濟指標是每年都上一個台階，等到高速修好之後啊，發展還要迅速。”蔣思慶就笑著說道：“你們楊書記，可是很有魄力的一個人啊。”
郭旭峰臉色就有些難看了，可隨即又笑著說道：“是啊，楊書記有很多想法。”
“再多想法也要變成現實才有意義，要不然就隻是空想。”蔣思慶說道：“咱們華川的經濟發展，原本就因為地域問題而有所滯後。想要打破這種桎梏，就要有多這樣開拓性思維，敢想敢幹的領導幹部。”
郭旭峰心裏就不由琢磨，蔣思慶這話，是不是有些敲打自己的意思？他怎麽從來不知道，省裏對於楊衛國的評價會如此之高？
思忖了片刻，郭旭峰就小心翼翼地說道：“蔣書記教誨地對，不過地方的全麵發展，離不開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麵。紀委工作組東屏的調查，搞得是人心惶惶的，這樣下去，工作就不好做了。”
“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有什麽好怕的？”蔣思慶就不悅地說道：“要是照你這麽說，那咱們還要紀委來做什麽？我看啊，現咱們的許多幹部，就是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郭旭峰被蔣思慶這一席話說得是麵紅耳赤的，可隨即，他又說道：“正常調查當然是無可厚非，可一個市委宣傳部部長的愛人涉嫌貪汙受賄，似乎用不著央紀委下來調查組吧？我就怕，這紀委要是給人當成了工具，隨隨便便就拿來對付異己，栽贓陷害，往別人身上潑髒水，那就有失公道了。”
說到後，他不由有些恨恨的意思。楊偉國的反擊來得不可謂不迅速，僅僅過了一個春節，自己這方的攻擊還沒有完全部署到位，央紀委調查組，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東屏，並對潘江祥市醫藥公司擔任負責人的愛人傅珊進行了控製和調查。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的步驟。
傅珊的事情，郭旭峰還不是太放心上，令他擔心的是，這會不會牽涉到潘江祥？要知道，潘江祥雖說算不上自己東屏大的盟友，可對方才剛剛靠上來，就被弄下去，以後誰還敢和自己站一起？指不定就連現的鐵杆，都會心生動搖。
當然，對於楊衛國這招，郭旭峰也是大感歎服，動輒就能動用央紀委的人，楊衛國首都的關係背景，可見一斑。一時間，讓郭旭峰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倘若不是到了這個位子，他也不願意選擇與楊衛國為敵。
蔣思慶眉頭一皺，又不悅地說道：“你說這話就有些武斷了吧？針對違規違紀的事情，不論是哪裏的調查組來調查，都沒有任何區別。你們下麵的人員，也不應該就有什麽抱怨。清者自清嘛。再說了，真要是出現你所顧慮的那種問題，我們省裏也不會坐視不理。”
郭旭峰心裏就踏實了一些，蔣思慶雖然沒有明說，但他能感覺到，省裏對於這次央紀委下來調查組，直接跳過省上去東屏展開調查，還是心有不滿的，就笑著說道：“潘江祥這個同誌，我還是了解的，別說現他愛人傅珊是否貪汙受賄尚未調查清楚，即便真是有什麽問題，他也多半不知情。”
“一句不知情就能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的啦？”蔣思慶將手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頓，就有些氣惱地說道：“我就不信，生活一個屋簷下，睡一張床上，他老婆幹了這種事，他會一點都不知情？要是這樣的話，那他這個領導幹部，未免也太不夠格了。家裏的這點小事都察覺不了，還怎麽指望他去體察民情？”
郭旭峰就有些語塞。他也知道，類似於蔣思慶這種即將退休的老革命，對於貪汙受賄這種事情是深惡痛絕，連帶著對潘江祥也沒了好印象。於是，他話題一轉，又義憤填膺地說起了洪安建設拆遷過程出現的各種問題。當然，裏麵並沒有提及楊衛國，也沒有提及楊衛國喝洪安建設的關係。
依照他的設想，蔣思慶聽到這些後，一定會勃然大怒，卻不料，當他說完之後，蔣思慶卻是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輕描淡寫地說道：“拆遷這上麵，問題卻是很多，應該要引起我們的關注。”
郭旭峰頓時就滿臉的愕然，他完全想不明白，蔣思慶怎麽會表現得如此無動於衷？難道大佬的心思，都猶如大海一般，神秘難測麽？
又如坐針氈地坐了一會兒，郭旭峰才匆忙告辭，今天此行，並沒有達到他的預期目標，反倒是令他有些惶惑了。
而看著郭旭峰漸漸遠去的背影，蔣思慶沉默了半晌，卻又扭過頭來麵無表情地對李媽吩咐道：“以後這個郭旭峰再來，就不用帶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