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又自罵了一句,小胖子武功不低,又冠以馬姓。想來不是什麽簡單的人士,被殺之後,自然是各方震動,與之有關的金德舉,怎麽可能不在了解的範圍內呢?我到這裏等他,跟得了魔怔實在沒什麽區別。


    又叫一聲可惜,本來說拿下小胖子能了解到不少東西,結果不知道被誰給殺了。一個金德舉,目前我看也是沒機會找不到人了,這恐怕就是人常說的屋漏偏逢連夜雨吧。


    抬腳剛出門,迎麵撞上來一家夥,一直在想心事,也沒注意到什麽時候門上衝來一人。關鍵這個家夥跑的速度還不低,撞的我是眼睛出花,鼻子酸痛,蹲下來捂著臉一『摸』,竟然還有一絲溫潤感,揭手一看,全是血。


    見了血我心情自然不爽,又因為前麵的事實在讓人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喝道,“你走路不看人的啊?這麽著急,趕著投胎去啊!”


    麵前那家夥也是捂著鼻子站了起來,聽他底下低罵一聲你『奶』『奶』的,看來也是很生氣。這讓我更是不爽,怎麽!還想著跟我動手不成?


    不過當他憤然站起來準備開口理論的時候,我二人都愣了。


    我看著金德舉,驚訝地自鼻上流出的鮮血也顧不得我了,抬手指著我,“你...你...你...”驚訝到口吃地說不出什麽話。接著猛然咽了一口,慌張道,“大人!您可是真的厲害啊!”


    我怎能聽不出他話裏的嘲諷之意,但我也是因為他的出現而驚訝沒空追究,問道,“你怎麽還能迴來?那邊現在情況怎樣了?”


    金德舉顧不上迴答,慌慌張張抬頭旁邊看了一圈,又抓著我的衣襟將我扯進了房子裏去。


    將門掩上後,金德舉也不給我開口的機會,給我朝後麵一指,“大人,還是先把您臉上和身上的血洗一洗吧。”


    低頭一看,剛才的鼻血以及流到了衣領上,但最駭然的還是自己灰布衣上的一身黑血。要不是金德舉指出來,我還真沒察覺到,估計也是小胖子被殺時濺上來的,“好。”


    到後麵將衣服稍微處理了下,發現實在也是洗不掉,最後隻得將衣服直接給丟了,臉上一把洗完,迴到房內,桌上以及放好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和兩杯熱茶。


    這一瞬間,我那本來有種上位人之感的心態頓時化為飛灰。論這心思細膩來比,我甚至不如一個街井市儈。我又何論資格來將這金德舉視為一個下等人呢?茶杯上的輕霧慢慢逸散,我在這一刻,透過飄渺的茶香,仿佛看到了我這一生顛沛流離的日子,最後我也終將也要化為一縷青煙,永不見。


    那我現在努力地所爭取的這些東西,什麽愛恨情仇,武功蓋世,劍法超群,好像一切都沒什麽有用的意義。如此,我...


    “大人!嘿!”就在我出神之際,金德舉忽然一聲將我驚醒了過來。


    茶還是那個茶,衣服還是那個衣服,桌子還是那個桌子,就連金德舉,在我覺得過了許久的那一瞬間,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但是我知道,事情開始不對勁了起來。我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且往下看看吧。


    我忽變的有些輕鬆,一屁股坐下來,端起茶來,還饒有興趣地用茶蓋撥了撥茶葉,更是激起一陣茶香味。


    金德舉也是受之感染,剛才緊張的神情也是漸漸緩了下來,笑道,“大人還是大人,真是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真的是令小人佩服。”


    我更笑,並沒有迴答。從剛才見金德舉第一麵,他開口那三個字,我就知道這個家夥還是沒有給我說真話。最起碼,在他的期待之中,我應該是要死掉的家夥。不過我也不會再計較金德舉的小心思了,真的無所謂了。


    不過我卻能感覺到,當我那一瞬間的變化後,金德舉麵對我的態度明顯不一樣了。


    所以我也開口問出了我想知道的問題,“是誰殺的那馬學海?”


    金德舉不傻,自然能從我話裏聽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在接受上,還是花了一小片刻。他也沒有直接說出是誰,反而給我講起了那馬學海的身份。不過還沒開口,就被我搶先一步又問了一句,“姓馬的人,如我所聞,還有我前麵遇到的馬東,都是屬東府煉天宗的人。怎麽我會在這裏遇到這馬學海還是西府雷音寺之人?依他本事,地位實則也不低吧?”


    “大人千萬不要拘泥一個姓字,馬姓是大姓,整個漠『亂』海大約有三成的人都冠馬姓。難不成都是煉天宗的人嗎?老早以前人少的時候確可以這麽說,但長時間的融合,馬家開枝散葉。早都算不清了。”金德舉否認掉我的觀點,繼續說道,“但說到這個馬學海,還真沒那麽簡單。”


    “有什麽不簡單?”


    “這個馬學海,不但雷音寺有關係,而且煉天宗也有關係。”


    “這是個什麽道理?”


    “這個馬學海的父親,是煉天宗的一門長老。其母親,是雷音寺下屬寺院慧能主持的女兒。”


    前麵聽那個什麽禍害王胡子一家人的嚴靜善是雷音寺戒律院的大師私生子。怎麽現在又牽扯上一個寺院下屬主持的女兒了?不過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發條戒律還不是他們自己說了算?不過我想不明白的是,按這個關係來算,明顯的是雷音寺戒律院的大師地位要比其下屬寺院的一主持地位高吧?怎麽還能不簡單咯?


    “不能這麽講。”金德舉道,“前麵那個戒律院的嚴大師,正值壯年。而這下屬院的主持,已經年近七旬,是從雷音寺裏麵退出來頤養天年的。這馬學海,年至十二歲之前,都是跟著慧能主持生活。這麽說,大人您應該能明白了吧。”


    所謂老狗不死,餘威尤在。看來這個慧能主持還真的比那個在位的更難對付就沒什麽問題了。而且就如常人所說,爺爺輩可能對自己的孩子很是嚴厲,但對於自己的孫子,絕對是溺愛。尤其這兩人關係還那麽親近。想也不用想,這馬學海身死。必然會觸怒到那個老主持。


    不怕橫的,就怕不要命的。老主持定然會賭上一切來為他的孫子來將此時解決,他現在還有什麽可失去的嗎?


    金德舉又補充道,“而且慧能主持的女兒,早早去世,之後馬健宗師才將之帶迴,教育至今。臨行之前,慧能主持賜名學海,意味學海無涯苦作舟。因其特殊的身份,加上最近雷音寺欲要和煉天宗拉近關係,所以才將馬學海放入西府之中處理事務,緩和局勢。”


    金德舉說到這一步,我再不明白這個馬學海的重要『性』,那我就是結結實實的傻子了。這麽一個大局勢之下,馬學海真有可能成為煉天宗與雷音寺關係的紐帶。但現在被殺,那問題就大了。


    同時我心中也開始思考到底是什麽人會出手動這個馬學海了。從偷襲那人的手法上,我還真看不出來什麽端倪。想來也是故意隱藏手段。


    馬學海死後,最有可能受惠的,就是皇宮內的楊家。兵不血刃地拉來兩家的關係,這一手還真是高。但也有可能不是,雷音寺和煉天宗裏麵也不是鐵板一塊,必然會有自己的大大小小的勢力糾葛,至於具體到什麽人,我自然也不明白。


    當我視線對上金德舉,金德舉也是舉起手來無奈道,“大人,下麵什麽情況您可別指望我能說出來什麽了。”


    歎了一口氣,捏了捏自己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暫時不要想了,話題一轉。“你今天出去,應該是為了那馬學海之事吧?”


    “是的,大人。附近能『露』的上臉的人,都被叫了過去。西府邢院的人,已經開始逐個調查了。”


    “哦?”我聽他這話有些不解,“那你又是怎麽全身而退的?”


    “嗨!”金德舉擺了擺手,“大人您也不想想。就小人這個實力,能有什麽本事威脅到馬大人啊?說穿了也跟我聯係不上什麽啊。”


    金德舉又忙補充道,“我知道您的擔憂,但是說實話,假如真是您動的手,那我們這些小民,又有什麽辦法呢?上麵那些人也不傻,知道從我們這裏也得不到什麽有用的情報。待聯係到雷音寺之人,之後也就沒西府什麽事了。雷音寺的人,必然比西府這些人馬強多了。”


    金德舉這麽一說,我也就明白了,所謂騎驢找馬,人都不傻,金德舉就算把跟我交談的情況說出去,其實也不會招致什麽麻煩。他也絕對不是解開小胖子被殺之秘的關鍵要鑰匙。


    “不過小人還是要選擇這段時間避避風頭,去東府呆上一段日子,順便將這裏情況匯報一下。”


    他這麽一說,我心頭又是一亮,“金德舉。”


    “大人您說。”


    “馬學海對你身死,有什麽影響?”


    金德舉先是一愣,後又諂笑道,“大人,您這話就多慮了。要說跟我有什麽關係,其實也扯不到什麽。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麽能強行扯到一塊去?要說跟小人的頂頭上司的上司扯上點關係還差不多,不過這已經不是小人身份能觸及到的領域了。”


    金德舉的話,基本就把我想接下來要問的話已經堵死。至於他所說的真假,已經沒什麽考證的必要了。到了東府之後,他要說什麽我也幹涉不上。而且他這話,也基本是給我下了逐客令。這裏的情況,應該要早早讓那邊的人知曉。


    “那我就先告辭了。”


    手中茶杯裏的茶水還沒有喝完,披上金德舉給的衣服後,我也就準備離開了。


    不過還未到門前,金德舉又忽然將我攔了下來。


    “怎麽,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金德舉又恢複了老早見到時那副模樣,嬉笑著道,“如果真的話,小人還是希望是您殺了那馬學海,那樣最起碼我還能目睹一眼英雄的模樣。”


    金德舉這話立即使我的眉頭皺起來,不過很快我又釋懷了,笑著迴道,“我不是什麽好人,你千萬不要想太多了。”


    金德舉眼神有些暗淡,並沒有說什麽。


    “但我也不是壞人。”說完我就踏門離開。


    金德舉在身後連忙跟了一句,“大人!惠能主持所在寺院,就在雷音寺南向五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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