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吐著瘋言瘋語,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老家夥扯著自己的頭發,投身入湖泊時,的確讓我幾人看愣了眼。


    “你把人家說死了?!”我對著旁邊的夢不知說道。


    這話將他嚇了一跳,我估『摸』著他也是沒見過這個老前輩會成這個樣子,所以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


    “趕緊想辦法救人啊!”高景曦扶著腰從旁邊樹上走了下來,看著我倆一臉不爽。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我還真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這高景曦也是倒黴催的,那老家夥誰也不管,就把他帶著天上甩了一圈,估計這會還頭疼呢。


    不過現在我可是沒心思去顧慮這些,看著這兩人臉上的焦急,明顯這投湖自盡的老前輩在他們心裏還是有相當重要的地位的。


    我三人竄到湖泊旁,隻看到一串串泡泡不斷上浮,底下那老瘋子竟然還沒有落到底部,翻湧的湖麵,根本看不清到底老瘋子到了什麽地方。


    “怎麽辦?”


    “來了這麽多次,卻從來沒注意到這個湖泊。我想著這小湖泊還挺淺,但現在看來,它這湖泊之下應該是與外麵的大江相連,深不見底是正常的。”夢不知迴道。


    高景曦牙關一咬,上衣一脫就準備往下跳。但他這樣的舉動卻被夢不知攔下了,“你這是準備幹什麽?”


    “下去救人啊!”


    “得了吧!”夢不知道,“你稍微估算下,這麽深的湖泊,下去之後你自己頂不頂得住。別說你救得了前輩,你自己能不能迴來都是一個問題。”


    “那你說怎麽辦?幹看著啊!”


    夢不知搖頭,指著高景曦手中的破九嬰,“一會你用它來給我照明,你身體素質不如我,該下也是我下。閃開!”


    高景曦點頭,抓著我脖子後的衣服拉到一邊,“你開始吧。”


    待我二人拉開了安全距離,夢不知便將十指交疊,緊扣在一起。馬步蹲下,頓時之間他身上的衣服就被身體內冒出的火紅『色』真氣燃燒成了灰燼,巨大的熱浪將四周的空氣燃燒的幹燥讓人喉嚨都發痛。


    “千錘!”


    一聲之下,夢不知周邊的那以真氣凝聚而成的火焰一瞬間又迴到自己的身中,在潔白的身體上形成一圈圈密密麻麻的火焰紋路。


    當夢不知將視線轉過來的時候,那原本應為人身漆黑的眼眸,此刻卻已經成了兩尊小太陽,隻是看我一眼,就讓我體內肺腑都有一股要燃燒起來的痛苦。


    “打燈!”


    高景曦行動也是快,翻身跳在湖泊之上,破九嬰弦現箭出,殺入湖泊之內頃刻間又化為粉末光點,從水麵開始一路照亮下去。


    “走了!”夢不知交代一聲,直接照水中鑽了下去。


    刺啦的爆沸聲一直在耳邊不絕,水火不相容,夢不知這是直接以一人之力跟整個湖泊作對,可真是恐怖的實力。


    光點並沒有在水麵上停留過久,包裹著夢不知一圈就朝湖底而去,不一會湖麵之上又是黑暗一片。


    看不出什麽端倪下,我隻能詢問旁邊的高景曦關於夢不知這奇妙的功法,竟然可以讓自己變為一個火人,真不怕被燒死嗎?


    “你別擔心他,這招式是他從鍛天宗裏麵學來的,整日與火為舞,怎麽可能把自己燒了?你多慮了。”


    “哎?夢不知前輩還是鍛天宗門下的人?”


    高景曦點了點頭。


    “這也可以嗎?”


    “沒什麽不可以的,我們整天拿北上那些宗門當假想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們那令人恐懼的兼並包容的立宗之本。你也在不落待了不少日子,你有見過來自北上的家夥來那些宗門學習嗎?”


    “這個還真沒有,是因為他們都不願來吧。”


    高景曦否認道,“天機門的易經之法,絕對是值得推崇的。北上想學的人也是不少,可是天機門從來不收外來之人。全部子弟都是從小培養,再來你所看到的『藥』神穀,冰雪域,妙音宗,都是以家族為根本而成的宗門。飛花院和陰陽門,那更不用說了,全是上下級關係。那最後的一言堂,雖然打著包容的口號,但實質上還是跟他們差不多。你可曾聽過不落西北深林之中的禦獸族?”


    “有所短暫的交集。”當初與笑歌曾走過一趟,還差點被人留在那裏,好歹靠著笑歌師傅的關係混了下來。


    “這就是了,溫玉劍的主人嶽元聲的妻子,就是禦獸族的人。可惜你看他們,連自己的女婿都接待不了。還讓女兒跟族裏斷了關係,這就是典型的不落風氣。”高景曦歎息道,“倘若這些門派不要那麽敝帚自珍的話,那這不落上可就多得了銀蛇劍君,雪貂毒師等等了。”


    前些時候看到高景曦與霞大人等人據理力爭,也沒說出什麽有見地的話,但現在話說的,卻是包含了不少其價值理念。也就像他所說的,即時當年笑歌與我關係那麽親密,也沒有肯教我醫術的意思。最後還是采取一種圍魏救趙的手段,將書交給了我。


    以高景曦這樣的想法放在平常的宗門之中,恐怕多是要背上判門的帽子的,也恐怕是因為我的也不可能對他有什麽威脅,所以他跟我說來也沒什麽。


    “您是想改變下這股風氣?”


    “沒錯。”高景曦迴答的也是幹脆,“而這開端,就要從這柄劍始。”


    我提起劍來,忽然明白了這高景曦的想法,“你是想將花未央的劍法推廣整個不落?”


    “不錯,可是這件事他們絕對不會同意。”高景曦『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之後也不想與我有任何交流,立在湖泊之旁,盯著湖泊之內不言了。


    可能他覺得這件事對我來說很有衝擊『性』,不過我真的覺得沒什麽。當初步輕塵教我劍法,從來沒說過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反正就一個目的,隻要我能殺了害的他家破人亡的奕劍鋒,一切都好說。


    門派之見,對於我來說,還真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雖然這樣使得我輕鬆無所束縛,但同樣的,也少了許多責任與義務感。反正就是遊『蕩』在江湖之中,隨心所欲,一切屏喜好辦事,而我現在也亦是如此。但坦白來講,活這麽多年,還是在父母管教之下最輕鬆。


    高景曦這另辟蹊徑的做法,自然背負不少,以我的立場,多是敬佩。但又希望他的理想不要跟我掛上太多關係為好。


    “這麽久了,還不上來?我們就這麽等嗎?”


    凝視著湖泊之內,高景曦搖搖頭道,“不,已經不用等了。不知已經到了湖底了,我的箭光,已經徹底消散了。”


    “那他們還不上來嗎?”


    高景曦道,“你千萬不要小看了湖底的這個前輩,即時他現在不能準確控製自己的思維。但是其舉手投足的實力,完全不是我們這些人所能比擬的。如果他不願意,就算不知死在底下,也不能將他帶迴,所以還得等...”


    就在說著話的時候,高景曦眉頭忽然一翹,人就飛了出去,同時也是他的聲音大響起來,“趕緊跑!!!”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事情,竟然讓他能嚇到成了驚弓之鳥一般,但是現在這種狀態下,我可是對他絕對相信。


    所以也沒有想太多,人直接就從原地跟著他掠了出去。


    就在我剛踏出步子沒半刻,後麵的湖泊方圓十數丈直接暴動了起來,就像下一刻湖水就要被煮沸開一樣。


    “好家夥!夢不知前輩竟然這麽厲害!”


    “他厲害個屁!”


    高景曦剛大喊出口,就看到一柄以真氣凝形的高約百丈的巨劍從湖水中被拔了出來,仿佛神劍出世,四下頓時之間四被這柄巨劍散發出來的光芒照亮地如同白晝。


    遙望而去,劍刃之上竟然還附著的一個小紅點。


    “快下來!”


    小紅點也是察覺到了已經出了水麵,以極快地速度從劍刃之上朝著我們飛了過來。


    夢不知帶著驚駭的表情出現在我們麵前,看著那漂浮在半空之上的巨劍,渾身上下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我的老天爺啊!”


    我一點也不鄙視夢不知的行為,就我這個心大的家夥來說,麵對這一柄劍時,我也差點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柄劍雖是以真氣凝聚而成,但卻要比最細心的工匠費盡心思打造出來的劍還要精致,那神秘的紋路一直在劍身之上流淌,更是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一股君臨天下的威嚴。這樣的劍,就應該像中皇城廣場之中那些人的雕塑一樣,應被放起來供人瞻仰,而不是出現在這種地方,帶著無盡的殺氣。


    好在這股殺氣並沒有直指某人,而是緊緊鎖在劍身之上。


    “你惹到前輩了?!”高景曦大叫道,“你知道不知道這一劍下來,我們三個人都得死在這裏,連條活路都找不到!”


    “我敢嗎?!”夢不知憤怒道,“你就算借我一百個膽子,我敢嗎我!”


    夢不知的精神顯然有些不穩定,高景曦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沒敢再繼續追責,反問道,“剛才你在底下到底發什麽了什麽?”


    夢不知大口唿吸了幾口,將身體內的恐懼拍了出去,身體也恢複到前麵正常的狀態。這樣『裸』體講話說來有些滑稽,但是我實在不敢開口給他稍微點一下。


    咽了幾口唾沫,夢不知開口道,“剛才下去的一路上,其實都沒什麽問題。你那箭光一直墜到了湖底,但是沒過片刻,就消散不見了。”


    “沒辦法,那麽遠,又是湖底,以真氣控製實在太難了。”


    “我倒不是這個意思。”夢不知擺手道,“我也算靠你的箭光找到了前輩的位置,但也隻能看到他安靜地盤膝坐在水底,並沒有其他動作。我靠著記憶慢慢『摸』了過去,但你也知道,百丈深的水底,我行動很慢。慢慢『摸』過去的時候,還沒說話,我周邊就開始沸騰了起來。水中所蘊含的真氣,一瞬間被抽空,在前輩身邊形成那一柄可與精鐵相媲美的巨劍。我差點還被活活壓死在在劍裏。水底動『蕩』不安,我也隻能抱著保命的念頭,之後的事,其實我並沒知道多少。然後我人就出來了。”


    “所以你下去什麽也沒幹?”


    “那我能幹什麽?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


    就在兩人起爭執的時候,我卻看到那一劍出世之後平靜的湖麵起了一絲漣漪。


    “出來了!那老瘋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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