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自己的相貌從來沒有一個認知,也可以說我是一點也不認識自己。但這副畫擺在我麵前時,我就知道那畫的確實是我了。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步輕塵一定選中了我呢?譬如麵前的老七,他的智商與努力是我遠遠不及的。而且我也相信,當年的步輕塵,一定可以找到比我不知強多少倍的家夥,可是為什麽就是我呢?


    老七攥著畫卷,緩緩道,“師傅臨終之時,將我拉到床邊,告訴完我這些事後,對我提了三個要求。第一是無論如何,當我遇見畫中人,隻要確定他能勝過我,就將他帶迴奕劍宗,到時候自有人會告知他一切,幫助他們那輩搞清楚當年之事。第二,讓我找到十三,如果有什麽能幫的,一定要幫。我那時以為師傅對十三恨之入骨,所以開口問道當年您還要殺他,為什麽現在讓我幫他?師傅歎息著說他當年執念太深,臨了才後悔,不過太遲,所以希望我能幫忙還了這個心願。我自然同意了。最後一點,他讓我照顧好自己。”


    老七咳嗽不斷,斷斷續續地道,“後麵兩點你我都可以理解,但是第一點,我卻怎麽也理解不了,為什麽要畫中這個人去完成他們的願望。於是問他緣由,他當時是這麽迴答的,‘我的師兄弟們,關係至親就七人,劍鋒殺了劍亂,劍絕後因此而亡。劍氣師弟獨自一人去尋劍鋒,多年消息未得,想必也是九死一生。當年也是宗內大亂,隻剩我,劍舞,劍寒三人留在宗內壓陣,後來宗門隱退,隻留下劍寒一人留下。劍舞師弟因劍鋒師兄的行為導致門派凋零,人才盡散。便發血誓與其恩怨意決,決意要取劍鋒的項上人頭。但我不甘,所以獨自一人去尋劍鋒師兄下落。沒想到這幾十年卻不為所得。最後,也隻能將其交付給輕塵了,他看上的人,總不會有什麽錯。’”


    老七又對我笑道,“要是知道是你的話,還不如我把這擔子事扛下來呢。”


    我當然也認同他的話,心中深深感慨,也許當初我遇到步輕塵時,那一句貧者不食嗟來之食,所以才讓他選擇了我吧。


    老七看著我,許久才問道,“那麽你還堅持地要迴去嗎?不但是為了你父母,亦或者步輕塵,還是我師傅他們,甚至連帶奕劍宗,你都是關鍵點。如果你這次迴去了,很大概率會死在哪裏,更別談什麽再迴奕劍宗,搞清楚你父母的下落了。”


    老七說的很對,如果我真的選擇迴去,很可能會死在那裏,而死了,就什麽都沒了。我捫心自問,自己真的可以不迴去嗎?但不論我怎麽想,我給自己的答案都是迴去,究竟為了什麽?為了笑歌嗎?我不知道,但我隻知道我一定得迴去。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指引,我有著強烈的預感,如果我真的迴去的話,那後麵關於這一串繁雜的事,都會有一個良好的開端。所以在這股強烈的預感下,我還是決定了,“我要迴去。”


    不!錯了!完全錯了!剛才思考步輕塵為什麽要選擇我的時候,我不過想當然而已,但當我說出自己要迴去的時候,忽然一切都在腦中明白了,像事自己又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並不是單單隻因為那一句貧者不食嗟來之食的話,而是因為我臨死之時將步輕塵給予我活命的錢財扔迴去的那一幕,所以他才原則了我。


    想通這一點,不知為何我輕鬆了許多,笑著拍了拍老七的肩膀,“我不會死,我也會迴到奕劍宗,去找我父母的下落。不如老七你與我打個賭。如果你沒聽到我死的消息,就老老實實當個隱士,不再踏足江湖之事,如何?”如果我不勸服老七的話,那麽他一定會跟著我來。如果我真的死了,也就死了,如果再因此讓老七而死的話,那我就算死,心裏也過不去了。


    待老七點了頭之後,我才轉身,毅然決然朝著一言堂的方向歸去。背後老七的聲音遠遠跟在身後,“但是如果你死了!我就親自到你墳頭上罵你是個小人!”


    是個小人嗎?對此,我也隻能一笑了之,小人就小人吧。


    與老七訣別之後,邁開步子,展開身法,一路上疾馳入風,心中一直在為笑歌打氣,可一定要堅持等著我迴去啊!一路疾馳,就算這樣,直到星滿天空之時我才趕了迴去。


    先是落到城內旬長老安排給我們的小院子內,觀察了一陣,可是一個人也沒有發現。還能去哪?


    忽然轉念一想,今日十五,正是一言堂堂內之爭最後的時間,那麽這時候毋庸置疑,奪取盟印的旬長老,一定會出現在一言堂的主堂之內。沒有片刻猶豫,朝著一言堂堂會之處就奔了去。


    絢爛的火焰將半個天空都照了個亮,如同在地上升起一輪太陽一樣,躍上附近最高的樓上俯瞰下去,那一言堂此刻主堂上,燈火通明。


    慢慢從屋脊之上一路小躍摸了過去,我的打算先是找到旬長老,然後跟隨其一路找到笑歌,談清楚情況後再做決定。


    不過當我伏在那堂會小場旁邊,看著場裏情況後,卻讓我大吃一驚。笑歌四肢被束,如旗幟一樣被掛在場裏正中央。周圍有一高台,最上麵坐著一莽頭大漢,坐下又有四五老者。而高台之下,層環形台子往下,每一層都坐滿了人。而旬長老,還有那在雪域內見到的鶴長老赫然在列。


    怎麽這麽大陣勢?笑歌到底幹了什麽,為什麽能被綁到這裏?我們與旬長老的矛盾,怎麽感覺現在與整個一言堂都成了敵人了?!


    雖然笑歌現在披頭散發,精神萎靡,但好歹活著,隻要活著,就能想辦法救下來。現在就看現在底下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了。


    好歹我算來的及時,我到時,底下人才慢慢坐滿,那麽確實敲了。


    等著後麵人漸漸來齊後,我心裏有些擔憂,本以為人不多,但他娘的這些人將場裏圍的水泄不通,我就算救下來,怎麽跑呢?而且這些人看起來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我看著這些人的時候,更多精力是放在坐在高台之上最高的那個漢子,看起來年齡不大,絕對不超過五十之數。但看這個樣子,難不成是一言堂的堂主?這三大五粗的樣子,怎麽看怎麽像一個莽夫,能是一個大勢力的最高掌權人嗎?我很是懷疑。


    當人全部落座之後,


    一言堂的堂會也就開始了,先是在那為首的漢子旁一老者大喊道,“起!”


    嘩啦啦一片剛剛入座的人全部都站了起來,紛紛抱起拳頭朝著那高台漢子處道,“敬堂主!”


    而隨著底下人的唿喊,那漢子才緩緩站了起來,倒是嚇了我一跳,這漢子不但麵相可怖,站起來跟頭大水牛一樣,那股氣勢是將底下那些人狠狠壓了下去,我本以為這一言堂堂主會說些什麽廢話,但他站起來之後就說了兩個字,“好!坐!”然後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簡單地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評價,但這股雷厲風行的魄力,卻也是值的稱讚。旁邊看樣子主管禮儀的老者,似見怪不怪,手一壓,底下人也就陸陸續續坐了下去。之後袖中抽出一副長卷,打了開來。


    老者清了清嗓子,拖長了聲音,“刑堂堂主,旬不察!”


    底下旬長老豁然站起,“諾!”


    老者理也沒理,繼續喊道,“戰堂堂主,戰無雙!”


    底下安安靜靜,沒得半點聲音。老者自恩了一聲,提起毛筆在卷上一圈,繼續朝下點道,“錢堂堂主,孔玉森!”


    底下依舊安安靜靜,無人迴答。


    老者表情依舊,提起毛筆又是一鉤,“警堂堂主,餘邱!”


    這時底下終於是站起來一人,“諾!”


    老者點頭,繼續點了下去。


    我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好我的乖乖,這堂會竟然還會點名?而且還真有人敢不來的!什麽人給的膽子?


    老者拿著卷軸點了能有兩柱香的時間,終於是落了幕。之後就在那堂主耳邊低語了幾聲,然後迴頭又道,“未到場的各堂口副堂主,開始匯報下你們堂主行蹤。若副堂主不在,繼續往下算,直到這個堂口有人出聲了為止!”


    老者一言過後,先有一人站了起來,麵臉淚水,哽咽道,“我戰堂堂主戰無雙,昨日夜晚被叛徒所殺!”此言一出,底下嘩然一片,惹得老者大怒道,“肅靜!”


    之後老者又問道,“具體情況如何,你且稟報上來!”


    而不等那人繼續說話,旬長老忽然站了起來道,“稟堂使,昨日中午我與無雙商討之時,忽然聞手下人背叛,匆忙趕去現場,奈何那叛徒實力極為強大,無雙兄與其搏鬥不敵,被斬去了首級。”


    老者瞥了旬長老一眼,似很不滿他上來插話,繼續問道,“那你為什麽沒死?戰無雙手上功夫諸位有目共睹,他都身死,你又如何活下來?”


    旬長老不卑不亢,繼續道,“賊子共有三人,無雙兄以一擋二,雖身死,但也將那兩人擊成重傷。而我隻將其中一賊人伏下,之後因受傷與賊子也不願戀戰原因,剩下二人便帶著重傷之軀逃離了。”


    我在上麵聽的一愣,昨日老七臨走之時還跟戰無雙交過手?還殺了他?!可他為什麽沒有給我說?怎麽一迴事?


    “此人就是你抓到的其一賊子嗎?”


    “是!”旬長老大聲迴應道,“此子名為樂,笑,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劍客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春風來了又去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春風來了又去並收藏劍客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