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枚血色的球體出現在我父親嚴聞一手中的一瞬間,不僅僅是我,就連於婉玲都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龍元?”


    我在心中震驚地說道,而我父親則是沒有再理會我,轉身向著宮殿上方走去。


    我看向了於婉玲,想要從於婉玲那裏得知答案,可是縱使是身為琪羽的於婉玲,此刻都無法解開我心中的疑惑,或許也唯有我父親才能解釋,他手中的龍元到底來自何方。


    “王傅,你可知道當年你毅然決然地離開鹹陽,前往北方支援蒙恬大軍,其實殿下她早就已經知道。”


    我沒有想到於婉玲看向我突然如此說道,而此刻在我們身旁的雅琴、龍嬌、胖子,甚至連周靜等人都將目光落在於婉玲和我身上。


    我看著於婉玲,其實在兩千年前,淑月最親近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天祭殿的一名執事,琪羽。


    關於淑月的事情,琪羽或許是這個世界上知道最多的。


    於婉玲看著我,她似乎陷入了兩千年前的迴憶中,她說道:“其實殿下那一身紅妝,早已你離開的一年前就命人做好了,她說過,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穿那一身紅妝,因為當殿下她穿上那一身紅妝的一刻,便是最後見你一麵的時候。”


    “王傅,你知道嗎?我從小跟殿下一起長大,這輩子我隻看過殿下流過兩次淚,卻都是因為你。”


    “你為了你的大義,為了你心中的堅持,為了你所謂的正確的道路,你留給殿下的除了失落和傷痛以外還有什麽?你很自私你知道嗎?每當你在做出一個決定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殿下她的感受?你這個人,已經不再隻屬於你一個人,你憑什麽就自己做主去送死?”


    “殿下她很笨,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內心的感受,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留住你,還是讓你自己去追求你所謂的大義凜然,就像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愛你,還是該恨你。”


    於婉玲看著我,淚眼婆娑的雙眸中是滿滿的憎恨,可是我能夠感受到,在這股憎恨背後隱藏著一股更深的悲痛。


    而此時此刻的於婉玲全然忘了我們如今的處境。


    就像是一個愛憎分明的女子在為自己的閨蜜打抱不平,痛斥閨蜜的男朋友不知道珍惜。


    其實於婉玲,不,其實琪羽說的這些我都知道,自我從長白山墓葬的石棺中醒來,自我第一次在記憶中看到淑月那張絕美的容顏開始,我就能夠感受得到在時空的那一頭,有一個人在默默地守候著我,我能夠感受到那股沉默卻弄到化不開的愛。


    我也是漸漸地懂了那句銘刻在長白山墓室中的話。


    “我便是那三十裏驛站,為你守候,等你生還。”


    淑月知道我北上必死,可她為什麽還要說這句話?因為她清楚、知道,已經愛了,還能怎麽辦?而這兩千年來,她也一直在等我。


    她在奈何橋的那頭,我在奈何橋的這頭。


    時隔兩千年,她再次看到了我,她沒有說一句話,笑了笑,衝我搖了搖頭,然後消失在時光的盡頭。


    兩千年的等待,今生前世的誓言,換來的不過是匆匆一瞥。


    我心中悔恨,縱使如今的我是王傅,又是嚴刑,但是我仍舊感覺得到我的心,似有刀絞,可是如果上天能夠再給我一個機會,再讓我站在王家校場上,我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我仍舊會翻身上馬,戰死沙場。


    因為我是王傅,我是大秦男兒。


    我看著於婉玲,我看著琪羽,我沒有說話,因為此刻任何的話語和辭藻都顯得如此蒼白,我隻能靜靜地看著她,然後將淑月牢記在心中。


    將藏在心中兩千年的話道了出來,於婉玲心中似乎好受了一些。


    她看著已經消失在宮殿中的我父親的身影,於婉玲說道:“王傅,當年殿下其實有那個能力救你的,可是她害怕她出手救了你之後,你這輩子都會恨她。”


    “在所有人眼中,殿下是無所不能的神靈,而事實也是如此。可是當殿下在麵對你的時候,她卻是亂了方寸,她不懂的為自己考慮,她不知道愛這種東西是自私的,她從你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她以你的處境去判斷局勢,縱使她所作出的決定與她本心所違背,但最終所有的一切還是都順著你的意思。”


    “而你呢?你什麽事情都隻考慮自己的感受,你什麽事都隻知道自己當保家衛國、戰死沙場,你又什麽時候為殿下考慮過?就像你踏足定點空間折疊的時候,你又考慮過雅琴的感受沒有?”


    雅琴?


    於婉玲的一番話早已將我本不平靜的心激蕩起萬丈波濤,而如今雅琴兩個字則好似原子彈直接在我心頭爆炸。


    於婉玲說過,我進入秦皇陵將必死無疑,如果我死了,那雅琴呢?雅琴怎麽辦?


    我永遠也忘不了當初我從神農架墜下懸崖的時候,雅琴那雙空洞絕望的雙眸。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著雅琴,一直以來我都在為雅琴的安危著想,我自認為我深愛著雅琴,我也自認為我什麽事都是從雅琴的角度出發的,可是我仍舊邁出了步伐進入皇陵中。


    我原本以為我能帶給雅琴快樂和幸福,可是如今,此時此刻我所麵對的一切,又與兩千年前我冒雨離開王家校場北上支援有何區別?


    兩千年前我負了淑月,兩千年後,我又將負了雅琴。


    這種內心對自己深深的憎恨有誰能夠體會?


    正如琪羽所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所有人都看著我和於婉玲,即使是雅琴和胖子他們都不明白我和於婉玲之間的這一番對話到底從哪裏開始,又從哪裏結束,他們更加不知道,被尊稱為毒手,殺人如麻的殺手,此刻為什麽會跟一個普通女子一般痛哭流涕。


    我沉默了許久,然後我看向了琪羽,問道:“在我離開王家校場之後,鹹陽城發生了什麽?淑月呢?她為什麽要布下這一場局?”


    琪羽看著我,她收拾了一下情緒,正要張口說道,可是這個時候,兩道瘋狂大笑的聲音從上方的宮殿中傳來。


    那是我父親和鄧國慶的笑聲。


    “哈哈哈哈……四十年的努力,今朝終於是讓我找到了。”


    我父親和鄧國慶的身影從宮殿中出來,站立在我們一行人身前,而此刻他們兩人身前都懸浮著兩枚丹藥,一枚是木知道小的血色球體,正是當年在銀城修建九十九階石階欲要從敵人手中奪取的龍元。


    隻是我疑惑的是,龍元不是隻有一顆嗎?為什麽會是兩顆?而且琪羽服用了長生不死藥,想必也是服下了一枚龍元,難道當年淑月從敵人手中奪過龍元之後一分為三了?


    而在龍元旁邊則是懸浮著一枚很普通很普通的藥丸,藥丸本身十分普通,但在藥丸四周卻是彌漫著一股淡藍色的氤氳。


    彌漫出淡藍色氤氳的自然便是當年事淑月煉製成功的並不完善的長生不死藥,而長生不死藥則是彌漫出一股令人神清氣爽的氣息,同時這股氣息與龍元的氣息兩相混合在一起,產生的效果卻是更加明顯。


    我能夠感受得到,但凡吸入了這兩股氣體的人,身體中的雜亂氣息竟然一掃而空,最讓我驚訝的是,雅琴身體中那股潛伏的詛咒的力量竟然消散了。


    我看向如今已經是墓靈存在形式的鄧國慶,心想,光是逸散出來的氣息就將潛伏在雅琴身體中詛咒力量驅散,如果鄧國慶將龍元和長生不死藥混合吃下去,會不會真的能夠徹底解開詛咒,並且成功複活過來?


    至於我父親,想必也會跟琪羽一樣獲得長生不死之身吧。


    琪羽看著我父親和鄧國慶,剛才情緒極不穩定的臉上終於恢複了平靜,琪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


    所有人此刻都看向長生不死藥和龍元兩眼發呆,心想拿兩枚藥丸就能讓人起死迴生,讓人擁有長生不死的能力?


    鄧國慶笑了笑,然後將龍元和長生不死藥吞了下去,隨後我父親也是一同將長生不死藥和龍元吞下肚去。


    胖子瞪大眼睛看著我父親和鄧國慶,當看到長生不死藥被別人吃下去之後,整個人就跟失戀了一般垮下來,胖子嘀咕道:“完了,像長生不死的想法這下徹底泡湯了。”


    “死胖子,你還是先想想我們怎麽活著出去吧。”


    “龍嬌丫頭,你就不能不說這麽掃興的話?”


    “哼。”


    龍嬌衝胖子翻了白眼,胖子則是不再理會龍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我父親和鄧國慶身上,而吃下長生不死藥的鄧國慶和我父親也是在進行自我觀察,大家都覺得長生不死藥這等神奇的東西,吃下去獲得長生不死藥,怎麽的也得有點反應才是,不說跟玄幻小說中洗精伐髓的過程一樣,但總歸的有點跡象不是。


    可是幾個唿吸之後,無論是我父親還是鄧國慶似乎都沒有出現什麽變化。


    “難道那藥是假的?”


    “真的。”


    於婉玲肯定了我心中的疑惑,不過於婉玲繼續說道:“長生不死藥就算再怎麽神奇,那也隻是藥丸,要想發揮藥效,也得被身體吸收了才行。”


    果然如於婉玲所說,在眾人苦苦等待了幾分鍾之後,我父親和鄧國慶兩人終於出現了變化。


    我父親嚴聞一的腹部傳來咕咕咕的聲響,而後猛地捂著肚子衝到了一塊岩石後麵拉肚子去了,而鄧國慶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著,好似隨時都有可能化為焦炭一般。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我父親和鄧國慶的情況,我則是衝於婉玲問道:“既然龍元和長生不死藥都是真的,為什麽會這樣?”


    於婉玲說道:“我才說了,長生不死藥再怎麽神奇,那隻是一枚藥丸,而兩千年時間,長生不死藥早就過期變質了,你父親拉肚子,那是吃了過了保質期的東西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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