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


    自然是秦皇駕崩之時,隻是秦皇具體什麽時候駕崩,即使是淑月都無法精確推測。


    秦皇,或者說秦皇統治下的大秦帝國似乎陷入了加速中,整個帝國就好似一個巨大的引擎,當秦皇從病危中醒來之後,這個引擎就開始超負荷運轉。


    那是秦皇在與時間賽跑。


    王傅被囚困在死牢中足有半月有餘,期間有過一些親朋好友來探望,可是每一位親朋好友帶來的消息都不容樂觀。


    王傅與淑月之間的事,已經流傳至大秦帝國的大街小巷,引起的反響,不亞於當年秦國統一六國,即使是身為天祭殿大祭司的淑月也都因此受到了強烈的影響。


    如此後果其實早在預料之中,隻是如今的大秦乃多事之秋,王傅除了要關心自己和淑月之間的事情之外還要注意其它的事。


    北伐匈奴的一百三十萬大秦將士的性命,好友蒙恬的安危,以及整個大秦帝國的國運。


    無論王傅身份為何,不管王傅是大秦統領十萬大軍的將領,亦或者是此刻身在死牢中等候發落的囚犯,這些都無法改變他王傅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獄卒拿著今天的餐盒走了進來。


    “王將軍,午餐到了。”


    因為有王賁在外打點一切事宜,所以王傅即使身處死牢中,也仍舊沒有受到多少虐待。


    從獄卒手中接過今天中午的午餐,王傅這才發現在獄卒身後還有兩道身影籠罩在一身黑袍中,看不到容貌。


    當獄卒離開之後,兩道黑袍身影這才將頭上的帽子滑下來。


    那是淑月和琪羽。


    “淑月?你怎麽來這了?”


    王傅手中還擰著一根雞腿,看到淑月和琪羽的突然出現,很是有些意外,隨後轉念又有些責怪淑月如此冒險,王傅的目光落在淑月身旁的琪羽身上,微微不滿地說道:“她不知道來這裏多麽危險,難道你也不知道嗎?”


    “我攔了殿下的,可是殿下決定了事,我又怎麽攔得住?”


    琪羽有些委屈地說道。


    淑月則是說道:“不關琪羽的事,是我執意要來的。”


    “有什麽事嗎?”


    “北邊已經傳迴了戰事,北伐匈奴的軍隊已經取得了初步勝利,已經收複了六個郡縣,北伐大軍正在乘勝追擊,繼續北上。”


    “大獲全勝?”


    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王傅心有喜悅,這不僅說明北伐順利,更說明好友蒙恬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可是淑月接下來卻是說道:“這一切不過是假象罷了。”


    “北伐的一百三十萬大軍,終究逃脫不了兵敗如山的結果。”


    “為什麽?”


    “因為秦皇要他們死。”


    王傅知道淑月不可能騙子自己,而如果說二十餘日前在觀星樓上淑月說這番話的時候還不甚肯定,那麽如今此時此刻,淑月判斷北伐的一百三十萬大軍將會盡數客死他鄉卻是鏗鏘有力,無比肯定。


    隻是淑月憑什麽如此肯定?


    之前淑月並沒有為王傅就這件事做詳細的解釋,一是因為當時的她連自己都不是十分確定,再有一個便是,就算解釋與王傅聽也是沒有任何用。


    淑月繼續說道:“大秦國運在衰敗,我近日來夜觀星象,卻是越發肯定北伐大軍定將全軍覆滅。”


    王傅整個腦海一片空白,而淑月近日冒著極大的風險來到死牢見王傅一麵,自然不可能僅僅是為了來告訴王傅這個消息,淑月看著王傅,問道:“你難道想在這裏待一輩子?”


    “自然不是,隻是如何處置我,陛下還沒有下任何旨意。”


    “你還在等秦皇的旨意?王傅,我是該說你忠臣呢還是該說你這是愚忠?”


    “不管如何,不得亂了君臣禮儀。”


    “你……”


    王傅一句話幾乎將淑月憋出了內傷,木頭就是木頭,很多時候怎麽就這麽認死理?


    淑月說道:“你難忘了當初在銀城你與我說的承諾,你難道忘了當初在周山之上苦度寺你我的一番約定?”


    “王傅怎麽能忘?”


    “那現在我要你跟我走。”


    “不可。”


    “為什麽?”


    淑月心情有些激動,她盯著牢房中的王傅加重音量,近乎大聲吼出為什麽這三個字,而這也是琪羽二三十年來第一次看到身為天祭殿大祭司的淑月拿一個人這般無可奈何。


    琪羽靜靜地站在一旁,其實淑月與王傅之間的事,從當初觀星樓淑月為王傅剔除蠱毒一直到兩人在銀城數星星,再到數間茅屋、苦度寺私定終生,整個過程的每一個細節,淑月都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琪羽。


    所以琪羽其實十分清楚王傅與淑月兩人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隻是一直以來,兩人的社會地位,人生經曆不同,所以當兩人在麵對同樣的問題的時候,兩人所執著的決定也是大有不同。


    對於囚籠一般的大祭司生活,淑月其實早已經厭煩,曾經的淑月想著大秦的江山社稷,想著萬萬大秦百姓的生存命運,所以她一直強迫著自己完成自己分內的事。


    可是隨著事態的發展,隨著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淑月漸漸的發現,大秦的國運已經不再受自己的控製,自己再也無力去阻止大秦的衰敗的時候,淑月突然間覺得有些累了。


    淑月想要卸下自己身上的擔子,想要有個人以平等的地位的人對自己噓寒問暖。


    可是淑月期望的那個人竟是個木頭,在王傅三十年的教育文化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維被最大程度的固化了,身為大秦男兒就當為大秦拋頭顱灑熱血的思想早已經在王傅腦海深處根深蒂固,也正是因為這種思想,才使得王傅曾經多次險些與淑月擦肩而過。


    然而縱使如此,王傅也有著自己的底線,當大秦沒有戰爭了,王傅才答應與淑月一同隱歸山林。


    隻是大秦真的可能沒有戰事嗎?


    縱使是後現代的太平盛世時期也一樣充滿了勾心鬥角與擦槍走火,一個龐大的帝國要屹立於天地間,長久地存在在曆史的長河,戰亂是必須的。


    所以王傅曾經答應淑月的承諾,如今看來不過是一紙空言。


    而在淑月的承諾和王傅腦海固化的思維中,王傅選擇了後者,忠義不能兩全,而王傅的人生經曆早就已經決定了,他最後的決定必定是站在忠誠一邊的。


    那天淑月幾乎是無比憤怒地衝出牢房的,而也隻有琪羽知道,在那天滿天繁星的夜晚,淑月意外地沒有趴在欄杆上數星星。


    淑月哭了。


    數千年來人世間最強大的練氣士,整個大秦帝國地位最為崇高的天祭殿大祭司竟然傷傷心心地趴在床榻上嚎啕大哭,哭的像一個小孩。


    此時此刻的淑月再沒有了冷酷和嚴肅,她就是一個被自己心愛的男人違背了承諾之後傷心的女子,琪羽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淑月,因為這是淑月第一次戀愛然後失戀,琪羽又何嚐不是?


    不,琪羽都沒有戀愛過,她又如何去安慰淑月?


    淑月不再去聯係王傅,甚至都強迫自己不再去打探王傅的消息,而王傅則是靜靜地待在自己的死牢中,似乎秦皇,似乎整個大秦都將他的存在遺忘了一般。


    王傅偶爾會想起淑月,在大義與兒女私情麵前,王傅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大義。


    隻是當他看到淑月憤怒地離開,當他從琪羽口中得知淑月迴到觀星樓之後,第一次嚎啕大哭的時候,王傅心中有過那麽一絲猶豫,但這抹猶豫也不過僅僅一絲,而且還一閃而逝。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地流逝,北方的戰事時不時就會傳迴鹹陽城。


    北伐匈奴大軍已經收複了河南等地,攻陷三十餘個郡縣,如此巨大的勝利幾乎鼓舞了大秦所有的將士和百姓。


    可是知道真相的那幾個人,心情卻是越發的沉重。


    此時此刻就算不用淑月說,王傅也能知道,勝利的消息越是振奮人心,當戰敗、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所產生的衝擊就越發的劇烈和無法預測。


    就好像在豔陽晴天的白雲後麵,一顆足以毀滅一切的隕星在悄然接近。


    王傅已經被打入死牢近兩個月,而秦皇,以及秦皇背後的神秘存在所布置的局也漸漸地有了雛形,無論是陰謀還是陽謀,無論是大秦百姓的日常生活,還是大秦朝堂的日常政務,一切都似乎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在這期間,天祭殿陷入了死一般寂靜,對世間發生的任何事不發表任何態度,同時即使北方大軍大獲全勝,似乎也沒有舉辦任何有關祭祀活動的跡象。


    平靜無波的表象下麵其實是波濤洶湧的暗流。


    兩個月的時間,足夠淑月思考很多很多,也讓淑月有足夠的時間了推算、看清事情背後的真相,甚至當初銀城一戰背後的推手,淑月心中也是有了九分把握。


    淑月想要忘掉那個固執的木頭,可是……如何能忘得掉?


    “琪羽!”


    淑月大聲吼道,而琪羽則是匆匆忙忙來到觀星樓第九層說道:“殿下,水果還沒有送來。”


    “今天不吃水果。”


    “那您有何吩咐?”


    “去給我叫一個裁縫來。”


    ……


    白紗起舞惹凡塵,一身紅妝為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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