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雲上,沒有大雪紛飛,倒是花草樹木似是通靈性知曉慕白的消逝,也紛紛枯萎凋零,沒有昔日的盛世。


    雲瑤被慕笙三言兩語打發,要她不要再來打擾她,在下麵候著便是,她隻想一個人靜靜。


    慕笙則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過庭院,在一棵枯木樹下挖出一壺清酒。


    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她剛來雲中屋時,埋下的清酒,那時她大病初愈,想著有朝一日離開長白山,迴到宮裏慶祝時拿出來喝的。


    可臨別時太匆忙,她忘記此事,如今挖出來,卻物是人非,根本沒有一絲欣喜心情。


    慕白魂飛魄散,連一縷頭發都沒有留下,慕笙隻得將手帕埋進坑中,後把赤霞劍插在泥土裏,這便算是她給慕白立下的墓碑了。


    往後,長白山再無白雲寺,再無仙人道長慕白。


    ……


    捧著一壇清酒走進屋子,打理好一切慕白生前的信物,拔開酒壺的塞子,清酒的香味撲鼻而來。


    她從未喝過酒,如今她隻想好好醉一場,一覺醒來後,今日所有發生的慘事都隻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物歸原樣。


    慕笙獨自盛上一碗酒,一飲而盡。


    不知是心裏作用,還是喝得太急,原本清淡口味的美酒格外的辣,她嗆得眼淚直流,咳嗽不止。


    但這種感覺挺好的,微微醉意用上心頭,心裏的疼痛也沒有那麽明顯什麽了。


    慕笙又盛上一碗,一飲入腹,還是很辣,但那股熾熱的暖流從口中一直滲到心裏,竟舒暢的很。


    慕笙索性捧起酒壺,大口喝了起來,邊喝邊流眼淚,讓人分不清是醉酒辣眼,還是本身難過。


    醉意明顯,恍惚間看到了慕白,慕白站在她麵前溫暖的微笑著,叫她好好念經。


    她輕喚了一聲:“師父……”


    “笙兒,你又躲懶了。”慕白的幻影在空氣中飄渺說話。


    “我都記得呢,已經倒背如流了,師父你隨時都可以抽查。”慕笙苦笑迴道。


    慕白靜靜的看著她,幻影逐漸空虛化,與空氣融為一體。


    “師父,別走!”慕笙激動的撐起醉熏的身子,伸手想要抓住慕白。


    可纖手穿過幻影,撈了一片空氣。


    眼淚滾滾流出,慕笙“啊”的大聲哭泣,趁著喝醉酒,將所有的悲痛情緒發泄出來。


    哭累了,眼淚流幹了,慕笙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慕笙這一睡,便睡了足足七個日夜,期間無人探訪,外人都不知道她在裏頭做了什麽,隻當她是修身養性。


    大睡而醒的慕笙拖著酸痛的身子走出屋子,天氣很冷,看來這場大雪近時是不會停了。


    慕笙雙眼浮腫,穿著單薄的衣裳便下了雲中屋,此時雲瑤和黑曜站在寒風大雪中等候她。


    “慕笙……”雲瑤將準備好的棉襖遞給慕笙。


    慕笙搖頭,表示拒絕。


    “今日是何時?”慕笙睡的太久,忘記了時辰。


    “你這一去,已過七日。”


    “那今日便是師父的頭七了。”慕笙想到慕白,除了心頭難受壓抑,也哭不出了。


    慕笙瞥了眼黑曜,她已換掉之前的紅嫁衣,換上平日裏穿的黑色夜行服,沒有了妖嬈,隻是英氣颯爽。


    “黑曜,可以勞煩你件事嗎?”


    “公主殿下請說,臣定當全力而行。”


    慕笙輕輕一笑,似是嘲諷的說道:“我已不是公主,你我也非主仆,不用這樣。”


    黑曜語塞,在她心裏,慕笙永遠是公主,她永遠是慕笙的侍衛。


    “勞煩你幫我下山,去拿兩套嫁衣,一男一女。”


    黑曜有所疑惑,也沒有多問,應允了她。


    “雲瑤,再替我梳一次發吧。”慕笙露出淡淡微笑,麵容卻十分憔悴。


    雲瑤默默點頭,領她去了昔日的小屋。


    找出已經沾上灰塵的木梳,看著銅鏡裏倒映出的可人,雲瑤認真打理起她淩亂的秀發。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雲瑤輕輕的念出古話,每一個字都透露著無奈。


    應了慕笙的要求,雲瑤為她梳了垂掛髻,化上淡淡的妝容,宛如與慕白初相識的那副容貌。


    銅鏡中的慕笙,傾國傾城,迴眸一笑百媚生。隻是眉宇間多了一絲哀愁,少了一分靈氣。


    “雲瑤,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事,便是能夠遇見師父和你。”慕笙開口打破了這場無言的場麵。


    “我也是,能遇見你,是我三生有幸。”


    “之前怪罪你,望你莫氣。”


    “都過去了,你現在還有我,我會一直陪在你身旁的。”雲瑤從未將前事記在心事,反倒安慰慕笙,不要因為慕白消逝太傷心傷神。


    慕笙垂下雙眸,眉頭微微蹙起:“師父也這麽說過。”


    師父也曾對她說過,會生生世世陪伴她,直到她壽終就寢。


    可沒想到,如今倒是師父先離開了。


    黑曜帶來昂貴的嫁衣,雲瑤默默為慕笙換上,還未來得及詢問,便見慕笙捧著另一套男子嫁衣走出小屋。


    她們也未追上去,隻當她是有心事為了,隻是慕笙臨走前,交給雲瑤一張卷起的小紙條,要她一盞茶時辰後再打開。


    每走一步路,都會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腳印,隨即又會被飄落的大雪掩埋。


    慕笙再次來到雲中屋,將嫁衣放在慕白的墓碑前,嫣然一笑。


    “師父,原諒徒兒擅作主張,想要與你成親,你若還在,又要趕笙兒走了。”慕笙輕撫著嫁衣,呆呆了看著衣裳上的繡花。


    “可是笙兒知道,這也是你的願望,笙兒醉酒昏睡時,是你托夢告訴笙兒,你也愛笙兒,也想與笙兒成親。”慕笙失去心智喃喃自語,根本分不清她說的是實話,還是胡編亂造。


    “你就是愛麵子,凡事都喜埋藏與心,活了上千年,從未考慮過自己。你以為,你寬待天下人,大愛無私,他們就會記住你的好,可天下人何曾放過你?”慕笙拔出赤霞劍的劍身,劍柄仍插在泥土中。


    慕笙割下一縷秀發,用一條紅絲線將其纏繞,安放在墓碑處。


    “古人說,成親時要將二人頭發纏在一起,便可長長久久。可師父你還真夠狠心的,什麽也沒留下,什麽也沒帶走,唯獨讓我獨相思。不過沒關係,現在你我便是夫妻了,即便你再想拒絕,也不作數。”


    慕笙高舉赤霞劍,看著劍麵倒映出的自己,麵含微笑,嘴裏輕聲念道:“師父,我來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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