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卿磨磨蹭蹭的出來無憂居,已然巳時之末,眼看著就是正午。期間,曹佾等人前來催促,也都被柳雲卿以天氣驟變,賤體偶感傷寒,正在服藥為由拒之門外。


    這會兒,柳雲卿將那藏青色緞麵的貂皮大氅往緊裹了裹,站在度假村門口,望了望那昨天才掛上去的新刻的匾額,嘀咕道:“邀月度假村,仙兒果然還是有才情的。”


    正在那“春花秋月”小院門口躲著慕容惟素的曹佾幾人,站在“不在高”山山腰之上,隱隱約約的看見山下人影晃動,紛紛手搭涼棚,向下眺望。


    “柳小乙到了!”


    不知是那個衙內眼疾嘴快,這般叫嚷起來。站在牆角賞了大半天梅花的吳興郡夫人沈氏,石爵之母秦氏搓著凍的通紅的手,便往茅屋而去。


    慕容惟素耐著性子,好不容易等了這許多時辰。此刻聽到這悠長的唿喊,興衝衝地的便往門外而來,又與那吳興郡夫人撞了一個滿懷,眼見這守寡的誥命夫人一臉的怒氣,隻得支支吾吾的告罪道:“見諒,見諒!”


    石爵之母秦氏,眼見不但王鹹熙,慕容惟素往外衝,就連那老態龍鍾的潘惟德也顫顫巍巍的來到門口,一副爭先恐後的模樣,不由得她羞答答的掩口而笑。


    吳興郡夫人沈氏此時也莞爾一笑,說了句:“柳小乙不過後生晚輩。豈能勞煩二位叔叔與王家世侄一道前去迎接?”


    聞聽沈氏之言,慕容惟素不由得羞愧起了,紅著臉看著身後,顫顫巍巍的潘惟德說道:“潘世兄,你精明一世,今日反倒為了些許蠅頭小利,這般迎合那柳潑皮,真給我們將門丟臉!”


    “怎底又怪起某家,這意欲禮下於人之舉,乃是慕容世兄你挑頭的。”老態龍鍾的潘惟得辯解道。


    慕容惟素聞言,從幾人身上打量過去,發現真的是自己站在最前麵,又狡辯道:“都怪俺腿腳利落,竟然跑在了潘世兄的前麵。”


    “噗嗤!”就連沈氏,秦氏聞言都笑出聲來,王鹹熙更是捧腹大笑。


    紅著臉似猴子屁股的慕容惟素極為窘迫,不由的將那狠狠的目光朝著王鹹熙盯了過去。


    “好了,好了。”王鹹熙強忍著笑意,匆匆走上前去,將那草簾兒高高挑起,說道:“天寒地凍的,可把兩位嬸母凍壞了吧,快快進屋。這火爐隨不見明火,取暖倒比那火盆強上不少哩。”


    雍容華貴的二位女人聞言,微微一低頭,款款的進了茅屋,圍著火爐,一左一右的,在那鋪著熊皮褥子的炕沿上坐了下去。


    慕容惟素幾人不好意思往火爐邊上湊,隻得遠遠的坐到了長桌的另一頭。慕容惟素見沈氏,秦氏伸出四隻纖手圍著正噴著白霧的茶壺,精鐵打造的煙筒,這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柳雲卿沿著曲曲折折的山路,慢慢悠悠的來到“春花秋月”,幾個衙內則熱情的詢問著柳雲卿的病情,而柳雲卿則隨意的應答著,有一句,沒一句的。


    柳雲卿這般無禮,四個衙內卻一改往日跋扈,竟然毫不生氣,反而是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來到茅屋門口,早有曹佾挑起了草簾兒,柳雲卿看都沒有看哈巴狗一樣的四個衙內,這就邁著徐徐的步子,鑽了進去。


    眼見屋中五人衣錦戴繡,遍身羅綺,都是天下名品,環佩,頭麵皆是金玉之物,無非九州奇珍。柳雲卿哈哈大笑著作揖行禮,說道:“一夜北方唿號,寒舍不勝淒淒之冷。賤體原本羸弱,竟然感了風寒之症,頭疼的沉屙又起。今早雖有意抱病而來,奈何家人不容,隻得心焦著求醫問藥,以至於姍姍來遲,還望貴人們海涵則個。”


    慕容惟素五人一邊迴禮,一邊舉目望去,隻見柳雲卿麵色紅潤,那像一個傷寒重症,沉屙染身之人,分明就是這廝故意怠慢自家而已。


    慕容惟素雖有滿腔憤懣無法發泄,但也不敢明言。心下懊惱著柳雲卿,隻是把頭轉了過去,看著方才還不願意多瞧一眼的文玩書畫。


    潘惟德卻滿臉恭維的神色,老邁之身竟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眼下隆冬時節,偶感風寒不足為奇。小乙又有沉屙在身,不得不注意一些。老朽也常常為風寒所害,好在有一良方在手,每次風寒都能速愈。不若為小乙謄錄一份,以備不時之需。”


    潘惟德這麽快就拋出了橄欖枝,柳雲卿有意先冷著,故而毫不領情的說道:“老官人之藥方,恐怕都是一些人參,靈芝之類的貴重藥物,雲卿一介布衣,囊中羞澀,恐怕消受不了的。”


    柳雲卿說著,嗬嗬地笑著。眾人看著潘惟德的那目光都怪異了起來。潘惟德老臉羞得通紅,但又跟著柳雲卿打著嗬嗬。


    倒是那曹武穆的遺孀,曹佾的伯母吳興郡夫人沈氏聞言之後,低頭笑著,漫不經心的說道:“柳小乙,你好大的架子,讓我等大宋將門苦等多時,這才姍姍來遲,而又出言不遜,這般作弄於潘世兄。”


    柳雲卿聞聽之後,笑而不答,目光卻望向了笑眯眯的王鹹熙,說道:“諸位貴人名滿汴梁,就是九州四海之野民或許都早有耳聞,奈何雲卿孤陋寡聞,竟然一個都不認識,還請大郎為雲卿引薦一下。”


    王鹹熙聞言而動,熱情的一一介紹,柳雲卿自然一一施禮,又少不得說了幾句,久仰,海涵之內的閑言碎語。


    之後,王鹹熙簇擁著眾人一一落座。期間,那頗為嫵媚妖嬈的秦氏,又羞羞答答的說道:“以妾身看來,今日相會在此,也算機緣了。就將那高低貴賤,年高齒幼的差異,將那些繁文縟節一一拋開。而這股份有限公司乃是小乙首倡,這首席之位,便由小乙坐了,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柳雲卿聞言,連連擺手,一副坐臥不安的樣子說道:“雲卿一介布衣草民,能與諸位貴人同席而坐,已然是惴惴不安。豈可造次,而坐那首席。石夫人此言休要再提。”


    一個首席的虛位有甚底可爭吵的,柳雲卿要的是從些人身上刮下肉來,豈能為了虛名而輕易為了他們打工哩。


    這時候,那潘惟德又笑著說道:“股份有限公司一旦草創,那董事長一職舍小乙還會有誰?所以這首席之位麽,自當是小乙坐的。還望小乙千萬不要推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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