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程的心被燙了一下,一股熱流湧入心中。


    大抵是這月色太惑人,他覺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了。


    他偏開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太過灼人。


    初夏笑了一聲,拿了支筆給他:“將軍寫吧。”


    景程接過來,初夏已經開寫了,他探頭過去看,卻被擋住了。


    初夏抬著頭,嬌俏可愛:“不能看的,將軍快寫自己的。”


    景程便退迴去,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他的字筆風淩厲,蒼勁有力。


    【待到功成歸來日,十裏紅妝迎錦知。】


    錦知是初夏的封號。


    景程看了眼紙條,滿意極了。


    等墨幹了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把紙條卷起來,放到花燈裏。


    那邊,初夏也寫好放進去了。


    兩人起身,相視一笑,景程扶著她,生怕她一不小心掉到水裏去。


    把花燈放到河裏,初夏目送著兩個花燈並肩飄遠,才收迴視線。


    街上仍舊喧鬧,女子的嬌笑聲,男子的放聲高論,攤販的叫賣聲,小孩的玩鬧聲,不絕於耳。


    可是此刻,初夏卻覺得身邊安靜極了,安靜得隻有她和景程兩個人。


    “小姐!小姐!”


    紫雀的聲音遠遠傳來。


    初夏轉頭,看到人群裏四處張望的紫雀。


    恰在這時,紫雀也瞧見了她。


    初夏:“......”


    你媽的,好不容易有個二人世界,又有搗亂的。


    紫雀匆匆跑過來,“殿下,您可真真是急死奴婢了”,她這才看到初夏身邊還一個人,連忙行禮。


    初夏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她麵具不知道哪裏去了,身上也沒有血味,隻是臉色有些奇怪的潮紅。


    初夏朝她走近一步,一股有些怪異的味道傳來。


    初夏:“......”


    這才多久,不到半個時辰吧?


    這個顧謹琛,不會是,不行吧?


    初夏有些嫌棄地撇了撇嘴,往後退了一步:“時辰不早了,迴宮吧。”


    她轉頭跟景程道別:“將軍,改日見。”


    “殿下再見。”景程點頭示意。


    初夏抬腳離開,紫雀要伸手過來扶她,被她不動聲色地給躲開了。


    廢話,紫雀剛跟顧謹琛幹完事呢,她嫌棄。


    上了馬車,初夏撐著頭假寐。


    馬車平平穩穩駛進了皇宮。初夏睜開眼,看著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紫雀,調侃般問道:“你和那位公子相處得如何?”


    “啊?”紫雀像是被嚇了一跳,險些站起來,臉色羞紅,“什,什麽怎麽樣?”


    “喲,紫雀,你臉怎麽這麽紅啊?”初夏打趣著她。


    紫雀臉更紅了,頭都要埋到地上了,聲音小小的:“公主莫要再打趣奴婢了。”


    這話怎麽這麽熟悉???


    初夏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紫雀啊,你覺得那位公子人怎麽樣?”


    紫雀不知道初夏為何突然這麽問,以為她是看上了顧謹琛,又想到自己和主子的差距,頓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她張了張唇,眼裏是掩不住的失落:“顧公子,他人很好。”


    “原來那位公子姓顧啊。”初夏意味深長地說。


    紫雀心裏有些緊張:“殿下?”


    “嗯。”初夏隻應了一聲就沒再說話了。


    她這副態度讓紫雀更緊張了。


    這是,到底想做什麽?


    迴了寢殿,進內殿前,初夏又問她:“紫雀,你對顧公子可有意?”


    紫雀連忙跪下:“奴婢不敢。”


    初夏居高臨下地看了她兩眼,笑著將她扶起來:“這有什麽不敢的,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了,你若是對那個顧公子有意,我便向父王求個旨意,為你倆婚配,如何。”


    紫雀確實有些心動,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留在初夏身邊還有任務,她還沒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務,要是就這麽被賜給主子,主子一定會不高興的。


    她搖了搖頭:“奴婢想一直陪在公主身側,侍奉公主殿下。”


    “哦?是嗎?”初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現在年紀還小,這樣吧,等你什麽時候想嫁人了再跟我說,我去給你求旨意。”


    “多謝殿下。”紫雀行了個禮。


    初夏進了內殿之後,紫雀還在原地站了許久,失神。


    時間迴到燈會時。


    當時,眼看著初夏跑沒影了,紫雀沒有追上,悻悻地迴到顧謹琛身側:“主子。”


    顧謹琛神色淡淡地“嗯”了一聲,領著她去了一間房間。


    然後,就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主子居然,寵幸了她。


    紫雀自幼就被顧謹琛當暗衛養在身側,對顧謹琛情根深種,但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什麽都不求,隻求顧謹琛能多看她一眼,她便會高興許久。


    後來,她被送到涼月國,安插在初夏身邊。


    這些年來,因為顧謹琛不想讓她暴露,一直沒有安排她做什麽,隻是讓她安心待在初夏身邊,取得她的信任。


    她知道,綠錦是個棋子,安排綠錦的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讓初夏隻相信她一個人。


    翻雲覆雨之後,顧謹琛將她摟在懷裏,語氣溫柔:“紫雀,皇兄已經留不下我了。”


    “啊?怎麽會這樣?”紫雀有些不可置信,“皇上不是向來待主子極好嗎?”


    她是十歲被送到涼月國的,在她十歲以前的記憶裏,顧謹幀對待顧謹琛真的是極好。


    那時候顧謹幀還不是皇上。


    顧謹琛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是一千年,父皇母後還在的時候,他作為太子,總得做做樣子給他們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父皇母後不在了,我印象中的那個好兄長,也跟著沒了。”


    紫雀被他從身後摟在懷裏,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光聽聲音,似乎都能聽出他的難受來。


    她有些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抿了抿唇:“主子,紫雀一定站在您這邊,您要是有什麽安排,盡管吩咐紫雀去做,紫雀一定在所不辭。”


    顧謹琛輕笑一聲,笑容裏似乎還帶著淡淡的哀傷,他在她背上吻了一下:“紫雀,還好有你在。”


    被心上人這麽溫柔對待,紫雀覺得自己就算是現在就去死,也沒有遺憾了。


    顧謹琛給她的任務是,給景程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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