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歸原主,這是何意?”


    孟淮生淡淡瞥了她一眼,喝了口茶,緩緩開口:“十二年前,挽月閣後院。”


    ——


    十二年前,初夏八歲。


    她娘帶她去挽月閣聽戲,她娘聽得入迷,她倒是覺得有些無趣,那日唱的是貴妃醉酒,初夏不愛這折戲,趁著她娘不注意,便溜走了。


    她四處亂逛,不知怎麽就逛到了挽月閣的後院。


    她推開一個廢舊小院子的門,院子裏居然種著花,她來了興致,便跑去看花。


    蹲在花前賞玩了許久,忽然聽到斷斷續續的哭聲。


    初夏想起前些日子聽的鬼故事,嚇得渾身都繃緊了。


    但到底還是好奇心戰勝了害怕,她順著聲音找了過去。


    她推開房門,房間角落裏蹲著一個小男孩,瘦瘦小小的,看起來比她還小。


    男孩抱著膝蓋,抽抽噎噎的,聽到開門聲,淚眼朦朧地朝她望來。


    被這麽濕漉漉的眸子一望,她頓時心軟了,跑到他跟前蹲下,掏出帕子來給他擦臉。


    “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慘?”


    男孩臉一紅,連連搖頭,聲音細細的:“沒,沒事。”


    “你是學徒嗎?”


    男孩點頭,有些不敢看她。


    初夏在他旁邊蹲下,和他東扯西扯。


    “那你師父是誰?”


    他說了個名字,正是今日唱貴妃醉酒的那一個。


    初夏撇了撇嘴:“我覺得他唱得沒意思。”


    他趕緊捂住她的嘴:“這話說不得。”


    初夏皺眉,把他的手拉開,他忽然嘶了一聲。


    “怎麽了?我看看。”她要掀開他的袖子,他卻躲躲閃閃的。


    初夏拽緊他的手:“給我看看。”


    掀開,手臂上是一道道傷疤,有些是陳年的舊傷了,有些看上去像是新添的。


    初夏心裏一陣火,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手腕:“他平常就是這麽對你的?”


    他把手抽迴來,放下袖子,低著頭:“是我沒做好。”


    “你就氣死我吧。”初夏氣衝衝地起身出去。


    他連忙拉住她的衣擺,一臉緊張:“對,對不起。”


    初夏把衣擺抽出來,看著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又心軟了。


    她重新蹲迴去:“你就不能有點出息?哪家師父會這麽對徒弟的?”


    他沒說話,他師父就是這樣啊,平日裏稍稍有什麽差錯,就直接拿著戒鞭往他身上抽。


    他也不是不難過,可是他除了挽月閣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他是班主從外頭撿迴來的,從小就待在挽月閣裏,他被帶迴來之前受了許多苦,整日裏吃不飽穿不暖。


    所以比起之前的日子,在師父身邊雖然會挨打,但是至少不用為生計發愁。


    初夏摸了摸他的頭:“你以後想做什麽?”


    他有些害羞,往後縮了縮,聲音小小的:“唱戲。”


    “別成為你師父那樣的人,他唱戲不好聽。”


    他眼睛不可思議地瞪大:“可是大家都說他是雲城第一青衣。”


    初夏嗤笑一聲:“那是別人吹出來的,他唱戲沒有感情,太死板了,你以後可不能像他那樣,不然我是根本不會來聽你唱戲的。”


    “那若是我唱得好,你會來聽的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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