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


    繁華都市一片難得的清淨之處,一處私人咖啡廳中,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植被盆栽環繞著各個包廂,間隔出一個個私人區域,伴著舒緩的音樂,在這喧鬧的城市裏,有著那麽一絲遺世獨立的韻味。


    “……夫人,這件事徐董知道嗎?”


    被單獨約到這處咖啡廳的蔣世清在接到對方電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抹禍事將至的預感。


    眼下的情況,也的確是印證了他的想法。


    所以說,作為一個一大把年紀、隻想順利退休安度晚年的老年人,豪門之事還是少接觸得好。


    蔣世清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盡量盡職盡責平鋪直敘地道,“這類手術最好安排在孕後十二周內,另外需丈夫陪同簽字…夫人,我個人覺得,您還是再考慮一……”


    “我自然是考慮過了才來找您的,蔣科長。”


    坐在蔣世清對麵的沈雅然麵『色』無瀾地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對比起前者,後者這位當事人似乎比之更加鎮定冷靜。


    愈發有些冒冷汗的蔣世清越加覺得嫁入名門的女人不好招惹,這種前提下,瞞著丈夫說出墮胎之時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更別說猶豫之『色』了。


    一時都接不上話的蔣世清隻得瞥了瞥沈雅然麵前的咖啡杯,也不知是不是職業病使然,風馬牛不相及地道了一句,“夫人,這孕期還是少喝帶咖啡因的飲料比較好。”


    “……”沈雅然被這句提醒弄得一愣,下意識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咖啡杯。


    眼見前者難得走了神,心中仍舊惴惴的蔣世清立馬便道,“這樣吧,我這邊先幫您安排著,您隻需要挑個日子和徐董一塊兒過來,手續都幫您省了,隻需要徐董簽個字就行。”


    “夫人,我今天下午還有幾場主刀手術,就先迴醫院了,如果有什麽需要,您隨時聯係我。”說罷,蔣世清『摸』起身邊的公文包就跑,光看跑路的身行動作,利索得全然不像是個即將光榮退休的老科長。


    沈雅然:“……”


    垂眸靜了好一陣,才微微歎了一口氣的沈雅然麵上神『色』寓意不明,起身離去。


    ……


    迴到下榻的酒店,當沈雅然推開客廳的大門,便敏銳得察覺到了空氣中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太過安靜了。


    身形一頓的沈雅然心下似乎有著一瞬間的遲疑與退縮,這是沈雅然自重生以來從未有過的微妙情緒,促起眉眼的她抿著唇低低的聲調帶著些許無奈,“那個老狐狸……”


    她抬眸掃過客廳全貌,果不其然的在沙發上看到了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以往就算是有了矛盾,徐宗睿也不曾冷待過她,每一次當她抬眸,就能看到對方向自己走來的模樣。


    然而這一次,這個男人怕是真的生氣了。


    “怎麽了?”


    微蹙著眉走上前去,剛出聲的沈雅然便瞧見了對麵茶幾上還未來得及收起來的東西,這讓她愈發促緊了眉眼,“……你喝酒了?”


    “……”


    沈雅然的話並沒有得到迴複,她站在徐宗睿身後伸手扶上了對方的肩頭,“宗……”


    “你想要什麽?”


    男人的聲音沒有絲毫預兆得響起,徐宗睿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清醒過,他沒有迴頭去看身後的人,但自己肩頭那隻在前一瞬間有著片刻停頓僵硬的手,卻在無時無刻扯動著他的情緒。


    “你想要什麽。”他重複著這個已然不算是疑問的陳述,“我都能給。”


    “……”沈雅然麵『色』微微一變,唇角下意識地揚起一抹虛無的弧度,“什麽?”


    “這是股份轉讓協議。”徐宗睿起身,將茶幾上的文件袋拿起遞向沈雅然,“你簽了吧。”


    “哈。”唇角的細微弧度一展,最終定格於一抹自嘲的笑容上的沈雅然淡淡收迴手,沒有去接,神『色』帶著嘲諷得眯眼看向前者,壓抑著怒氣,語調沉緩地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麽、說什麽嗎?”


    雖然沈雅然一早便假設過這個男人也許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所有的事,但她卻萬萬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直接、甚至說是毫不猶豫地放棄整個家族的根基。


    這樣的行為,等同於將徐氏推向了絕路。倘若她真的將這些嫡係股份轉交給段延宸,那麽江南一域將再無徐氏集團。


    “我知道。”徐宗睿隻是眉目深沉地看著麵上壓抑著怒氣的沈雅然,眸中神『色』並未有半分動搖。


    “既然知道,你就不該阻……”有些咬牙的沈雅然這話隻說了一半便消了聲。


    她按上額側,隻覺得頭疼得更厲害了,以現在的狀況,事態都被拉上了台麵,讓人不得不直麵現實。


    “簽了合同。”徐宗睿神『色』微頓,冷靜的嗓音終是帶上了些許似是難以負荷的波動,“…留下孩子。”


    沈雅然麵『色』難看。


    她都快被這個男人氣笑了,“所以說,這是交易?”


    徐宗睿神『色』壓抑,抿唇未語。


    “……”


    “嗤。”看著前者幾乎等同於默認的姿態,沈雅然破罐子破摔地接過那份轉讓協議,負氣的神態漠然,“行,你不要後悔。我是怎麽樣的人,徐氏到了我手上又有什麽後果,我想你應該清楚。”


    按常理來說,最大股權人轉讓需要召開股東大會投票決定是否轉讓,畢竟是關乎這個企業高層利益存亡,相當於江山易主的大事。


    但到了徐宗睿的手上,卻直接省略了所有程序,沈雅然不知道前者在這之前做了什麽又準備了多久,但這對她來說已經完全是個沒辦法收拾幹淨的爛攤子了。


    的確,徐氏的股份對沒有什麽目的的沈雅然來說可以說是毫無意義,而且隻要她一天不把股份交給段延宸,這樣空守寶山便永遠是個定時炸彈。


    雖說就算是轉讓了股份,但保密轉讓後,在集團執行人還是徐宗睿的情況下,短時間內應該也不會暴『露』出來些什麽。


    但沈雅然卻一刻都不敢放鬆,眼下的情況幾乎讓她騎虎難下,在段延宸的眼皮子底下要保住徐氏的前提下再保住這個孩子,若是那個男人決心要除了誰,沈雅然自認是難以防備。


    不是她沒有自信,而是敵我差距太過巨大,就算她有徐氏一方嫡係的保護,但關鍵在於她本身體弱,即便是一年內大家相安無事,沈雅然都不敢打包票能平安生下孩子,而眼下自己已有身孕便又多了一層顧忌讓她絕不能以身犯險去探清合會的動向。


    段延宸那個男人,有得是辦法借刀殺人。


    沈雅然沒想到徐宗睿會這麽做,也沒料到自己竟然僅僅為了負氣便將事態推動到了這番境地。


    一切安排都需推翻再理,看著眼前的這個將全部家業都送了出去卻『露』出了安心神『色』的男人,此時的沈雅然心中卻是出乎預料得平靜。


    罷了,罷了。


    隨他高興吧。


    無形之中也鬆下了心頭巨石的沈雅然下意識地伸手撫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轉過身向著臥室走去,下一秒,便被擁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裏。


    ……


    一周後。


    國畫協安排的車隊將所有參與爭奪賽的一眾國內一流名家送往比賽場地。


    原本沈雅然隻是覺得大約是一眾人裏年紀偏大的老畫家眾多,畫協才安排的醫療車隊等係列工作人員隊伍隨行,然而到了目的地之後,沈雅然才驚覺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沈雅然看著眼前毫無開發痕跡,卻能開車到達半山腰上的一處古舊莊園宅院,人工建起的規模宏大的院前宅門有著曆史的風霜撲麵而來,明明隻是私人宅院的規模,卻有著難以掩飾的恢宏,這無不昭示這此處在數百年前的輝煌歲月。


    而當沈雅然被眼前的大規模古建築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一旁一下專車的一眾老畫家已經互相寒暄了起來,幾個小時的車程似乎對這群情緒高昂的老者沒有絲毫影響。


    “呦,這不是朱老師嗎?朱老您好您好,這兩年可是有一陣子沒見著您了,我還以為您是要退隱了呢。”


    “老白啊,你瞎說什麽大實話,咱們朱老師那是老當益壯,再混個十幾二十年都不是問題,您說是吧?”


    沈雅然會過頭去,便見那位被稱作‘朱老師’的老者滿頭白發,端得一派仙風道骨,他麵不改『色』地睨了麵前的兩位一眼,淡淡嗤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老小子在想什麽,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再畫個三十年再來和我抬杠吧,至於爭奪賽,重在參與,一大把年紀就別和年輕人爭來搶去了。”


    這般說著,那名朱姓老者便似是恰巧迴過頭來,看似混濁的視線與本就注意這處的沈雅然一個交匯。


    沈雅然不由一怔,轉瞬便反應過來,對方口中所指的哪句‘年輕人’之列,自己便是其中一員。


    見此,與之隔得不算近的沈雅然便淺笑著向著對方頷首致意,而那朱姓老者也是微微點頭,算是迴了禮。


    能讓老一輩人物迴禮的年輕人絕對不在多數,從而兩方之間的互動也理所當然得吸引了多方人馬的注意。


    先前那兩位與白發老者對話,言語之間應是老者學生的中年人神情之間亦是存有幾分訝異。


    雖然一早便聽聞這一次的爭奪賽中會有小輩參與,但沒想到會是如此年輕的小輩,也萬萬想不到,當年名盛全國後期激流勇退半歸隱也不能抹去其在畫壇之中的影響力的朱老對此會是這番態度。


    然而就在此時,隻見一位處在人群之中便鶴立雞群的相對來說極為年輕的男人站定在了沈雅然的麵前。


    一時之間還在寒暄之中的眾人似乎都是一靜。


    “你好,難得見到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參賽者,我叫李斯淳。”一看便是個英國人的金發男人眉眼深邃,極為紳士地伸出手與沈雅然握手後一觸即離。


    一口流利中文的男人字正腔圓地笑著主動解釋出沈雅然的疑『惑』,道,“我是中國籍。”


    “沈雅然,幸會。”


    做出迴應的沈雅然表示理解,並不在意旁人是何想法,也對周遭氣氛有多緊繃沒有多大興趣。


    “希望我們會度過一個愉快的賽期。”


    李淳斯這樣說道,而後便沒有多加停留得告了辭,這般看上去對方就隻是為了打個招唿才走上前來的。


    沈雅然抬著眼眸,靜謐的『色』彩在她的眼眸深處緩緩擴散開來,良久,才收迴落在前者背影上的視線。


    倒是後方安排好事宜的徐宗睿走上前來,沒有多看打完招唿便轉身離去的男人便微微蹙起了眉峰,拉過了沈雅然微涼的手,“有哪裏不舒服嗎?”


    沈雅然斂下眉眼,微微搖了搖頭。


    隻是方才明明隻是觸碰了一瞬間,便讓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得產生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抗拒與似是深藏在內心深處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這種感覺是那樣的鮮明。


    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


    她不由握緊了男人握著自己的手,而看著對方麵上細微的神『色』變化,才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


    對這場畫協會長之位的爭奪賽,沈雅然也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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