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至段延辰離開了有一陣,這才有些後知後覺地抬手擦了擦唇角的沈雅然麵上難看的麵色也沒有半分緩和的意思。


    她不知段延辰為什麽會打徐氏股份的主意,而且就算拿到了徐氏的股份,在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狀態下,最多也隻是一筆巨款而已,段延辰並不是那種看重這些東西的人。


    一個企業最值錢的是商路、人脈、信譽、威望…這些東西,用這種手段得到徐氏股份主控權的段延辰一樣都拿不到。


    還是說,他想扶植一個附屬清合會的傀儡勢力?


    如果是這樣…拿江南四擘之首的徐氏做附屬傀儡,他的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也不怕引火燒身在陰溝裏翻船麽。


    而且再加上前一段時間的清合會內部動亂,即便是段延辰能力過人,沈雅然也不信前者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成功壓製下來,畢竟清合會長老一派的勢力存在已久,想要在短時間內連根拔起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


    ‘什麽時候拿到股份給我,什麽時候就能離開清合會的製約。’這話由段延辰說出口之後,便不會再有所迂迴的餘地。


    現在她與段延辰之間的關係已經徹底鬧僵,可以說是全然沒有了迴轉的餘地,今後若是她長留清合會中的話,無疑處處都會反被前者限製。


    難道她真的要動徐家不成?


    沈雅然微微咬了咬牙,徐家的股份要是到了段延辰的手上,那麽徐氏的一切在清合會麵前就等同於釘在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到時候,要是發生什麽不可挽迴的事,便都是她的責任。


    徐家的第三代掌舵人是徐宗睿,以他的為人,絕不會坐以待斃…雖不知他會不會信任她到連家族命脈都能拱手相讓,但要是事情真的發展到那種程度,徐氏與清合會最後的結局無疑不外乎於玉石俱焚一詞。


    …怎麽想也不能拿這種東西當兒戲啊!


    總歸、先將眼下的事跨過去再說。


    徐氏第三代繼承人跳過訂婚直接結婚的消息可以稱得上是事關重大,而眼下也還未將此消息公布出去。


    至於清合會那邊,段延辰是如何知曉的暫且不論,現在大家都已經在明麵上鬧僵了,沈雅然索性便沒有再去考慮這方麵的事情。


    因為突然就決定要結婚、並且婚期近在眼前的關係,遠在美國的沈父沈母一聽聞消息便連夜乘班機飛迴了國內,為了這事,私下決定沒有半點與父母事先做過商量的沈雅然自然沒少被訓。


    事情發生得極為突然,以至於讓沈父沈母不由產生了自己女兒可能是受人蒙騙才做出這樣草率的決定的危險想法,一度想要對女兒的結婚對象進行全方麵審理查辦。


    好在沈雅然在雙方見麵的時候及時發現並製止了這一苗頭,不然恐怕就要升級成什麽無法想象的惡劣事件了。


    倒是另一邊的一個人在眼前板上釘釘的局麵下,一段時間強忍著沒出聲,但最終也沒忍下來,在各方麵都籌備得差不多了的緊要檔口,借著親家見麵的借口將沈雅然叫到了徐家主宅。


    ……


    徐家,書房。


    “你到底想要什麽?!”


    徐昭婉幾乎是用喊的問出這句話的,這般聲嘶力竭的模樣讓這個養尊處優了大半輩子的女人顯得極為狼狽,她單手扶著書桌穩住似是有些顫抖的身形,一張保養良好的麵容都逐漸扭曲起來。


    而此時,正坐在前者對麵的沙發之上的沈雅然難得地在對方麵前微微蹙了蹙眉眼。


    麵對徐昭婉這樣的質問,沈雅然沉默良久,才斂著眉目,在唇角勾出了一抹輕淡的涼意,她反問道,“我想要什麽?”


    “還能是什麽…和你想的一樣。”沈雅然淡淡抬起眼眸,靜雅的雙眸深處死寂一般的潭水仿佛映射著對方扭曲的麵容。


    她緩緩扯出一抹笑來,就如同現下徐昭婉心中所想的那般、露出了布滿陰霾的陰謀算計的神色,也如同徐昭婉所想的那般,冷漠地陳述出聲,“我的確是看中了徐家的家業,有什麽問題麽。”


    自打上次醫院一別,沈雅然便以決定不會再給徐家的這些女人留半點餘地,以往的退讓與仁慈、這些隻知自利的人也絲毫不會抱有任何感恩之心。


    既然如此,那麽她也不必再給對方好臉色看。


    如果她與徐宗睿的婚禮真的辦成功了,那麽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中便總會出現這些所謂長輩的醜惡嘴臉。


    與其被這樣的一個婆婆壓著脊背生活,還不如強硬到讓這些人知道肉疼。


    “…你!”


    心中所想是一迴事,而聽對方真正說出口便是另一迴事,乍一聽聞沈雅然這般毫無遮掩地說出這些話之後,徐昭婉隻覺眼前一陣暈眩,終於維持不住往日徐家二代夫人的端莊假麵。


    她氣極到喝出聲來,“你如果想要報複就衝著我來!別毀了小睿的一生!”


    事情發展到如此境地,是徐昭婉怎麽也想象不出來的。她明白再裝下去也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徐昭婉也的確開始後悔起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為,但事到如今,她該做的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也已經做了,還能再挽迴些什麽?


    徐昭婉麵上一向都仿佛高人一等的神情開始開裂,激動地衝向沈雅然,“是、是!當年的省藝考是我讓人做的手腳!…如果你在,那麽小睿就拿不到第一,我隻能選擇我的兒子!”


    “他是我的兒子!徐家未來的家主!”


    “這是…這是該屬於他的榮譽!”


    “果然。”看著對方歇斯底裏地低喝著似是理所應當的話語,沈雅然低低地笑出聲來,她起身避開了與徐昭婉的接觸,雖然早就知曉了這個答案,但現在在聽到對方親口承認下,沈雅然的心中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悲涼之意。


    就是因為這麽可笑的理由,就是因為這麽可笑的女人,便輕而易舉地讓她前世的人生徹底陷入泥濘的深淵,從此妖魔環伺、難以脫身。


    這是何等地諷刺。


    而在她眼前的這個擔憂著自己兒子未來的母親,真的是從內心深處去憂心於孩子的將來麽?


    不、並不是…或許說,這樣的理由大概隻是占據了淺顯的表麵而已。


    確定下雙方婚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有一段時間,然而現在站在沈雅然麵前的中年女人依舊還是那副光鮮亮麗的打扮、可以看得出來,在這期間,前者哪怕是各方麵的護理都一次不落地在做著。


    試問若是一個身為母親的人不分晝夜地憂心於兒子的未來的時候,還會這般精心護理著發膚、買下這個季度最新的衣飾、在修剪整齊的指甲上投入巨大的精力麽?


    徐昭婉,這個女人,她隻是在擔憂著自己的未來罷了。


    她想要一個出身名門、性格柔弱、便於掌控的年輕女人嫁入徐家,這樣的兒媳不但可以為自己與徐家帶來數不盡的方便與利益的同時,也不足以撼動她這個未來徐氏老夫人的尊貴身份。


    而不是眼下這個在她看來早有預謀、結怨已久、身份平庸、心機深沉、還處處與自己作對的沈雅然。


    “徐老夫人。”


    沈雅然垂眼看著撲倒在沙發上情緒失控的徐昭婉,淡淡笑了笑,“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晚了,你保住了你兒子的榮譽、卻毀了另一個人的一生。”


    她轉開眼眸,神色平靜地喃喃道,“所以現今…”


    “…我會連本帶利地討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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