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間的深林之中,穿透重重雲層的月光如水,卻未曾投灑入蔥鬱的林中。


    郊野的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在一片沉沉黑暗的緊簇樹木之間染上了靜謐的森然。


    然而在深林的邊沿處,正對著單向公路的地方,有著一處近兩米的豁口、就像是被什麽堅硬的大型事物衝撞所致。


    樹林邊緣地帶矮小枝細的灌叢小樹皆被盡數折斷,這樣的一條被瞬間開拓出來的狼藉道路帶一直綿延向樹林深處。


    而在這條道路的最裏端,一輛已經麵目全非的全黑跑車正以一種極其彪悍的姿態一頭撞在一棵大樹的主幹上,前端的引擎蓋已經彎折向上翻起,尚冒著濃煙的車身扭曲,即便是擁有再昂貴的價值、也毫無修複的可能了。


    於此情景之下,車內之人還有生還的可能麽?


    匆匆趕到的一群人均是麵色不是很好看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們的確是受人雇傭前來綁架這個女人,但像是把人弄死這樣的情況雖然不是沒有遇到過,卻終歸不是什麽好結果。


    如果對方真的死在了這裏,他們沒能完成這單任務拿不到傭金不說,還極有可能被捅出身份背上人命官司。


    若是這樣,他們這些人這輩子都沒什麽翻身的餘地了。


    故而在率先衝上前去勘察的人喊出“車內沒有人”的時候,所有人都是緩了緩麵色。


    隻是下一刻,同樣上前查看車內有什麽可用信息的為首之人便好似察覺到了什麽,驟然間麵色大變地大喝出聲道,“——快走開!”


    然而,前者的話音未落那輛已然麵目全非的車子便好似是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一瞬間的細微火光閃起,整輛車便發出一聲巨響!


    “轟——!”


    隨著驟然響徹而起的爆炸聲,瞬間燃起大火的車身很快便點燃了周遭的枯葉與樹木灌叢,接二連三的火花蹦射而出,霎時間照亮了這一片漆黑的空間。


    “…都沒事吧?!”


    經過提醒均是猛地撲倒在地的人均是一身狼狽地呻吟著爬起身來,雖說躲閃地還算及時,但還是有著不少人被這場突然的爆炸殃及。


    雖說不是什麽重傷,但繼續找人也是不可能了。


    為首之人看著小半被架著雙臂的人員向另外走去做簡單的灼傷處理,麵色極為陰沉地俯身撿起了自己腳前地麵上的一直已經被爆炸燒灼地隻餘下一隻空殼的金屬物件。


    雖然已然被扭曲了形狀,但大致還是可以看出,這應該是一個極具裝飾性的打火機,如若除去它現今焦黑的表麵,想必應該是一件雕工精美的藝術品。


    方才,他就是注意到在黑暗之中有著什麽東西泛著細微的光亮於車身附近閃現,於是才憑借著多年來的危機意識喝出了聲。


    此刻的前者神色陰鷙地將之捏在掌心、就像是在捏著那個不知所蹤的女人一般,他們在這一行行事這麽多年,雖比不上真正黑道上的勢力,但也不是什麽好招惹的存在,像是如今這樣的情況,還是這麽多年來的頭一遭。


    就算是先前對這個要綁架的對象沒有什麽想法,現今的大多數人都有了一種想要將對方碎屍萬段的想法。


    如果不是雇傭方要求要留著這個女人的性命,在發生了這樣的事後,沒有多少人會在追擊的過程中過多顧及對方的生命安全。


    “媽的!這個臭婆娘!”


    沒有想到事情會這般發展,靜寂沉默的黑暗之中,一人一腳踹在一棵樹幹上,罵罵咧咧地道,“等逮到她、有她好看的!”


    “……”


    然而四周沒有多少聲音附和前者,在先前的那段追擊之中,對方的反應與反擊均不像是一個普通女人該具有的能力,雖然他們事先做過許多調查與準備,也不曾想到事情會離譜到這種程度。


    實際上,以他們方才準備的陣營與人數上來看,別說是綁架一個女人、就算是要綁架幾個成年男人都顯得綽綽有餘。


    然而就是在這樣準備完全的狀態下,還是被對方逃了出去。


    要不是在外麵也有準備車輛追捕,搞不好一出地下車庫的時候他們就會失去對方的線索,哪裏還能一路將對方逼到這種荒郊野外。


    隻是,雖然是為了抓人方便才將之追趕到了這裏,但一入深林,他們也同樣喪失了對方的蹤跡。


    現下還足夠算得上是壞消息裏的好消息的便該是沒有了車,對方一個女人哪怕再厲害也是體力有限,這裏沒水沒糧、又遠離市區,終歸是逃不了多遠。


    “留幾人去看著外麵的車,讓人通知還在市裏麵的人、讓他們全部都趕過來。”為首之人緩緩轉身,將手中焦黑的打火機狠狠地砸向遠處的地麵,一旁還在熊熊燃燒的火光照耀在前者神色陰沉的麵目上,映出了一片森涼肅殺之意。


    “封鎖林區,我就不信她逃得掉!”


    ……


    就這般不算是安然地渡過了一夜,第二天的白天卻並沒有如所料的那般簡單地找到對方的身影。


    在確定周晴嫣沒有真的離開這片林區的情況下,來到這邊的大隊人馬逐漸拓寬了搜索範圍,隻是事態人就因為這無形之中的對峙僵持不下。


    再一次進入深夜的叢林靜謐之中也夾雜著重重危機,麵對這些人瞬間展開地毯式搜索,半蹲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樹木較為粗壯的枝杈上的周晴嫣單手扶著樹幹,在昏暗的光線下,樹木的茂盛的枝葉盡數掩去了她的身影。


    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枝椏下方謹慎地拍成一字型帶著手電四處勘察的人,此時的周晴嫣已經撕開了穿在身上的半身長裙,為了行動方便還將裙擺挽上、在大腿處打了結。


    因為是在林間的關係,地麵上枯葉樹枝、碎石等物極多,故而周晴嫣也隻能重新將那雙高跟鞋穿了迴去,這般至少會比光著腳好上許多。


    此刻,靜靜地等著眼下的這波人離開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周晴嫣悄無聲息地跳下樹來,她微蹲著身子迅速將目光調轉到了遠處兩個落單的身影,並快速無聲地貼近對方所處之地。


    穿著高跟鞋疾奔依舊敏捷如豹的妖嬈身影即便是在這等狼狽的時候,也透著一股淩人的氣息。


    隻是於隱藏蹤跡的樹後微微一閃身,便將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一個手刀砍暈過去的周晴嫣瞬間便是折身對上了另一個聽聞聲響變故欲將手上的手電照向自己這處的那個人。


    沒有過多猶豫,她直接迎麵而上,一拳搗向對方的麵門!


    拳風淩冽,對麵之人顯然沒想到一個女人在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的狀態下還能具備這樣的攻擊力度,大意之下的側身也沒能全部躲過前者的攻擊。


    一聲悶響就要踉蹌著向後退穩住身形的男人手中的手電也在這一擊之下不知飛到了哪裏,隻是還未等他完全穩住身形,對麵即便是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渾身所滲透而出的冷厲之氣,轉瞬、幾乎是下意識交叉雙臂格擋在自己身前之人便因為前者毫無間隔的一腳踹再了胸前!


    而後者本就還未穩住向後退的趨勢現下又因為這一腳踹地猛地向後倒去,後背狠狠地撞至樹上致使其身形一陣緩滯。


    自然,以周晴嫣的實戰經驗自當不會留給對方有所反應的機會,沒有任何間隔,她的身影便如蛆附骨便再一次迎上了對方,又是一拳直搗腰腹、以最最直接暴力的方式將對方徹底打暈過去。


    最後又在倒地不起的兩人身上補了兩個手刀,以確定對方真的昏厥過去之後,周晴嫣這才有些脫力地靠著樹幹微蹲了下來。


    在單方麵不斷消耗體力的狀況下,這一晝夜的時間她雖說不是什麽都沒吃過,但比起全盛時期來說無疑是虛弱了許多,要不是對方臨時增加了人數,她也不會被對方逼迫到如此境地。


    不過,正也是因為如此,周晴嫣才能夠在這深林之中堅持這麽久。


    緩過氣來的恢複了些許體力的周晴嫣上前半步,開始在倒地的兩人身上搜尋可用的東西。


    因為這些人是準備長期尋人的關係,故而身上都會備有基礎的水和壓縮食物,周晴嫣將對方身上所有的武器與食物放到了自己昨晚劫來占為己用的隨身包裏,又將這暈死過去的兩人拖至一旁用樹枝枯葉遮掩住,這才不著痕跡地離開了這處地方。


    而另一邊。


    一眾從吳旭楊的審問下得到準確消息的一行清合會之人也隨之動作了起來。


    在以薑慎、褚城為首的一支人數不少的隊伍之中,得以隨行的席慕堯也自然身在其中。


    然而京郊的區域不小,即便是人數占有優勢,茫茫樹林之中尋一個人的蹤跡也著實不易。


    但林沿地帶的地方正對著公路有著一處被周晴嫣開車生生撞出來、還在爆炸之後燒了大半夜的地方極為顯眼,故而一行人很快便注意到了事件的發生地。


    而在那處地方的豁口處,還有著不下五輛車的陣容守著出口。


    對方留下來輪班看守原地的人不少,但對於薑慎所帶領的人馬來說自然不會產生多大的威脅。


    在迅速解決壓製了對方分布在外的人,又在這些人的嘴中撬出了不少消息的一眾人將對方一眾捆綁在一處地方、留下幾人看守便一舉入了深林。


    此時的時間已然接近淩晨,但天色還未轉亮,四周的視野依舊停留在深夜的漆黑墨色。


    了解到現下周晴嫣的現實現狀之後的席慕堯神色陰沉無比,麵色難看到了極致,他雖知前者不似普通人那般容易出事,但終歸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在超過四十八個小時滴水不沾之下,一般人恐怕連站都站不穩、又何談要麵對這樣危險的處境。


    原本還對自己握有槍支的這件事抱有疑慮的席慕堯此刻已然將之死死地握在了手上,若是前者有著任何損傷的話、他保不準自己會忍不住殺人。


    ……


    此時,已經迴到了自己確定安全可以暫時休息的一處林中破敗的高壓電檢修站的木屋一側的角簷下,平日裏很是在意自身形象的周晴嫣全然不顧地上的枯枝落葉等髒汙、神色平常地盤腿坐下。


    至於進屋休息這種容易被對方來個甕中捉鱉的蠢事她自然不會去做,此類常識周晴嫣還是具備的,她反複查看了自己包中的水和吃食,在確定沒有問題的情況下喝了幾口水,這才慢條斯理地拆開了壓縮餅幹的包裝。


    這兩天都沒怎麽好好吃東西的周晴嫣不是說不餓,但最基本的戒心還是需要保持的,今夜已經是第二次出手去劫對方手上的食物,保不準對方會在食物之中下點什麽藥,若是真的中了招,她可就徹底沒了與之周旋的能力。


    既然逃不掉,她就得準備長期與之僵持的可能,眼下,也隻能等著別人察覺到她的失蹤、而後派人尋找救援了。


    “可得快點注意到啊,再不來本姑娘就要變山林野人了…”在此等情景下還能這般碎碎念的周晴嫣吃著手裏的壓縮餅幹、隻覺味同嚼蠟。


    “…不過比雅然做出來的菜好吃多了。”周晴嫣嘟囔著道,“撐不住了撐不住了,下次一定要雇保鏢。”


    然而就在周晴嫣撇著嘴自娛自樂之時,四周卻傳來了一陣枝丫被人為撥動的細微聲響。


    瞬間便警覺起來的周晴嫣頓時由盤腿而坐切換成了半蹲著單膝點地一手撐在身前的姿態,另一隻空出來的手已然摸出了隨身包中的一把匕首,以一種前俯的極具爆發力的姿勢隨時準備著奪身而出的那一刻。


    隻是,沒等她起身衝去,便又隨之聽到了混亂的喝罵聲夾雜著數道沉悶的聲響——似是什麽重物倒地的響聲。


    下一瞬間,整個空間便再一次沉寂了下來。


    對此,隻是微微一怔,周晴嫣便迅速收斂了神情,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與警覺性,緊接著,幾道腳步聲便逐漸由破屋的另一方傳來、細細傾聽著這些的周晴嫣神色冷沉地握緊了自己手中鋒利的匕首——


    “沙—沙——”


    腳步踏在幹枯的落葉之上發出細細的聲響,而就在那最前方的腳步聲就要從周晴嫣身旁的屋角處出現之時、電光火石間、周晴嫣的身形就如同是蟄伏於叢林深處的獵豹一般疾如閃電地宗掠而出!


    而看著眼前突然躥出的身影,對方似是狠狠一愣,便被隻是一個晃身瞧見了前者手上漆黑的槍支的周晴嫣一腳踹飛到了遠處的灌木叢中,頃刻之間,她便已經腳下一個大步橫跨來到了對方的身側,而手中泛著森冷寒芒的刀鋒也已然抵上了對方的頸側。


    她寒聲斥道,“——不許動!”


    周遭聽到這個響動的人俱是朝著這一方舉起了槍支——


    “……”


    “……”


    “…晴、晴嫣?”


    在一陣靜默之後,被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子抵著喉嚨一側、隻覺汗毛倒豎的席慕堯雙手虛舉著、麵色有著呆滯地喚出了聲來。


    尚舉著匕首的周晴嫣聞聲也是神情一滯,還沒徹底反應過來的她眨了眨美豔的雙眸。


    “…呃?”


    ……


    與此同時,收到周晴嫣已經安全、並已在迴程路上的消息,掛下電話的沈雅然已將所需之事一一安排妥當。


    坐在桌前椅上的她緩緩勾起了柔和的唇角,沈雅然轉眸望向窗外漆黑無星點綴的夜空,她的眉宇之間一片鎮定的冷凝,轉眸間的淺淡神色上抿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於此靜寂之中,她淡淡啟唇道——


    “…是該起風了。”


    是啊,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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