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應該是周日吧?


    接著,安莉便看見尚微蹙著眉眼的男人掛斷電話之後並沒有立即收起手機,而是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短促微弱的通話鈴響在這個靜寂無聲的車廂中多數人都能隱約聽到一些,那聲響就像是砸在眾人的心坎上似得,一下一下、讓他們焦急地都想直接替手機那頭的人接了這個電話。


    不出片刻,手機那頭的人便似是應著這邊的人民群眾的強烈意願、終於接了電話。


    而男人蹙著的眉宇則是一鬆,“雅然?”


    雖然隻是兩個字,但前者一開口,周遭的眾人便覺整個緊繃著的氣氛都好似緩和了下來,所有人也都不由發自內心地鬆了一口氣。


    這次,習慣於成為視線的焦點、萬眾矚目的男人依舊神色如常、卻顯然透著幾絲遲疑地沒有立刻出聲,而是抬起眼眸輕淡地掃向四周——


    在場的眾人頓時轉開了視線。


    安莉也是其中之一,因為被對方視線掃過之時、自己雖知前者並不是刻意看向自己、但自己就是無法抑製地產生了一種類似於身處在別人耀眼的光輝下幾乎無地自容的窘迫感、然後下意識地轉開了視線。


    不過,就算不能看,她也能聽到對方說的話。


    ——“……路上堵車,嗯,我現在在地鐵…已經快到站了,十分鍾。”


    ——“好。拍賣會…明天?”


    ——“你想去的話就去吧,正好明天我有個會要開、有什麽需要打我電話…好,待會兒見。”


    待這段通話結束,刻意收斂了視線還覺需要壓低自己的存在感的眾人隻覺剛剛緩和了一點的氣氛一下子又瞬間迴歸了零點。


    大概明白了事件狀況的安莉不由有些同情起對方來,但她實在沒什麽膽量將自己這點同情的目光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下,隻能默默地龜縮在自己這邊的角落裏。


    直到到站,整節車廂都沒有因為成員的更替而產生什麽嘈雜的現象、甚至都沒人敢偷拍留念,安莉便在這樣的一個氛圍下尾隨著對方下了地鐵。


    說是尾隨著實帶了幾絲猥瑣的意思,但安莉覺得自己這像是跟蹤狂一樣作為完全可以和猥瑣這個詞掛鉤。


    明明就是自己迴家的路,也能讓她走出一股小偷小摸的氣氛,安莉覺得自己的智商已經快向某些智障人士靠近了。


    地鐵站離別墅區不遠,隻有五分多鍾的路程,因為是跟蹤,所以為了跟上前者,安莉邁的步子都比平常大了一半。


    隻是沒走出幾步,安莉便瞧見前方的男人步伐微頓,而後隨著對方看向的那個方向,安莉也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左側——


    一個穿著淺色居家連衣裙的女人提著一袋什麽東西,正從一家別墅區外的超市裏走出來。


    在已經略顯昏暗的天色下,安莉並不能看清那個女人的長相,但前者所含帶著的清雅寧靜的出塵氣質,她隻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


    雖然是為數不多的兩三次,機緣巧合之下才在對麵別墅的陽台上見過鄰居家女主人坐在藤椅上曬太陽的模樣——據說這家的女主人很喜歡曬太陽,但安莉覺得對方更喜歡窩在家裏、她實在是沒見過這般無所事事的大人。


    也許是被老公寵壞了。結合今日所見的安莉這般猜測到。


    與此同時,在安莉自認為悄無聲息的注視下,鄰居家的男主人已經抬步迎上了那個被老公寵壞了的女主人。


    “你怎麽出來了?”男人蹙著眉接過妻子手中提著的袋子,“要買東西的話我可以順路買。”


    “……”似乎是印證了安莉此時的心境,那個氣質清雅的女人也是微微頓了一下,隨即輕笑道,“我又不是殘疾,沒道理一直待在家裏吧?”


    “喏、我出來買醬油的。”她拿出袋子裏的一瓶醬油,示意道,“廚房裏煲著湯,劉嬸正看著呢走不開,我又不會,就隻能我來買了。”


    隨後,安莉便聽見自己筆記裏記載的那個極其不善料理的女主人毫無羞愧之意地將手上的醬油瓶翻來覆去看了一遍,並出聲道,“…是這個牌子的嗎?我之前好像見你用過。”


    “雅然。”


    自看見對方取出醬油便一直沒有出聲的男人伸手壓住了前者那隻還在翻看瓶身上的標簽的的手,他麵色有些猶豫地提醒道,“…這是醋。”


    “……”


    “……”


    “……”


    一陣無聲的沉默之後,安莉覺得自己隔著十米遠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尷尬,忐忑著又靠近了一些,安莉才看清此時的叫做雅然的清雅女人在一頓沉默之後似笑非笑地掃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而後,那位丈夫便立即轉而道,“其實…用醋更好些,我們用醋就可以了。”


    “……”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嘴狗糧的安莉覺得自己的三觀都需要重塑一遍,看著前方兩位狗糧製造者在醋與醬油的話題下一起走進別墅區的大門,沒有牽手、也沒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的兩人就這麽並排緩步走著,卻讓人覺得有種出乎意料的和諧。


    這般跟在兩人身後走著,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與路邊亮起的暖色路燈,安莉不由有了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雖然以她現在這個年紀尚未接觸到真正的愛情,但要說的話、那就該是這種感覺了吧。


    不似刻骨銘心的感觸、那是平和的、溫淡的、久遠的、讓人安心的氣息。


    仿若隔著一條曆史長河般的距離,安莉頭一次覺得有人的生活與自己存在著這麽這麽遠的長度,夏季微涼的晚風朝她拂來,也帶來了前方之人的清淺話語。


    ——“對了,明天我不去拍賣會了。”


    安莉看見前方的女人似是揚了揚自己的左手,纖長白皙的五指在兩旁暖色燈光的照耀下如是羊脂美玉,鑲著淺淺的一弧金邊,幾乎美得不可方物。


    然後,安莉便被對方無名指上的那枚鴿子蛋鑽戒閃瞎了眼。


    “錦宜送我的,剛才下樓的時候剛送到。不過好像拍賣會就是為了拍這個、這下她連拍賣會都開不成了。”女人左右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似乎有些不滿意地道,“是不是有點太大了?比我結婚的時候的那個還大了些,戴上特別像暴發戶……”


    “……”男人沉默了一陣,微蹙起眉眼,溫聲道,“不喜歡的話就別戴了,明天去看看別的款式?”


    “…可以是可以,但錦宜……”有些懊惱地看了看手上好友送來的貴重禮物,女人為難地歎了一口氣,“算了,要是我還給她的話她一準會扔到垃圾桶裏的。”


    “嗯…”遲疑了有一會兒的男人最終還是開口問道,“…另一個戒指呢?”


    “哦,在這裏。”聞言,女人從裙側的口袋裏拿出了另一枚戒指、赫然是那枚方才提到過的結婚戒指——在安莉看來隻是比前一個鴿子蛋小了那麽一點點的鴿子蛋。


    “錦宜說隻有這個碼數了,我隻有無名指正好合適。”清雅出塵的女人解釋道,“兩隻手都帶這麽大的戒指很奇怪的。”


    “……”


    安莉覺得自己已經無法發表任何感慨了。


    ——真是太特麽有錢了!這還不算是暴發戶嗎?!為什麽還要這樣裝低調,這讓她這種自認為是有錢人的人該怎麽麵對這土豪遍地的世界啊!


    就在安莉崩潰著碎碎念的時候,沉默著的男人已經伸手為對方取下了左手上的戒指、並且將那枚後來拿出來的戒指重新戴到了對方的無名指上。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己似乎還在狀態外的妻子,認真地囑咐道,“下次別隨便摘了。”


    說什麽隻有這個碼數、完全就是出自阮錦宜這個女人私下裏的惡意,相比起戒指上的那顆鑽石,區區一個底座的碼數難道不能讓人訂做麽?


    一開始對方就是掐準了沈雅然無名指的碼數、還找了顆比當初的婚戒還要大的鑽石,像是示威一樣送過來。


    沒想到連女人都要防——蹙著眉峰的徐宗睿自然不會覺得阮錦宜會對沈雅然產生什麽摯友以外的想法,但這絲毫不影響阮錦宜針對搶走自己摯友的男人的舉動。


    “…哦。”


    應了一聲的女人還是一副正在狀態外的表現,也不知是聽進去來還是沒聽進去,而後跟在後邊不遠處、縮在綠化樹影下的安莉便聽見對方湊近男人的耳邊,小聲道,“那個……剛剛我就很想問了,一直跟在我們後麵的那個小妹妹是誰啊?”


    前者的聲音雖然小,但離近一些的話還是可以隱約聽到一個大概。


    於是,已經快被狗糧撐死了的安莉頓時石化在樹下。


    然後,被這般問道的男人頭也不迴地答道,“她應該是住在我們隔壁。”


    女人表示恍然大悟,“哦…這樣啊。”


    安莉:“……”


    她一直自以為隱藏得非常完美來著!原來兩個人都已經一早發現她了嗎?!安莉這輩子都沒有現在這麽尷尬過、還有最後那句‘哦、這樣啊’本來應該是表達的‘原來是這樣’的意思、但為什麽聽上去會這麽假這麽違心?!


    太碾壓自尊了,還不如不說呢……


    借著樹蔭,安莉欲哭無淚地掩住了麵頰,無地自容地開始找起了可以讓她鑽的地縫。


    ------題外話------


    之後還有安莉的一天(三),明天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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