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蕭翼?”


    “是。”


    沈雅然的指尖微顫,旋即便將手中的合同狠狠擲在了桌上,紙頁翻飛間,一向溫雅柔和的麵上首次在旁人麵前滲出了無盡的陰霾與冷意,她寒聲道,“查,不論用什麽方式、一定要找到人!”


    還是第一次遇見沈雅然露出這般毫不掩飾的陰沉表情的小六不由一愣,但還是立即應聲轉身離開了房間。


    桌前的沈雅然這才一下靠到了椅背上,下意識地伸手用手背掩住了雙眼。


    當自己的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沈雅然這才將理智重新拉迴腦中。被恆遠集團強迫著簽下了這份合同的後果,沒有人會比她更加清楚。


    她認識蕭翼這麽多年,雖然對方一直都隻是頂著一張人畜無害的正太臉,按正常狀況來講,應該會很受女生歡迎才是。


    但事實上,蕭翼的人氣在一眾女生當中的確不低,隻是由於他絲毫不懂得如何運用先天優勢、一天到晚繃著一張死魚的表情,性子又極是執拗,平日處事仿佛永遠不會偏離正軌,故而這個人氣也隻是在人後議論罷了,完全沒有女生敢在本人麵前討論這種事情。


    畢竟蕭翼還是當時班級之中的生活委員兼宣傳委員、管理著整個班級的內務並且還處理得井井有條看似毫無負擔。


    要是在這種情況下被他記上了帳,光在值日和成績總結、作業等等上的絆子就能讓人狠狠地合上一壺了。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在對待自己認可的朋友的時候,卻總是會一次又一次打破自己的原則。


    高中相處的這三年,蕭翼是沈雅然在自己班級中唯一交心的異性朋友,明明不論是表麵還是內在、都是個好學生的蕭翼總會在她要請假外出的時候幫忙打掩護,事後也不問緣由。


    甚至還會在期中期末的考核前熬夜給沈雅然總結考試筆記、以免她的成績在家長會的時候拿不出手。


    而沈雅然作為蕭翼認可的朋友,在高中這三年裏,班級裏的各項硬性優勢與好處,在不知不覺中,也不知占了多少便宜。


    對此,蕭翼未說過一句關於這方麵的話,也不曾向沈雅然要過什麽迴報。


    沈雅然一向都對真心待自己的人迴以真心,就算是前世,沈雅然也未曾與蕭翼斷過聯係,誰曾想到,蕭翼竟然也會是恆遠集團下的受害者之一。


    恆遠集團在做這方麵的事情的時候極為謹慎,在處理各個可壓榨對象的時候,通常都是與主管級、及以上的中高層人員單線聯係,故而受害者們互相是不會見麵的。


    這也是恆遠集團為了防止這些受害者聯合起來反水的措施。


    其實,他們這些被騙會是被威脅著圈進這個地方的人與其說是受害者,還不如說是恆遠圈養的家畜。


    是供養著恆遠的高層、滿足這那些惡人的利欲、隨時隨地都會被抽骨拔髓供人飲血的家畜,是在即便是已經遍體鱗傷的時候,隻要一有利益,就會被拋出去的家畜。


    是隻要不死、就得咽下喉中那口被賞賜下來的冷飯,不達到要求的業績,就會麵臨更加殘酷的對待、毫無人權可言的存在。


    直到最後,身為這其中一員的沈雅然即便是成功脫離了恆遠的魔爪,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這個代價,讓她的餘生,時時刻刻都處在無盡的陰影之中、無法脫身。


    前世之中,在自己還處在恆遠的壓榨之下的時候,不願將別人也拖下水,便一直沒有向與自己有聯係的蕭翼提過自己真實的現狀,而沈雅然怎麽也想象不出來,當年也是被恆遠這般對待的蕭翼是懷揣著怎樣的心情與她談天說地、甚至還要反過來安慰自己。


    她怎麽也沒想到……


    事實竟然會是這樣。


    是啊,對受盡苦楚與折磨的沈雅然來說,這個世界,又何曾對人報以友善過?


    她不相信天命、也不相信命運的安排,但是,既然她重活一世、她便不允許再有讓自己後悔的事情發生。


    現在,她有著足夠的能力,去推翻這可笑的天命!


    隻希望,蕭翼能夠等得及她。


    算算時間,在高考之前的蕭翼,必然還是與恆遠集團毫無牽連的,蕭翼所在的蕭家比起沈雅然的家勢來還要好些,也是在雲市做服裝行業,算是中型企業,規模不算小。


    如果隻是這幾個月的時間的話,應該還未釀成什麽大禍。


    現今想來,的確是沈雅然的疏漏,自己明知道林氏於恆遠狼狽為奸、對青省服裝企業下手的陰謀,卻在蕭翼那邊沒有傳出任何有困難的消息與林氏自身難保分身乏術的情況下,忽略了這樣一個存在幾率發生的災難。


    是了…前世的時候,就算蕭翼已經身陷囫圇也不曾向沈雅然提過自己的苦難,又怎會在事前告訴她這事呢?


    就像沈雅然不希望別人因為自己陷入泥沼一般,想必此時的蕭翼,也是這樣的想法。


    隻是,這樣的實事,隻會讓沈雅然愈發自責。


    捂著有些酸澀的雙眼,半倚在辦公椅上的沈雅然緊抿著唇,聲音低啞地喃喃出聲,“千萬要來得及啊……”


    等待一向都是伴隨著焦灼與煎熬的,沈雅然這一等,便直直等到了半夜。


    仍舊坐在桌前,連一步都沒挪開過的沈雅然穩穩地坐在辦公椅上,閉著雙眼,眉目之間,已然看不出絲毫波瀾。


    然而,時間每流逝一秒,她便愈發坐立不安起來,隻是她知曉,就算是自己在這裏幹著急也幫不了蕭翼一分半毫,現今,唯有安靜地等待消息、冷靜地做出判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救人於火海之中。


    最後,在小六推門而進的同一時間,沈雅然便已經站起了身來,已然睜開的雙眸深處竟是冷凝,“人在哪裏?”


    小六站定腳步,眉眼未動,聲音冷硬,“桐城,夜來居。”


    “夜來居…?”沈雅然聞言一愣,迴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現在這個時間,他怎麽會……”


    隻是,這話剛說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麽的沈雅然便是麵色一變。


    小六這才睨了沈雅然一眼,淡淡道,“是夜總會沒錯,但據消息,應該是第一次去。”


    “第一次…”沈雅然的眉梢微微一顫,立即便迴身拿起了外套,反身便向外走去,麵色極差,“把該帶的都帶上、立馬去那個居!”


    “是。”


    ……


    似乎是對沈雅然的決定早有準備,在去往夜來居的一路上,再加上是深夜,路上並沒有很多車輛,但是,最終到達目的地的時間,也足足用了將近一個小時。


    停好車,駕駛座上的小六伸手拿起了副駕駛位前的幾個紙袋,迴身遞給了沈雅然,冷淡地提醒道,“明天就是畫協的二賽。”


    “應該說是今天。”沈雅然接過紙袋,看了看車內的時間,“現在已經淩晨了。”


    而後,一低頭的沈雅然便見自己手中的幾個紙袋之中的各種顏色款式的連衣裙與高跟鞋。


    “……”


    即便是時間緊迫,沈雅然也不由呆滯了一下,她一隻手拈起一條黑色的極為暴露的連衣裙,看向小六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智障一般,“…你幹什麽?給我的嗎?才剛開春、你就想要凍死你的上司嗎?”


    更何況…這樣露胸又露背的裙子真的是她可以穿的嗎?!


    “……”接受到沈雅然那看白癡的眼神,通常情況下隻有一個表情的小六不由麵上一繃,直徑瞥過頭、冷哼道,“你要是想用真實身份上頭條,就不用換。”


    沈雅然:“……”


    托著上手的這些夜店專用服裝的沈雅然迴頭看了眼車外夜來居在黑夜之中顯得分外花紅柳綠的招牌,心中一橫、咬牙道,“…知道了。”


    十分鍾後。


    一名穿著抹胸黑色吊帶連衣長裙、肩上披著淺灰色狐裘、帶著深色墨鏡在夜店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麵貌的女人踩著一字扣黑色高跟鞋,帶著一名看似是前者的保鏢一般的男人,踏進了夜來居的大門。


    打發了迎上來的服務生,沈雅然食指支了支有些重的墨鏡,在昏暗的環境下還帶著墨鏡幾乎看不清什麽明確的事物。


    不過,好歹室內有熱空調,這才沒讓本就畏寒的沈雅然直打哆嗦,穿過最中心的舞池,她微微迴頭低聲道,“查到在哪間房了嗎?”


    “查到了。”


    聞言,小六淡淡頷首,轉身之間便伸手遞了一張淺銀色的硬卡、遞給了一旁的工作人員,低聲道,“頂層,帶路。”


    而原本還揚著職業化的笑容的工作人員在一看清自己接過來的那張會員卡時,麵上頓時便帶上了一絲顯眼的敬畏。


    白金卡是夜來居最高級別的會員卡,如果不是消費到了一定數量的巨款金額、並且身價可以達到千萬資產,是不會有資格持有的。


    在夜來居待久了,眼力極佳的他自然看得出來,麵前的兩人應該是那名戴著墨鏡的女人的身份比較高些,這些年來,迴來這種地方並且還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身份的富婆不在少數,大多都是這副打扮。


    因此,對此見怪不怪的工作人員將會員卡退還之後,便恭敬地朝著沈雅然做了個請的姿勢,便放下手中的托盤,走在前方為兩人帶路。


    當電梯停留在了夜來居主樓的最頂層,小六便展臂攔住了想要詢問預約的工作人員,順便遞了一疊小費過去,“已經安排好了,你迴去吧。”


    聞言,那名收了小費的工作人員也並未有過多猶豫,便轉身迴到了電梯之中。


    白金會員的待遇屬於夜來居的最高級別,像他這種站堂的職員,自然是沒有權利違背客人的意願。


    “嘖。”倒是沈雅然抬眸瞥了身後的小六一眼,勾唇道,“小六,看不出來,很熟練嘛。”


    已經迴過身來的小六目不斜視地提步向著過道的一個方向走去,完全無視了沈雅然的那句調侃,冷聲道,“a—6802房,你不是很急嗎。”


    “…是急沒錯。”沈雅然跟上前者的步伐,雙眼之中劃過兩麵一串串字數不同的門牌號,尚踩著高跟鞋的腳步逐漸加快了起來,“話說迴來,我們怎麽進去?”


    抽空看了前方的小六一眼的沈雅然微微蹙眉道,“不會是踹門進去吧?”


    要是這麽暴力地進去,估計他們還沒來得及把人救出來,就得被夜來居裏麵的專業打手們包圍。


    此次為了減小聲勢與存在度,沈雅然也就帶了小六一個武力擔當,鬧出事來不好解決。


    夜來居的背景在來的路上沈雅然有看過資料,幾乎滬省的各家大型企業都有涉股、其中便包括林氏與恆遠,又在幾個省的範圍內開了幾百家分店,勢力方麵不算是弱的。


    雖說不會有清合會的勢力壓製不了的事情,但是而今,自己這方滿打滿算也就兩個人,根本無法正麵對上這裏的人。


    而後,這般想著的沈雅然便見已然在前方的一處房門前站定腳步的小六,麵不改色地拿出了一張房卡,在房門便輕輕一刷,房門便輕鬆無比地打開了。


    那一刻,沈雅然突然覺得自己根本就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但一進門,率先跨入房門的沈雅然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一驚。


    先入眼的,是一片狼藉的客廳。夜來居的最高層的套房是按照星級酒店的規模打造的幾室幾廳型的套間,因而沈雅然一時之間也並未看到人在哪間房間之中。


    隻是客廳之中能碎的可移動裝飾物品差不多都已經散在了地上,這就足以證明事態的緊迫了。


    沈雅然走進門之後,便與小六分兩個方向一路找著臥室的門、按照這種高級場所的套房質量,隔音效果應該不錯,她自進來之後,就沒聽到過有人的聲音。


    四周詭異的寂靜讓沈雅然的心髒有些負荷不來,直到,她推開了一扇較厚的實木單門——


    “砰——!”


    一個花瓶一下子在沈雅然的麵前散成了一地的屍骸、碎片四散間,飛快地劃過了沈雅然微微縮小的漆黑瞳孔前。


    瓷器碎裂的尖銳聲響讓她纖瘦的身子驀然一震、瞬間向前踏出的腳步重重落在地上,卻像是砸在房中之人的血肉上一般、聲勢兇悍。


    她一邊極快地向前走去、一邊寒聲喝道,“放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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