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釋這種事情沈雅然一向不是很擅長。


    坐在招待室裏的沈雅然看向正合上門的徐宗睿,麵色有些無奈地出聲道,“展廳那邊還需要讓人處理一下……”


    “我已經安排好了。”徐宗睿緩緩迴過身來,走到沈雅然的對麵坐下,神色平和地道,“那個分展廳今天下午之前就能重新展覽。”


    “…呃,好吧。”心知自己這一迴是找不到什麽借口推脫搪塞了的沈雅然聳了聳肩,破罐子破摔地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盡管問吧,隻要是可以說的、我都會說。”


    “……”


    然而出乎沈雅然意料的,徐宗睿並沒有因為她願意解釋而放鬆神情,反而愈發蹙起了眉眼,他看著沈雅然沉默了許久,直至沈雅然麵上因為他的反應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這才垂下眼眸抿著唇笑了笑,“你還是和他走到一起了。”


    “……走到一起?”沈雅然自然知曉對方所說的那個‘他’指的是清合會的當家段延辰,先前薑慎與褚城兩人的身份瞞不了對方多少,但是‘走到一起’這個說法她聽著便莫名地覺得變扭,總覺得其中含義不隻是‘合作’的意思,於是她揚了揚眉梢,忍不住糾正道,“隻是利益合作,也不算是同一條路上的人,至少我不會碰不該碰的東西。”


    但隻要和這種勢力牽扯到關係,就一定會有所牽連,隻是直接與間接的區別罷了,徐宗睿並不相信像段延辰那樣的人會不留任何保障地與外人合作,如果到了該有取舍的時候,清合會必然會舍棄外人來保全自身,這是亙古不變的利己抉擇。


    沈雅然知道徐宗睿對她與清合會合作的這件事一直保持著不認同的態度,雖然徐家是商業巨頭,各方麵都會有一些涉及,但不會與清合會這樣的黑道勢力有所交集,隻是這種勢力並不是像一些小說之中描寫得那般是主角純粹無害的金手指,其中的風險不是簡簡單單的公司倒閉破產那樣樂觀,而是一有差錯,便會危及性命的類型。


    與這樣的勢力合作,不僅僅要時時注意著政府的動向,以免被有心之人查出點蛛絲馬跡之後就胡亂蓋帽牽扯到自己的身家,也需要刻刻提防著合作方、也就是暫時的‘自己人’反咬一口的可能,將自己當做炮灰推出去擋災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身處這樣的灰色地帶、位置極為尷尬,采取這種異樣的‘中立’方式來謀取利益的一方,相比較於那些地位極具矛盾性、多方人馬都欲對其除之而後快的人的刺殺幾率也許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在身份方麵的保密措施沈雅然一直都很上心,隻要自己身處暗處,她和與她有關聯的人就都會安全許多。


    至於當初徐宗睿的忠告,作為朋友,對方已經坐到了所有他該做的事情,但時勢之選不能由人來仔細挑選,沈雅然很感激徐宗睿所做的一切,也從一開始的抗拒與躲避逐漸發自真心地想交這個朋友。


    這與對方是否是徐家的人無關,以徐宗睿的品德心性,在這段時間的印證下,沈雅然自然是心如明鏡的,不論徐家的女人有多麽難以理喻,她隻當徐宗睿一人是朋友,沒那些惡心的人惡心的事什麽關係。


    以往她避著他,是因為她與對方交集不多,在她的印象中,徐宗睿的身份隻是徐家嫡子、徐昭婉的兒子、徐昭華的侄子。


    現今她雖說不上全然了解這個人,但對方的為人處世在這麽長的這段時間內,各方麵的細微表現必然不會隻是人前的演技,他既然真心相待,她自然也不會毫無動搖,能做到以命相護的人不多,光是多次相救相護這一點,足可抹去她先前對他存有的成見,她樂意也交這個朋友。


    這也是沈雅然會向對方開誠布公地談論自己與清合會之間的事宜的原因之一。


    除了會關聯到她最終的保命手段的東西她不會說之外,其餘的都可談上一談、這是她對認可之人一貫的以誠相待。


    “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和他們合作。”沈雅然目光坦然地看著自己麵前的徐宗睿,笑道,“隻是時不待人,我必須這麽做,你也看到了,不知道為什麽、我平日裏就是這麽招人惦記,最起碼,也得有些手段自保才行。”


    “…我知道。”


    然而沈雅然沒想到的是,一向都是反對與黑道勢力有所來往的徐宗睿此時卻是一反常態地斂著眉眼,輕聲道,“之前餘顏溪的那件事後,我就想過了。你的確需要力量用以自保,而現在你應該已經穩定了合作關係、我就算再反對也沒有多大用處。”


    “隻是…”說著,徐宗睿便微微蹙起眉宇,神色染上了幾分凝重之色,“現在的清合會內部分化嚴重,表麵上雖然風平浪靜,但水麵之下恐怕是暗流湧動,以你這樣的身份……”


    “你說的這些我心中有些底。”對徐宗睿知曉清合會內部長老一派與嫡係掌舵人一脈分化一事,沈雅然並未有多少驚訝,在這段時間與大家族勢力的接觸上來看,這些看似隻是涉足商界的商業大亨家族內部的力量難以簡單估量,更何況是在國內老牌世家行列之中的徐氏、能夠掌握一些黑道巨頭勢力內部的情況也屬正常範圍。


    而說到清合會內部的混亂,沈雅然麵上也是不由地戴上了幾分嚴峻,畢竟是關乎性命之事,分毫差錯都不容許產生,她道,“我不是清合會中的人,卻可以調動清合會嫡係座下‘衍’字輩的大部分成員,而清合會一共便隻有十脈字輩,除去‘玄’字輩嫡係與‘宗’、‘承’、‘通’三脈長老,就隻餘下了隸屬嫡係的後六脈成員,如今我拿到了‘衍’脈的掌控權,這個權利雖然不是絕對的,但表麵上也算是掌握了清合會十分之一的力量。”


    也就是說,除去與段延辰有著巨大分歧的長老三脈,她手上掌握了清合會嫡係力量的六分之一,這樣算來,段延辰要是沒在她身上留後手,沈雅然就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而那三脈對段延辰存有敵意的長老派,作為清合會的內部高層,自然會知曉一些南方段延辰這邊的狀況,雖不知他們是否知曉詳盡,但可以統領‘衍’字輩成員的一個人的存在定然是探得到的。


    再詳盡一些的…就要看段延辰那邊的保密措施了。


    如果他要是存了半點想要除掉沈雅然的心思,隻要將掌握清合會嫡係勢力一脈的人是一個年歲未過二十、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這事宣揚出去,第一個想要幹掉她、傷嫡係一脈的人,就是那三脈長老了。


    這麽細細一掰,生活還真是朝不保夕。


    沈雅然心中無奈,卻也無可奈何,“以段延辰的心性,他可不會任由那些長老勢大、騎到嫡係的脖子上,想來平定長老一係是勢在必行的,到時候恐怕要死不少人。”


    “既然你都清楚,我也不再勸你。”


    一直安靜地聽著沈雅然的分析的徐宗睿抬起眼眸,微微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缺權衡和保命的手段,但要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我會告訴你的。”沈雅然這般接道,她淡淡笑了笑,雖然以她的洞悉能力不至於為之後的亂子提心吊膽,但對方這麽一說也讓她心中定下了不少,隻是到時候的事情,她是定然不會找徐宗睿幫忙的。


    她願意承認徐宗睿是友、卻並非是對徐家已無芥蒂;她雖選擇與徐家以往的仇怨一筆勾銷、但也非就此原諒那些人的所作所為。


    徐宗睿是徐宗睿,徐家是徐家,但隻要徐宗睿要幫她,就難免會調動徐家的力量,這樣一來,定不能瞞過那些徐家的人,她本就不願再與徐家的女人再有牽扯,也不屑於在她們心中仿若施舍般的幫助。


    她會盡量避免與徐家的接觸,因為一旦有了接觸,便有著很大的幾率產生利益矛盾,一旦有了矛盾,她與徐宗睿之間便不可能再維持友好的態度,就算到最後不會徹底決裂,也不能再做這個普通朋友了。


    有些時候,她也能夠理解這些一出身便身居上遊脫離普通人的圈子的人的痛苦之處,能夠說得上話談得了心的人、對普通人來說自然是不算什麽的,但對這些未來要扛起一整個家族的繼承人來說,卻是最為奢侈的東西。


    也許朋友這個詞,本就是奢侈的。


    在利益這個旋渦的最中心,哪裏會有感情這樣的東西存在?


    “我這次想問的,不隻是清合會的事情。”這時,沉默了許久的徐宗睿卻是忽然這般出聲道,他如墨的雙眸之間在這瞬間劃過的情緒太過深沉、也太過迅速,快到讓沈雅然幾乎以為隻是自己的錯覺。


    他斂下眉眼,微微抿了抿唇道,“…是關於林氏。”


    沈雅然近來發現,對方掩藏自身情緒的手段隨著時間的流逝是愈發地純熟起來,有些時候,就連她也逐漸看不清對方的喜怒了,隻是在緊張的時候,有一些小動作卻是怎麽也沒改掉。


    就像是剛才那個下意識抿唇的動作,雖然極是細微,但她看得出來,也就代表一些眼力老辣的老狐狸也是看得出來的,要是不改過來的話,可對他今後的發展很有限製。


    待什麽時候他能做到真正的喜怒不形於色、內斂深沉心思難測之時,也就該到他成為徐氏下一任家主的時候了。


    也不知到了那時,兩人還能不能維持住這個朋友的關係……這般想著,沈雅然麵上也不露分毫地揚了揚眉,“林氏啊,你想問林廣荀?”


    徐宗睿麵上的神色微不可查地一頓,“…是。”


    沈雅然揚著眉繼續問道,“你是想問我和林廣荀之間到底有什麽仇怨?”


    這一迴,徐宗睿斂著的神色明顯僵了僵,“……是。”


    “這個問題不好迴答。”沒有直接迴答的沈雅然沉吟了一陣,才在唇邊勾出一抹溫良的弧度來,隻是在她清雅的雙眸深處,卻是一片冰寒刺骨之意,“我與他之間,應該是不死不休的關係。”


    聞言狠狠一怔的徐宗睿隻覺喉間幹澀,他緩緩蹙起眉、聲音微微暗啞地道,“…為什麽?”


    他從不覺得以沈雅然的心性會因為一些小矛盾便將事態升級到不死不休的局麵,隻是存在於他內心深處的那個被否定了無數次的假設讓他覺得……難以置信,更不敢相信。


    不應該會是真的才是……


    其實,這事是真、也不全是真的。前世的沈雅然的確有著這般痛不欲生的遭遇、而這一世的沈雅然也遇到了對她懷著這般心思的林廣荀,若沈雅然仍然沒有任何自保的力量,悲劇還會再次上演。


    “為什麽…這事我做不出解釋,也不想騙你。”麵對對方的刨根問底,沈雅然猶豫了一下,淺笑道,“你就當我是為民除害了吧。”


    …怎麽可能會是為民除害,這樣明顯的托詞他自然清楚明了,心中愈發不安起來的徐宗睿緊抿著唇,但在下一刻看向沈雅然的同時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的目光,讓沈雅然不由一怔,他咬了咬牙才遲疑道,“林廣荀有沒有……”


    這一次沈雅然是真怔愣了一下,即便是這話沒問全,她也大概知道對方的意思,在看到了林廣荀的那些罪證之後,再結合她之前見到林廣荀之時失態的模樣,要不想到那方麵上都難,也虧得對方能忍住這麽久才問出口。


    但這個問題沈雅然不知該如何迴答,林廣荀迷女幹強暴這事是事實,而這一世林廣荀還未找到機會向她下手也是事實。


    掩去多餘神情的沈雅然沒有與徐宗睿對視,隻是撇開眼、抿著唇邊微凝的淡笑道,“…沒有。”


    然而當她的這話一落,對麵的徐宗睿便猛地站起身來!


    幾乎是麵色驟變的徐宗睿緊盯著沈雅然麵上的神色,一向平和的聲音卻是有些不穩,“…你別騙我。”


    ------題外話------


    叔這種人大概是存不了文了,最近更新…一天能寫多少就傳多少吧…汪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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