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黃昏過後。


    李靈兒坐在大廳裏,看到姍姍來遲的陳默,忍不住笑出了聲。


    雲簾夢見他,強忍著笑意,道:“怎麽這麽慢啊你。”


    “嘿呀!”陳默眼中閃過一絲怒意,艱難的將那兩桶果子酒放在客棧的地上,一邊揉著肩,一邊瞪著雲簾夢道:“有本事你來試試啊!”


    雲簾夢不屑的撇撇嘴,道:“這種粗活隻能是你這種命賤之人做,像我和靈兒這樣的大家閨秀,隻負責好看和享受就行了。”


    陳默氣的咬牙切齒,卻又拿雲簾夢沒有辦法,隻能狂踢著大廳裏的柱子,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雲簾夢得意的笑了笑,道:“你輕點,踢壞了是要賠的。”


    恰巧此時春花秋月四女從後廚走來,各自手裏端著兩盤菜肴,陳默當即也停下了動作,飛撲著跑到了桌邊坐下。


    將其中一桶果子酒打開,夏日倒滿了一個酒壺,這才拎著返迴了桌旁。


    “來,大家喝,這一次可沒有那麽辣了。”雲簾夢舉著酒杯,對著夏日四女道。


    四女狐疑的看了雲簾夢一眼,試探著抿了一口。


    清滑香甜的味道,入口即化,四女的眼睛微微亮了起來。


    “這個真好喝啊。”夏日讚歎一聲,有個自己倒滿了一杯。


    “那是,這可是你家少爺釀的酒。”陳默道。


    “啊?”夏日怔了怔,吃驚的看著陳默,“少爺?”


    雲簾夢麵色微微一變,收在桌子下的腳用力踹出,蹬在了陳默的膝蓋上。


    “砰!”


    許是雲簾夢用力過猛,再加上陳默毫無防備,受此一擊,頓時控製不注重心,身子後仰,“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陳默瞬間怔住,眼神有點懵,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的手舉的很高,手指還捏著斟滿的酒杯,愣是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所有人都在齊刷刷的望著他,陳默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瞪圓了眼珠子。


    不等他開口,雲簾夢搶著道:“你看看你,酒量不行,還非要喝,現在醉了,怪的了誰。”


    陳默氣的咬牙,捏著酒杯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李靈兒無奈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揮手間,飛出一道無痕雪劍勢,將他托了起來。


    李靈兒看著他,叮囑道:“小心些。”


    輕聲歎了口氣,陳默無奈的點了點頭,知道李靈兒是讓他說話小心些。


    整個晚飯期間,陳默一直沉默,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雲簾夢也覺著他可能是有些生氣了,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他好幾眼。


    晚宴快結束的時候,雲簾夢壯著膽子,看了陳默一眼道:“喂,我要迴尚虛了,你要不要一起去玩兩天?”


    陳默抬頭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哀怨,張口吐出兩個字,“不去。”


    開玩笑,在這裏就被雲簾夢欺負的死死的,要是到了尚虛城,指不定還有什麽惡毒的招式等著他,他才沒那麽傻。


    李靈兒柔聲安慰了陳默兩句,“你是個男子,心胸要寬廣一點,不要因為一件小事斤斤計較。”


    陳默眼睛忽然瞪得很大,張口道:“我……”


    李靈兒不讓他說話,接著又道:“尚虛可是天下第一城,若是錯過不去,簡直是人生一大遺憾。我也會跟簾夢去尚虛的,你也跟著一起,就當是長長見識吧。”


    陳默沉默了一會兒,道:“可是我跟店主有約,鑰匙在我手中,他們迴來之前,我怎麽能走。”


    “這個是小事。”雲簾夢搶著道,“我讓雲窗城主每天派人來這裏看一次,若是有人迴來,把鑰匙交給他們便是。”


    陳默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就去尚虛看看。”


    雲簾夢聞言,頓時有些不樂意了,道:“怎麽去尚虛跟委屈你了一樣,這般不情願。”


    陳默瞥她一眼,心中自語道:“還不都是因為你。”


    不過這話他當然不敢當著雲簾夢的麵說出口,否則又少不了一頓懟。


    第二日,陳默將幾錠銀子放在櫃台上,關好了窗戶,鎖好了門,這才把鑰匙交給城主府的一個下人。


    “記住,以後每天來一次。”雲簾夢叮囑道。


    那人連忙點頭。


    交代好一切之後,雲簾夢轉身上了一輛馬車。


    車廂寬大,座位柔軟,趕車的技術優良,出了雲窗城,又快又穩的朝尚虛而去。


    車廂裏,即便有七個人也不覺得擁擠,春花秋月夏日冬雪四女湊在一起,小聲的說著什麽,時不時的瞥陳默一眼,爆發出一陣黃鶯般的笑聲。


    李靈兒手捧著一本書在讀,雲簾夢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劉康在外麵趕車,餘下陳默一人,顯得有些多餘。


    心中輕歎了口氣,陳默索性閉上眼睛,頭靠著車廂,抱著墨痕打起了瞌睡。


    因為此時正值新年,客棧也都沒有開門,所以眾人路過一些城池的時候也沒有停留,快馬加鞭,終於在兩日後抵擋了尚虛。


    尚虛城,號稱天下第一城,隻因這裏有一家,天下名劍譜,排名第一,尚方雲家!


    從馬車中鑽出,陳默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看著眼前如巨獸匍匐一般的城池,眼中滿是震撼。


    “怎麽樣,這裏比起天滿,是不是更大更豪華?”雲簾夢看著陳默,眼中有些得意。


    陳默搖頭,微笑道:“不然,天滿與這裏,各有各的特色。”


    李靈兒讚同的點頭,道:“世人皆傳,天下最貴之城尚虛,最雅之城樓南,最美之城天滿,這三城,在他們眼中,本就分不出什麽勝負,也不必分出勝負。”


    陳默點頭,有意無意的瞥了雲簾夢一眼,道:“還是我靈兒姐有文化,不像某些人,張口閉口剝人皮,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大家閨秀,真是不嫌丟人。”


    雲簾夢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紫色的劍勢在她指掌凝聚。


    陳默瞪她,道:“你看你看,隻知道用暴力解決問題,哪裏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他不讓雲簾夢說話,接著又道:“古說紅顏之美,以端莊為態,以音舞為姿,以書畫為品,你覺得你沾了哪一點?”


    雲簾夢氣急,咬牙切齒的瞪了陳默一眼,忽然收起了尚方劍勢。


    陳默見狀一驚,以為是自己的話打動了雲簾夢,頓時自豪的挺起了胸膛。


    雲簾夢冷笑一聲,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入了尚虛城。


    進入尚虛城中,陳默再次震撼了片刻。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大道連狹邪,白馬七香車,處處舞榭歌台,樓樓風流豔曲,金碧輝煌,滿目琳琅,無不顯示了兩個字——有錢!


    “這裏真的這麽奢侈嗎?”陳默砸了砸嘴,忽然感覺自己懷裏揣的那一百兩金子,幾百兩銀子,在這裏給人連提鞋的資格都不夠。


    “當然。”雲簾夢笑容裏帶著一絲得意,“奢侈也是一種享受,走吧,帶你去開開眼界。”


    千金樓,尚虛最豪華的酒樓,顧名思義,腰間若無千金,無緣登上此樓。


    千金樓有一個特點,或者說整個尚虛城的酒樓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貴,無論什麽酒菜都至少比別處貴一倍。


    但千金樓更甚,這裏的酒菜比尚虛城其他地方還要再貴上一倍。


    雲簾夢要了一個雅間,隨便點了十幾個菜,便花去了數千兩銀子。


    陳默看的不禁有些心疼,等菜品上齊了之後,夾了一筷子放在嘴裏,特意細細的咀嚼品味。


    品著品著,陳默的眉頭忽然就皺了起來,“這裏的菜色很一般嘛,連醉花閣的下酒小菜都比不上,竟然還要這麽貴。”


    李靈兒笑了笑道:“你不懂,人性有極多的弱點,花錢擺派頭也是其中之一,總認為貴的東西就一定比別的要好,所以要價更貴的酒樓,生意一般也都很火爆。”


    她頓了一下,接著道:“他們不是不知道這裏的東西與別處一般無二,隻不過他們不在乎,他們要的就隻是別人羨慕敬仰的目光,心靈上的享受罷了。”


    陳默點頭,忽然看向一邊的雲簾夢,道:“那你呢,是不是也是如此?”


    雲簾夢一愣,張了張口,卻說不出是還是不是。


    陳默一笑,也不再開口,專心品起了麵前價值“千金”的菜肴。


    一時間雅間裏有些沉悶,沒有人開口說話,也隻有偶爾響起的筷子碰碗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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