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櫃撩開衣袖,那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頗為駭人。


    這顯然是被女子給掐的,罪魁禍首,自然是那頗具武風的周夫人了。


    李承乾大為好奇:“好好的,周夫人又要打你作甚?”


    看了看周圍客滿為患,李承乾笑道:“不會是因為你要兼顧著兩家店鋪,無心歸家,被夫人給揍了吧?”


    “哪裏是這個原因……”周掌櫃連連搖頭,“那西邊的鋪子,平日裏都是馬先生在打理,我一人料理新店,倒是能照顧得來……”


    李承乾好奇:“那是何故?”


    周掌櫃苦著臉,正要說話,卻聽得另外有人開口道:“周掌櫃如今是風流陣裏的急先鋒,麾下萬千女將,挨得周夫人幾頓打,也是樂得逍遙快活的!”


    迴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馬周,他已從對門的酒樓裏走了過來。


    李承乾大感好奇,卻聽周掌櫃擺著手道:“馬先生可別再笑話周某了,再這麽鬧騰下去,吾命休矣!”


    說著,他又朝門外瞧了兩眼,頗為緊張地將李承乾直向後院拉。


    李承乾好奇,帶著馬周、劉全等人,跟著朝後院而去。


    這新酒樓的後院,比起原先的水雲間來,要大了數倍。


    後院裏有池塘水榭,有亭台花園,真真是極其豪闊奢華。


    周掌櫃帶著李承乾,一路穿廊過院,走過那石子小路繞過池塘,終於到得一個院落前。


    這院落單獨有個月亮門,與酒樓的院子分隔開來。院裏有房舍成排搭建,少說有十多間,形製統一,看上去和諧整齊。


    李承乾好奇道:“這是咱們的酒窖?搭得未免也太工整幹淨了吧?”


    周掌櫃忙擺手:“才不是呢!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身子便猛地一僵,將手腳脖子都縮了起來,直往李承乾身邊躲。


    李承乾還在好奇,已聽得身後有一個聲音道:“好你個周朝先,你竟還敢到這院落來,真真是討打!”


    這極富雌性的女中音,一聽便知是周夫人。


    李承乾極少聽她直唿周掌櫃姓名,一聽她這般唿喝,便知這母老虎正在發怒。


    一想到自己曾被那周念一棍子甩到地上,他沒來由地也是後背一緊,趕緊轉過身麵對周夫人,不敢將後背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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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夫人,別來無恙啊!”


    李承乾學著武人做派,抱拳一禮,套了套近乎。


    興許是因為先前將李承乾當成賊抓,心中過意不去,這周夫人對李承乾倒還客氣,訕笑兩聲:“東家你可得替我們孤兒寡母做主,這姓周的,他簡直不是人!”


    “孤……兒寡母……”李承乾額角滴汗,“周夫人說的什麽話?周掌櫃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周夫人一聽此話,又是冷哼一聲,一跺腳道:“倒不如死了算了!”


    她一跺腳,一瞪眼,直將周掌櫃嚇得又縮了縮,整個人都躲到了李承乾身後。


    李承乾被徹底弄懵了,忙迴身拉著笑得合不攏嘴的馬周:“你快說說,究竟是個什麽事兒?”


    局外人才能說得清楚明白,對此眾人都沒有意見,都將目光盯緊馬周。


    那馬周似是感覺到周夫人眼帶殺氣,趕忙收住笑容,立正站直道:“這事兒,還得從這富麗居說起……”


    這富麗居被轉讓過來後,周掌櫃便與馬周商議,他與馬周一人負責一個酒樓。


    馬周沒什麽經商經驗,自然是照顧較小的老店,新店就交給周掌櫃。


    周掌櫃到得這新店中,將店中夥計大廚都安排好,又將店鋪簡單整修一遭,便準備開業。


    但他遇到了一個麻煩。


    這原本的富麗居,店裏有不少歌舞伎人,隴西李氏將這酒樓丟下,自然不會將那些伎人帶迴去白白養著,便將這些人全都丟了下來。


    這些歌舞伎人,自然都是容貌絕豔的女子,富麗居先前揚名長安城,這歌舞伎人才貌過人也是重要因素。


    他們通常被養在酒樓裏,為那些權貴人物提供歌舞表演,以此維持生計。


    伎人並不賣身,她們賣的是色相技藝,比之青樓裏的姑娘,要幹淨不少的。


    接手了富麗居,周掌櫃遇到的麻煩事就是,如何處置這些歌舞伎人。


    他水雲間,一直是沒有歌舞表演的。


    現在開了新店,周掌櫃也在猶豫,要不要將這些伎人保留下來,給酒樓增設歌舞業務。


    而這些伎人,一來不願意流落到秦樓楚館,二來又找不到合適的酒樓收留,便也一直留在店中,等候周掌櫃安排。


    周掌櫃思慮之下,便決定等李承乾前來,再行處置。


    但他沒有想到,這一等,竟一連等了小半個月。


    那些個伎人等得不耐煩了,沒事就來叨擾周掌櫃,詢問前程去路。


    而不巧的是,被前來探視的周夫人,給抓個正著。


    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周夫人一氣之下,迴了府中將大門緊閉,逼得周掌櫃隻能在店中歇息。


    但在店中歇息,自然就與這些伎人更緊密了——都住在一個院裏,抬頭不見低頭見嘛!


    周夫人得知這等狀況,更是將女兒帶到了酒樓裏,索性也和周掌櫃住在了一起。


    美其名曰“照顧”周掌櫃,但這“照顧”,顯然太用力了。


    周掌櫃那一身的傷痕,就是被周夫人“照顧”出來的。


    “你瞧瞧他,見天地就往這院子中跑。這死鬼,倒是好福氣!”


    馬周說完,周夫人還指著周掌櫃破口大罵著。


    周掌櫃縮著脖子,哭喪個臉:“東家,我冤啊!我就是念著等東家過來定主意……再說,這些姑娘們也多是窮苦人家出身,就這麽沒了活計,也怪可……”


    “可憐”二字說得越發含糊,這是因為周夫人已湊上來要動手了。


    “周夫人且慢!”當此危難時刻,李承乾高高抬起手來,一副見義勇為架勢。


    周掌櫃在一旁感動地痛哭流涕,直抱著李承乾的胳膊謝恩。


    隻聽李承乾又道:“便是要打……也等咱們先將那些女子的問題解決了,再迴屋慢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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