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道光線很快就衝破了夜色的牢籠。


    天突然變得有些亮了,仿佛整個世界都活躍了起來。


    我惆悵的望著平靜的湖麵,恍惚之間,我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一陣暖意正在衝擊著我的眼球。


    我的目光一下子被緩緩升起的太陽所吸引。


    我木訥的杵在原地,就這樣呆呆的仰望著。


    我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更看見了自身的不足。


    我總是喜歡埋怨生活,也習慣於用暴怒的方式去數落任何一個人,我質疑他們的變化,我痛恨他們迷失了自我。


    殊不知,真正丟掉初心的那個人,隻有我一個人。


    其實仔細想想,舒楊的行為並沒有錯,她已經體會到了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她怕了,她徹底的被生活壓垮了。


    正因為是這樣,舒楊才將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尹蘭蘭的身上,她不想再承受一次陰陽兩隔的痛苦。所以舒楊的性格才會突然大變,才會用極端的手段和威脅,把尹蘭蘭從我的手裏奪走。


    斯淩雁說的沒錯,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過的不艱苦呢?


    哪有那麽多的瀟灑自由,隻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的生存罷了。


    我伏在湖泊的欄杆上,靜靜的打量著自己的倒影。


    我的形象似乎很不好,雙眼深深的凹陷,臉上刻滿了陰沉和頹廢,就連胡子都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刮了,整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的消極。


    看著狼狽的自己,我的心裏一陣苦笑。


    我從兜內摸索出一根煙,叼在嘴邊點燃,重重的吸著。


    惆悵!


    感歎!


    不甘!


    原本,我以為我是一隻渺小的螻蟻,任人宰割,任人踐踏。


    直到這一刻我才明白,我甚至連隻螻蟻都不如。


    驀然間,我聽到了斯淩雁的腳步聲。


    她走到我的身邊一把扯住我的胳膊走向公路,“尹星,你要識時務,更要明白你現在該去做什麽,不管怎樣,你的身體永遠都是屬於自己的。”


    我一時語塞,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隻能任憑斯淩雁拉扯,在她身後默默的行走著,唯一能夠給我帶來少許安慰的,倒也隻剩手中的半截香煙了。


    天更亮了,那輪散發著熱浪的太陽高高的懸在空中,璀璨的光芒靜靜的灑向整座城市,連同角落裏的陰暗痕跡一並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走了好一會,斯淩雁終於帶著我走近了小區。


    看著眼前黯淡無光的老式樓層,我的心裏不由感歎。


    斯淩雁的住處和我的小區隔的並不是很遠,我們所在的範圍倒像是與世隔絕的小區,和外界車水馬龍飛速發展的繁榮街道格格不入。


    爬了好幾層樓,斯淩雁終於在一扇木門前停下。


    她撒開我的胳膊看向我,自嘲道:“我好久都沒有一下子走這麽遠的路了。”


    看著斯淩雁氣喘籲籲的模樣,我倒覺得彼此冷清的氛圍緩和了不少。


    隨著鎖芯彈開的聲音,斯淩雁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斯淩雁率先走到客廳,順勢拉下了燈泡下的繩索。


    等待幾秒之後,燈泡閃爍了幾下,綻放出了微弱的燈光。


    “尹星,你先坐一會,我去拿醫藥箱。”


    斯淩雁匆匆說完,擰開臥室的門走了進去。


    見狀,我坐在了一旁的板凳上,隨意的打量著屋內的環境。


    這間屋子的房型是標準的兩室一廳,建造的年代似乎有些久遠了,牆皮都已經有了脫落的跡象。


    除了簡陋和光線不足之外,倒並沒有太大的問題。


    沒過多久,斯淩雁猛的推開主臥室的門,提著醫藥箱走向我,嚴肅道:“你的傷口感染的已經有些嚴重了,你是和別人打架了嗎?”


    “嗯,打了一架。”我從容道。


    “什麽叫打了一架?別人招惹你的時候你不用理他就行了呀。”


    斯淩雁皺著眉,利索的將棉花浸泡在酒精裏,小心翼翼的用鑷子夾起,輕輕的擦拭著我的後腦勺。


    當酒精接觸我肌膚的瞬間,我就像是被雷霹了似的,整個身體都不自然的顫抖了一下。


    “忍著點,不要亂動!”斯淩雁嚴厲道。


    我咬著牙,痛的眼淚水都快要流出來了,強忍著疼痛,任憑斯淩雁處理我的傷勢。


    斯淩雁換了好幾次酒精棉,期間也用了一些我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器械和藥物。


    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斯淩雁才從醫藥箱內拿出紗布,輕輕的覆蓋在了我的腦袋上。


    “已經做了急救措施了,在傷勢好轉之前,不能讓傷口碰到水。”斯淩雁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說道。


    我突然腦子一抽,看向斯淩雁問道:“要是碰到水會怎麽樣?”


    斯淩雁翻了我一個白眼,沒好氣道:“那你的腦子就進水了。”


    我不由苦笑,順勢癱靠在了椅子上,無奈道:“我到希望是這樣。”


    斯淩雁沒有理會我,她走向廚房倒了一杯溫水,遞到了我的手裏。


    我接過水杯抿了一小口,問道:“你怎麽也在家裏備著醫療箱,是誰教你醫學的?”


    不知道為什麽,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袋裏不禁浮起了周瑤的模樣。


    記得我以前在外麵小磕小碰帶著一身傷迴來的時候,周瑤總是數落著我替我處理傷口。


    許久未見,我也不知道周瑤現在究竟怎麽樣了。


    “我自學的。”斯淩雁迴答道。


    我微微一愣,看向她詫異道:“自學的?”


    驀然間,我看見斯淩雁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複雜。


    雖然僅僅隻有一瞬間,可還是被我收在了眼底。


    沉默了一會,斯淩雁抬起腦袋看向我說道:“沒錯,我自學的,從來都沒有人教我,因為沒有人在意我,每當我受欺負帶著一身傷迴到家裏的時候,我得到的並不是安慰和守護,而是一頓新的傷痕和毒打。從那以後,我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去摸索醫術。雖然我懂得並不是很多,但我最起碼知道受傷後該怎樣關心自己。”


    斯淩雁的聲音充滿了平淡。


    可就是這樣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聲音,卻深深的震撼著我的心靈,將我拉進了一個我從未接觸過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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