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子炎愛昷婼,愛到早已失去了所有,包括他的尊嚴,即使,她說她從未愛過他,說他在她心裏,不過是一顆棋子......


    但是,在杖子炎心裏,昷婼是發妻、是此生唯一,早已占據了他的內心,就算痛到夜不能寐,痛到蝕肌削骨......他也要替她贖清罪孽,勸她迴頭,哪怕一千年、一萬年,即使長達一生,他也絕不,棄她而尋覓他人。


    千浮雪看著跪下去的杖子炎,內心頓時痛徹心扉,她又能怪他什麽呢?他也是受害者,也是被利用的其中一個,不過就是一個癡情的傻瓜,這一切,怨得著他嗎?


    淚水滑下,別過頭去,不再看他,腦袋一陣一陣的發脹,內心一下一下的刺痛,讓她沒有辦法說出話來,隻捂著胸口,逐漸俯下身去,無聲的哭泣......


    龍羽獸盤在華百銘肩上,腦袋也垂了垂,仿佛,在替主人分擔傷心......


    自是連獸都有情,亦願感同身受,可,人呢?


    太陽西沉,杖子炎早已離去,千浮雪麵如死灰的坐靠在榻上,內心荒蕪、空洞,她不知此生還有何意義,此行本是為了拿迴偃魔杵,迴到鬼族,保護七曜鬼宗城,可現在,鬼族被屠,七曜鬼宗城也成為了一片廢墟,就是連與父王相聚,都成了無妄,一切都化為了泡影......


    沒有了家園,沒有了親人,沒有了朋友,現在的她,就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天大地大,沒有歸處,無枝可依,那這一切,還有何意義呢?活著,又有何意義?


    華百銘將桌上的晚飯端來,道:“小雪,吃點吧,你已經好幾日沒有吃東西了。”


    千浮雪無力的擺擺頭,華百銘歎了口氣,道:“隻要你吃完,我就告訴你一件事,關於鬼族的。”一聽到鬼族,千浮雪轉頭看向華百銘,問道:“什麽消息?”


    華百銘此招屢試不爽,故作傲嬌,道:“吃完告訴你。”千浮雪一把奪過華百銘手中的湯麵,囫圇吞下,匆匆嚼了嚼,咽了下去,道:“我吃完了。”


    華百銘將空碗放下後,坐在千浮雪榻邊,娓娓道:“你昏迷的這幾天,我去七曜鬼宗城看了看,你的族人,並沒有被盡數屠滅,隻是群龍無首,個個都十分的惶恐不安,大家都在等你迴去主持大局,重新振興鬼族。”


    千浮雪聽華百銘說著,突然不知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眼淚流著,內心一陣陣的絞痛,但嘴角是咧開的笑得燦爛,千浮雪真的為此感到開心,但是,往後餘生,她不知該怎麽辦......


    華百銘懂千浮雪內心的糾結與痛苦,即使她重新燃起生的欲望,那將來,也注定是孤獨無依的,在這樣的生命長河之中,不知是否還有勇氣,一往無前。


    華百銘輕拍著千浮雪的後背,像哄孩子睡覺那樣,伴著她小聲的抽泣,輕聲安慰道:“小雪,我知道你現在難過、糾結,但是,你是鬼族唯一的希望,是他們的精神支柱,你身上背負的,是比以往更加沉重的使命,一定要打起精神來,繼續履行承諾,你千萬不能放棄,不然,鬼族就真的完了。”


    華百銘看她依舊垂頭哭泣,絲毫沒有振作的跡象,不禁皺眉,扶著她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正準備說什麽,看到她淚流不止的麵龐時,心中卻隱隱作痛起來,十分的心疼。


    剛剛失去親人和朋友,現在卻不得不堅強起來,這對一個勢單力薄、孤苦無依的女孩來說,無疑是無法承受的,但,無可奈何,不得不如此,並且,走出心結,重新振作,還是得靠她自己,在這個方麵,任何人都無法幫到她。


    華百銘將到嘴邊的痛責咽了下去,將千浮雪攬入了懷裏,緊緊地擁著她,千浮雪下頜放在華百銘的肩膀上,他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舒適,內心終於感受到了溫度,千浮雪不再悄聲哭泣,終於,放開了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翌日,天還未亮,華百銘就出現在了千浮雪的房門口,靜靜地看著逐漸破曉吐白的天邊,他幾乎一夜都沒有合眼,反複思慮昨夜對千浮雪所說的話,擔心現在脆弱的她,無法承受住這樣大的壓力。


    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院中,定定的看著他,華百銘就著微微亮光,仔細看了看,發現竟是白夜,趕忙走了過去,道:“仙上,您怎會在此?”


    白夜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開門見山道:“昨夜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依我對她的了解,今日,她定會前往死寂林穀尋偃魔杵,你先動身去鬼族,想辦法穩住族人的不安,待在那裏,等小雪迴去。”


    華百銘遲疑道:“可是......小雪她......”白夜目光炯炯,直直對上華百銘的雙目,華百銘立即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頷首道:“是,仙上。”說罷,啟程往鬼族的方向去。


    現在白夜還不便現身,千浮雪對他的誤會太深,若是此時現身在她麵前,隻怕,又會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經,白夜隻能想方設法的在背後,偷偷助她。


    果然,不出白夜所料,沒過一會兒,千浮雪便推開房門走了出來,一掃麵上的憔悴無力,雙目明朗,目光中多了幾分堅定,衣服也不再髒亂不堪,而是變得整整潔潔,頭發像男子那樣高高束起,整個人多了幾分英姿颯爽,多了幾分堅強和堅定,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和端莊賢淑。


    顯然,她不想讓任何人助她,拐來拐去,找到了正在書房批閱奏卷的杖子炎,她道:“勞駕魔尊,可否為我引路,死寂林穀?”


    一聽死寂林穀這四個字,杖子炎表情突然變了變,略顯緊張,問道:“千姑娘,可是傷好了?”


    修養的這幾日,千浮雪每天都被宮侍們伺候著換藥,但天雷的傷,怎可能是這麽短短幾日,僅上藥就能好的,但千浮雪還是點了點頭,迴杖子炎道:“好很多了,無大礙,不必掛心,可否勞駕為我引路?”


    杖子炎道:“姑娘,我可助你一臂之力。”千浮雪立即迴絕道:“不用,我們鬼族自己的事,我身為少宗主,自然應由我一力承擔,你隻需將我引去那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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