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夢為馬,


    以汗為泉,


    不忘初心,


    不負韶華。


    尤忘心又一次從暈暈乎乎的輕飄感中醒來,刺眼的陽光第一時間闖入了視線,害得他忙不迭抬手擋住了雙眼。


    這一次可不是被司機小李掌刀砍暈,而是昨夜童銅的熱情勸酒所致。


    其實隻是喝了三小杯窖藏燒刀子,平時最多就是喝上一瓶啤酒的他哪清楚白酒的後勁兒十足。


    連續三次的一飲而盡看似豪爽,換來的結果就是很快趴在了酒桌上。


    希望沒有酒後失德吧!


    童銅將自己知道的關於孟先茹的事情講述得差不多,也算是圓滿完成了初期任務。


    除了夜半吟詩作對以外,孟先茹大體表現得還算中規中矩。


    離婚返鄉的她得了一筆豐厚的財產,足以保證生活無憂。


    不用操心維持生計的需求,她完全將紅橋村當做了度假勝地,早起晨練、遊山玩水、唱歌串門,偶爾還會從網店買迴各種靚衣零食分給村中的街坊鄰居。


    未曾有過半點的牢騷抱怨和聲討前夫的嘮叨,性格開朗,活得有滋有味。


    一年的時間都是如此,怎麽看都不像與金燦的噩夢有牽連。


    另外,孟先茹還是一個才女,家裏有兩大書架的藏書不說,時不時還往雜誌社發表幾篇詩歌散文。


    尤忘心枕著手臂享受賴床的樂趣,同時將這些打聽到的消息細細過了一遍,想要找出查驗的突破口。


    “尤老板,起床了嗎?早飯還在鍋裏熱著呢!”


    窗外傳來童銅的熱情唿喊,隱隱還有敲打旱煙鍋的篤篤脆響。


    說起早飯,尤忘心才發覺肚子開始咕嚕嚕亂叫,連帶著嘴唇也有了幹澀沙啞的難耐。昨晚本就沒有吃多少飯菜,更何況現在又過了上午十點。


    瞄了一眼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他立刻起身下床翻找床邊立著的行李箱。


    “童老哥,讓您見笑了!”


    他撿起洗漱袋走出了房門,童銅正笑嗬嗬地往鐵盆倒入熱水,身邊還有小李在幫忙提桶。


    “見笑啥!昨晚做的美夢是不是很有趣?來先洗臉!”


    美夢?


    尤忘心疑惑地看向童銅,對方雖然是在笑,但絕不是開玩笑的神情,而且司機小李也是在一邊竊笑不已。


    難不成昨晚自己說夢話了?或者是酒後說胡話?


    看著他疑惑的模樣,童銅嘿嘿一笑,指了指提桶的小李解釋道:


    “小李可是做夢娶媳婦嘞,你呢?


    哦,看俺的記性!來到紅橋村,總是會做稀奇古怪的夢,絕大多數都是美夢。那滋味,嘖嘖——”


    童銅無限感慨地抿了抿嘴唇,似乎是迴想起某個美好的夢境。


    做夢?


    以夢為馬?


    這兩者會不會有關聯?


    一個個疑問竄上了腦海,尤忘心瞬間有了頭大如鬥的錯覺。


    還有,昨晚是做了什麽夢來著?


    好像沒有,又好像確有發生。


    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他努力去迴憶昨夜的夢境,就連準備好的溫水也不予理會。


    好像……


    一個身披潔白婚紗的漂亮女孩正坐在鬆軟的席夢思床邊,麵泛緊張地搓著婚紗一角。


    膚白如雪,明眸皓齒,紅唇微抿,粉嫩的耳垂上一對水滴狀耳環輕輕晃動。


    在新娘的對麵,身穿筆挺西裝的自己正在猖狂大笑。


    沒錯,不是洞房花燭夜的春風得意,而是小人得誌的狂笑,帶著一點點……猙獰。


    “你倒是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理會!嘿嘿嘿!”


    自己眉開眼笑地搓著雙手,甚至還將舌頭掃了一圈兒嘴唇,緊接著一個飛撲衝向了喜慶的大床。


    其後的情形戛然而止——沒有後果,也沒有前因。


    腦中殘留的夢境隻有這些,的確令人掃興。


    美夢匆匆結束,短暫得讓自己忘記了也曾做過一場夢!


    “怎麽樣?想起來了嗎?”童銅連聲追問。


    “也……也是娶媳婦!”


    尤忘心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腳尖踢了踢地麵的石子,含含糊糊地小聲迴答。


    “有沒有看清新娘的樣子?漂不漂亮?”


    不知為何,童銅追問的語氣有些急切,一旁默不作聲的司機小李也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了過來。


    他們的表現尤忘心全瞧在眼裏,剛要和盤托出的話猝然收迴,疑惑的目光在兩人的身上過了一遍。


    “大家都是娶媳婦?白婚紗、入洞房?”


    “對對,不光是咱們,隻要是住在村裏的男村民都做了同樣的夢,小到八九歲的孩子,大到九十六歲的老壽星,差不多有一年的時間嘞。”童銅眉飛色舞地雙手比劃。


    同樣的夢?


    這已經不是巧合所能解釋的,肯定事出有因。


    或許是紅橋村所處的大山有狐妖作祟,要不就是有千年古墳埋藏在村址之上?


    籲——不行,不能向懸疑鬼怪這一方麵發展,真會死人的!


    “都沒有看清新娘的模樣?”尤忘心心中一動,古怪地看向童銅。


    童銅和司機小李毫不猶豫點頭。


    這就奇怪了,自己明明能看清樣貌的,十足的美人胚子,雖然是陌生人的麵孔。


    會不會與孟先茹有關呢?


    看到尤忘心沉默不語,童銅兩人也以為是同樣的答案,略帶失落地迴歸了正常。


    “快些洗漱吃早飯吧,一會兒帶你去串串門。”童銅重新往鐵盆蓄了一些熱水,開口催促起來。


    ……


    一個小時後。


    童銅領著尤忘心來到另一處院門前,小李則留在家中待命。


    紅色的鐵門虛掩閉合,門頭和院牆都是複古風格的琉璃瓦外貼,牆外還有一排新栽的文竹隨著山風微微搖曳。


    “先茹弟妹在家嗎?”


    童銅抓住門環連續撞擊,同時還扯著嗓子高聲叫門。


    孟先茹離異獨居,即便之前兩家人走得再近,他作為一個男人還是要有所避諱。


    吱呀!


    屋門開啟的動靜傳出後,一陣陣沙沙沙的腳步聲漸漸變得清晰,隨後又是鐵門中開。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是童哥啊,有事嗎?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喊我弟妹……”


    一個柔弱纖細的聲音鑽入耳中,略有滄桑歲月沾染的沙啞。


    在院門打開的瞬間,孟先茹也注意到來客並不是童銅一人,立刻收聲不語並麵泛異色。


    “改不了嘍,說不準金燦燦很快就迴心轉意了呢。對了,這是雨都來的尤老板,是專門慕名而來。”


    童銅並沒有發現孟先茹的神情變化,自顧自地轉身指了指帶過來的客人。


    現在的尤忘心正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此前能說會道的機靈勁兒早就被丟到了九霄雲外,甚至還抬起手指非常無禮地指著孟先茹。


    奇怪,怎麽會這樣?


    他剛要伸手去推對方並製止尤忘心的無禮舉動,卻發現孟先茹也是一副古裏古怪的表情。


    難不成他們早就認識?


    也說不定,自己的發小兒既然安排尤老板來到這裏,說不定別有深意。


    有了這個念頭湧出,童銅立時不再有多餘的動作,而是明智地後退一步靜觀其變。


    此時,尤忘心心中的詫異無以複加,詫異之中又帶著某種程度的驚駭。


    膚白如雪,明眸皓齒,紅唇微抿,若再有一對雨滴耳環佩戴在耳垂下,活脫脫就是夢境中新娘的模樣。


    也不全是,至少年齡存在著不小的差距。


    夢中的女主最多雙十年華,而眼前卻是徐娘半老。


    夢境和現實在某種意義上發生巧合,要說一村男人的美夢與孟先茹沒有關係,他第一個跳出來高喊反對。


    對麵的金燦前妻何嚐不是如此。


    被同鄉童銅帶來的年輕人樣貌竟然與自己的夢境產生了重疊,若不是她心有所屬且又過了胡鬧的年紀,都要懷疑天賜姻緣這種狗血的影視劇橋段。


    可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孟先茹也迷糊了。


    要是童銅突兀地帶過來一個陌生人,她都會篤定是前夫變著法派人來看望、救濟自己,她孟先茹有自己的骨氣,定然毫不客氣攆走對方。


    此刻夢中人來訪,她反而無法堅持先前的預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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