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一輩的劍道天才,一柄天品品秩的禦九天,一柄地品品秩的望仙人,如此都沒能徹底地留下耶律彌勒讓其拚著受重傷逃竄而去,卻並非兩人不夠打。


    劍氣浩蕩當世無雙的禦九天迴到了蕩魔藏鋒裏,滿天的光華消散,至始至終齊潛玉的本命劍鳴梭都沒出鞘。


    “明月姑娘,如此看來是小道多管閑事了,可眼見你被殞命於此,小道自問做不到,不會覺得小道厭煩吧。”


    收起了劍的齊潛玉如同一個隻是在道觀裏背誦功課的小道士,和出劍時候的仙姿無雙截然不同,他的劍更近乎於天道,境界不高,劍法卻是飄逸,也不像世俗裏的劍修一味得追求劍術精妙,齊潛玉的劍立意高遠,可謂是把劍意給演繹到了極致。


    耶律彌勒是草原成名的劍仙,一品境界的底子極為紮實,可若要真有心擊斃當場機會是有的,還很多,可最終還是讓其逃遁而去,終歸還是耶律明月沒有貫徹到底的殺心。


    所以鳴梭也沒有必出的必要。


    “我想殺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想。”耶律明月並不掩飾自己的情緒,“可道長是否知道,耶律一氏如今存活在世的,就僅剩兩人了。”


    “小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道長有話就說。”


    “耶律彌勒的劍道已入魔,姑娘未喪失人性顧念親族之情,但並不見得他會領這個意,於武當道法而言,令叔的心境已趨瘋癲之態,迷途不知返,無藥可救亦。”


    “道長評判一個人是否善惡以何為根據?”


    “心。”


    “那道長覺得我是好人又或是無藥可救的妖魔?”


    “姑娘是心善之人無疑。”


    “好人活不久,壞人大行其道,我很希望能像他一樣當一個不擇手段的妖邪。”


    “姑娘不會去做的。”


    “不,我正準備去做。”此時的耶律明月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變得有些陌生。


    兩人從武當一路行至豫章,雖談不上交情如何之深,可齊潛玉這點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道長覺得明月美嘛?”


    沒來由的一問,卻是讓武當小師叔破天荒的有些羞澀,那種少年老成的狀態再也難以掩飾,說話都帶著一股哆嗦勁。


    “明月固然是極美的。”


    能讓在武當清修多年心境甚少起伏的齊潛玉突然窘迫,也唯有耶律明月這等極具風情的女子才有這等殺傷力,不過隻說明月,意喻不著世相。


    “噗嗤。”


    明月的展顏一笑,刹那的光輝如同又一輪明月,從來沒在這個一臉寒霜生人勿進的女子身上見到過此等風景,有那麽一刻,真武轉世呂祖再生的齊潛玉都恍惚了一下。


    世間當有女子和那天上清月相提並論呀。


    “能讓道長說一句極美,看來明月還是能入人眼的,可惜道長是修道之人,怕這世間的情愛羈絆,明月可不想做天道難容一事呀。”


    齊潛玉有些搞不懂耶律明月為何會對自己說這些話,一句極美的讚譽確實是發自肺腑之言,可要說牽扯到男女之情未免有些過了。


    世間癡情男女如何為情愛死去活來,從小在武當紫雲峰長大的齊潛玉不甚了解,也不想去了解,隻得暗歎一聲還是掌教師兄說得對,下山受情苦,上山忘情苦,做人就是苦。


    “姑娘的話,小道著實有些不懂。”


    “那問一句道長懂的事,天下戰亂已起,這一場大戰打下來,誰又會笑到最後呢?”


    “姑娘應該比小道看得更準一些。”


    “是啊,狄戎一統草原幾十年卻一步都沒能跨過山海關南下,就算放在現在也是同樣,有些人妄想重現當年大遼的風光無疑是癡人做夢,就連活著都是一個天大的難題,談何逐鹿中原,道長,我不殺耶律彌勒並不是我沒下定這個決心,隻得覺得一劍殺了未免便宜了他,雙眼一閉又有何愧疚之念懺悔當年犯下的血腥,讓耶律彌勒徹底死了癡心妄想,恐怕才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齊潛玉眉頭一皺,打了一個稽首道:“姑娘的心境有所偏頗了。”


    耶律明月卻是眨了眨眼,笑問道:“道長不想聽聽我會如何去做如何去想的嘛?”


    “願聞其詳。”


    “這樣一個能對自己親族下殺手的人,要去做什麽事情不能做到,耶律彌勒潛伏在狄戎部落十幾年我信他有一番很大的圖謀,也信他能把如日中天的狄戎拖進萬劫不複的地步,可那又如何?過不了山海關,太大的野心隻會讓其走向自我滅亡,讓侵略草原的狄戎頹廢,讓耶律一氏的族人得以有一片青青草原可以放牧,讓契丹人可以繼續策馬馳騁在草原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這些都是我想做的。”


    耶律明月如同夢囈一般侃侃而言。


    “明月姑娘,你又如何去實現這些夢想。”


    “我猜能在這個亂世裏笑到最後的大贏家會是北遼,道長以為然否。”


    齊潛玉苦笑道:“恐怕很多人都如此作想。”


    “那我就嫁入北遼,向那個日後最有機會問鼎王座的男人借種,生下血統最高貴的耶律後人,希望他能為我在草原留下一片淨土,可以讓我們耶律一氏永永遠遠都可以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良久的沉默之後,齊潛玉道:“姑娘是否太過犧牲了自己。”


    耶律明月堅定的搖了搖頭,語氣篤定地道:“從我生下來的時候,有些事情就注定擔負在身上,想要拋棄都不可能,或許多年之後,耶律一氏就剩我一人,這一條血脈我怎麽都要延續下去而不是任其滅絕,我不要名分不要任何東西,隻想要活著。”


    齊潛玉再次無話可說,可轉念一想,放在耶律明月的麵前除了此路可行之外,她一個女子又能如何去做?


    人生在世,本就是一直在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可以說是自尋煩惱,但這又何嚐不是做人的快樂,斬斷一切根念的天道,並不是人人都會去選擇的。


    而耶律明月無疑是放棄了一條本該屬於她的路,而是毅然決然地擔負起更困難的使命。


    “小道欽佩明月姑娘的做法,也羨慕三公子的豔福,隻是可惜了吾輩中人又少了一位,有些可惜。”


    “如果日後道長有空,可以和明月說一說不知道的事情,不過或許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了。”


    負劍而行的女子把身影拉得極長,朝著草原的方向一步一步而去,抱著無限的希望和向往。


    “小道如能得聞天道,一定和姑娘說一說,天上的風景。”


    有些人負重而行,心甘情願。


    有些人一心追求,隻求本心。


    人間便是如此,萬物靈長,各有訴求。


    人間哪有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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