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商沒料到司馬長如的性子會如此急躁。


    不過也怨不得他,一個人的性子被壓仰得久了,爆發出來的時候確實讓人招架不住。


    並且司馬長如確實有這個狂傲的資本。


    放眼整個天下,河內大司馬一族,無論是在廟堂朝廷還是在江湖武林,就沒人不給麵子。


    別說司馬氏的大公子逛青樓動怒拔劍,就算拆了添香樓,不管後麵的東家站著是誰都得咽下這口氣。


    世代簪纓享那榮華富貴幾百年的豪門大族所藏的底蘊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到,甭說官做得有多大,就算大麓天家陳氏要動司馬家的人也還得掂量掂量後果。


    中原世家最多的豫南省,司馬氏在其中當得上最頂尖的豪門,真要給鬧起來,緊鄰的京畿道就甭想有好日子過,占據中原中心一地的豪門大族,可都是每朝每代的天家爭相拉攏的對象,籠絡民心靠得就是這麽一撥人。


    如今的世子殿下名聲有些狼狽,不想惹事。


    但咱世子殿下也根本不是個怕事的人。


    怎麽滴這才在自己的廂房裏亮了下劍就有人敢來踹門,北遼不要麵子的?司馬氏不要麵子的?


    所以那漢子撞門而進罵罵咧咧的時候,司馬長如就暴怒而起,才想著拔劍就把這廝給當場剁了,卻還是被薑商伸手給攔了下來。


    簷前缺的劍氣兇猛,劍氣一出鞘就讓整座添香樓都為之顫栗,這會兒還敢跑上門來挑釁的也不是個愣頭青亦或是無名之輩,肯定大有來頭。


    瞥了一眼江湖經驗老道的翟時雨,這位師爺竟然也是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顯然是認不住眼前漢子的根腳。


    薑商長身而起,笑道:“是哪位兄弟這麽不給麵兒,自家兄弟亮劍助個興怎麽礙著你了不成?來說道說道嘛。”


    漢子年紀應該三十開外,長相有些粗獷,與薑商和司馬長如的細皮嫩肉相比儼然是飽經風霜的跑江湖人。


    不過這漢子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異樣魅力,就是那種放蕩不羈的意味兒,頗有江湖狂人的架勢,這在青樓又是一種格外吃香的風格。


    都說風塵女子也算半個江湖人,一為最喜風采風流的公子少爺,第二嘛,就是對這些行為乖巧的遊俠兒有種說不出的向往。


    正印了那句老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漢子臉上永遠都掛著那有些不屑的笑容,眼神雖有一些渾濁,可處處透著我有故事你是否有酒的滄桑味道,絕對是青樓之地被姑娘家另眼相看的那一種。


    “嘖嘖嘖,現在的後生可真不好帶啊,怎麽滴衝了別人的雅興還想著下手過幾場?別仗著腰間裏有幾個臭錢,配把破劍就以為天下無敵了?馬上給老子滾,不然讓你們幾個都橫著出去。”


    漢子也是得理不饒人,眉頭一挑,擺出了不服就來幹架的麵色,絲毫不帶一點虛的神色。


    這會兒外麵又跑了一絕美女子,跑得氣喘籲籲小臉蛋兒都透著紅暈。


    “蘇爺,您可別在添香樓動手唉。”


    “幾位公子,給你們請安了,可莫要動氣,能否給巧音一個麵子?”


    驪姐兒哀唿一聲道:“乖女兒你可莫要摻和到這些事裏,危險。”


    蘇姓漢子哈哈一笑,“驪姐兒你就放一萬個心,有爺在這兒保準巧音姑娘連個頭發絲兒都掉不了。”


    驪姐兒卻百般幽怨地瞪了一眼。


    “要不是蘇爺霸著咱家乖女兒也鬧不出這麽個事來呀。”


    來的女子正是名妓榜排第二的薛巧音,風姿綽約我見猶憐,當是天下少有的可人兒,尤其是聲線甜美宛如黃鸝鳴翠柳,確實是以歌藝聞名天下的大家。


    這麽一登場,當有明月星辰也有黯然失色的豔光。


    早把心思打在薛巧音身上的司馬長如看直了眼,雖說跟在世子殿下身邊見多了人間絕色各有千秋,可那些個花骨朵都是名花有主,平日裏隻得是心裏癢癢哪裏敢多抱任何念頭。


    薛巧音可是無主之花就等著恩人來采摘,雖說像添香樓這般一等煙花之地捧一個清倌人出來是有一定地位,可說穿了賣藝求財的青樓不過是有人給捧著,跟陸青衣呆的梨園行也是同樣的道理。


    有富貴人家的奉承,才算給你捧成了一個角兒,可暗地裏不也歸屬於下九流的玩意。


    不管你薛巧音的名氣有多大,到頭來還是找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人嫁了自己,不過是她的潛在夫君可以是天下所有的男子罷了。


    至於說名妓賺夠了錢給自己贖身而後孤身一人孤獨終老這等美事其實很少在現實裏發生,越是像添香樓這等名聞天下的青樓,越不可能讓你獨善其身。


    簽得賣身契可是跟著一輩子,除非有權貴人士出麵給你贖身,想要憑自己,想也別想。


    所以在見到薛巧音出來的時候,司馬長如更是心思堅定,今兒個怎麽也得抖擻抖擻河內司馬氏的威風了。


    “就是你這廝霸著巧音姑娘是吧,今兒個小爺可得好好教訓教訓你。”


    蘇姓漢子撇了撇嘴,嗤笑道:“你小子不是我的對手,不想今兒個丟麵子馬上抱著那把破劍滾出添香樓,衝了爺的雅興要不是看在巧音的麵子上,皮都給你扒下來。”


    薑商也被逗樂了。


    想想以往自己在北都八大胡同廝混的日子,可謂是把紈絝一道給玩到了極致,可還真沒見過比自己還要誇張的膏粱子弟。


    可這漢子一身不修邊幅處處透著寒酸,也就那放蕩不羈的神情稍有可取之處,別的真看不出來是出身豪貴之家,卻能在一擲千金的添香樓霸著頭牌薛巧音好幾日,如此看來有些不簡單啊。


    並且這廝一身修為著實不差,能感覺到極為濃鬱的武運,是個硬茬子。


    說司馬長如不是他的對手,一點都沒有說大話的意思。


    可還是那句話,既然是帶司馬長如來見世麵開眼界的,哪有給人打上門來的道理。


    世子殿下紈絝氣一炸,今兒個也是時候撥弄一下囂張跋扈的作態了。


    一記詠春過橋,無聲無息地遞了出去。


    曾憑著這套拳法,把入了天品的梁山魯和尚活活打死,出手十分幹脆利落。


    蘇姓漢子卻是使了個花手,雲淡風輕地四兩撥千斤往外一撥。


    一團拳勁悶聲炸起。


    刮得兩人衣袖貼身勁風鼓蕩。


    “花間手!你是浪子蘇歡!!!”


    師爺翟時雨一聲驚唿。


    南宋閥,北遼王,十三太保分江山。


    乞丐教官一夫當關,豪俠快刀風月無雙,浪子少爺老煙槍,天師虓虎一道觀。


    再有白衣紅纓定軍山。


    這一首民間流傳甚廣的順口溜,隻要在江湖廝混過的人就沒有幾個不知道的。


    而這十五人裏,各個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唯獨有兩人最是神秘。


    一個是號稱富可敵國的少爺。


    一個是浪跡天下的浪子。


    翟時雨之所以能叫出蘇歡的名頭,還得是天下第一情報機構雲川樓提供的情報。


    玉樹郡一門三文豪,乃是整個中原之地書香門第最顯赫的一家。


    偏偏玉樹郡蘇氏幺子,蘇歡是個學問極高的混世魔王。


    年少起便負笈遊學,足跡遍布整個大麓疆域,留下了諸多風流韻事,廣為流傳。


    博得了一個情場浪子的名頭。


    靠著自身精彩絕倫的文采,放浪形骸的行徑,著實勾搭了不少女子。


    也怪不得天下名妓榜排第二的薛巧音給迷得概不見客。


    浪子,蘇歡,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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