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若是個故事,感性的人會傷感憤怒。


    可這是個事實,他們已經沒有法子憤怒,因為憤怒的情緒也都被淹沒在了震驚中了。


    人還是人嗎?抑或者人隻不過是一群禽獸——還是說每個人都可能從人變成禽獸呢?而柳隨風所殺的神槍會上上下下百口人,是人還是禽獸呢?


    不知道,已經難以分辨了。


    作為知曉真相且講述真相的柳隨風,從始至終語氣平靜,從容冷淡,甚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殘忍與漠視,仿佛這本就隻不過是一個遙遠虛幻的故事而已,可柳隨風以哪種冷酷語調講述這個故事,令人已毛骨悚然起來,甚至某個刹那間,可以令人想到那其中的鮮血、殘酷與獸性。


    原來人有時候就會變成野獸,如孫疆一般。


    柳隨風看了一眼還沉浸在震驚驚駭情緒之中,難以迴歸現實的孫綺夢,風輕雲淡道:“製作藥人這種事情,神槍會也並不僅一言堂有之,你的父親孫三點也曾進行了這種事情,但你父親懂得自控,也弄得進退,當然最關鍵的是沒有對權力幫弟子出手,否則我未必不會在當日順手滅掉一言堂的時候,將一貫堂也滅了,或許將整個山東神槍會也產品了去。”


    “你有這個本事?”孫綺夢不屑一笑。


    柳隨風伸了個懶腰,從火堆中丟出了一個地瓜給孫綺夢,從容淡然道:“是否有這個本事我根本不需要證明,亦或者說你希望瞧見我證明,這次你或許可瞧見一個機會——我離開的這段日子長笑幫幫主曾白水和天欲宮、風雲鏢局以及試劍山莊似乎已經組成了聯合的關係,對權力幫頗有覬覦,曾白水是個不錯的梟雄人物,要不要我滅了長笑幫讓你開一開眼界?”


    孫綺夢冷哼一聲,沒有爭執,可聽見柳隨風的話以及瞧見那玩味眼神,一向膽色過人的她也忍不住升起一陣寒意。


    孫綺夢是不得不承認的,也是必須承認的。


    ——柳隨風這種人的確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也似乎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到的,有時候看著柳隨風和氣的笑容與隨意瀟灑的風姿令孫綺夢忘記了眼前這和氣男人其實就是權力幫第三巨頭袖裏日月柳五公子的事實。


    而一旦思忖起來,就不寒而栗。


    可孫綺夢嘴上並不示弱,冷聲道:“權力幫需要神槍會牽製關東萬馬堂自家、東北成聚德沈家,神槍會雖然和權力幫有過節,但神槍會也是抵擋風雲鏢局、天欲宮的屏障,你敢動曾白水,但未必敢動神槍會。”


    “果真不愧是槍神孫三點的女人,雖然沒有他的梟雄風範,但對江湖大局看的的確精準,權力幫的確還需要神槍會,而神槍會也需要權力幫,因此彼此還難以攻殺,隻可惜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柳隨風:‘當年權力幫擊敗天下社,接過天下社在江湖上的地盤地位,躋身為天下第一大幫派,隨後在我與其它幾位兄弟以及四大護法的征伐之下,權力幫擴張的速度更快樂,現如今以汴梁四周為中心一百七十四個縣都已被權力幫設下了分舵堂口,可最終權力幫還是停止了擴張,你知曉為什麽嗎?’


    “自然不是你們突然希望過上安逸生活了。”孫綺夢道:“而是你們內部出現了問題。”


    柳隨風拍了拍手,從火堆中丟出一串烤熟了的兔子肉遞給朱小腰,點頭:“自古以來無論是一戶、一族、一幫、一派、一村、一鎮、一縣、一城還是一國,都需要內部穩定,而所謂內部問題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權力分配不出現問題,而且上位者必須掌控發號施令的權力,而權力幫因為擴張的實在太快,不得不緩一緩,也不得不整理一下內部問題,因此這段時間間權力幫雖然兵強馬壯,但已經沒有法子做到昔年那麽令行禁止了,幫派規矩一度出現混亂的局麵,而那段時間也正是權力幫最為虛弱,最容易被人除掉的時候,故而天欲宮、朱大天王、試劍山莊、風雲鏢局、刀柄會等都做出了不同程度的試探攻伐,可他們都失敗了!而唯有初出茅廬不久便屢逢奇遇,得到了一身曠世絕學再加上組成了神州結義聯盟,這才和權力幫張開了一場爭鋒。”


    朱小腰不動聲色接著柳隨風的話講了下去:“這場對峙之時,其實也是江湖、武林乃至於京師武林勢力蓄勢待發,翹首以盼等待時機毀掉權力幫的時候,這個時候權力幫幾乎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


    龍舌蘭狠狠瞪了柳隨風一眼:“我曾聽父親提起說這段時間的確是權力幫最危險的時候,權力幫幾乎是四麵楚歌,可最終行蹤神秘的柳五公子再一次橫空出世,率領除開十九人魔以外的一杆遊兵散勇對抗蕭秋水率領的神州結義聯盟,當時神州結義聯盟高手如雲,與八大天王之屈寒山齊名的顧君山、杜月山都加入了神州結義聯盟,而神州結義本就是以武林三十六大幫派以及各路英雄豪傑組成,最終由蕭秋水執掌,人手之眾曾一度超過了三萬,遍及天下!”


    “蕭秋水被譽為百年不世之英豪,在對抗權力幫過程之中屢戰屢勝,愈戰愈勇,十九人魔之中居然有六人都死在了蕭秋水之手,滅掉權力幫將近一千三百餘人,最終迫使得柳隨風不得不在雁蕩山與神州結義聯盟一戰。”朱小腰深深看了柳隨風一眼,柳隨風吃著烤肉,神情自若。


    龍舌蘭接下去道:“蕭秋水以及神州結義聯盟上下都以為這一戰必勝無疑,而且隻要這一戰擊敗了柳隨風,而其他各大勢力必然也會乘機出手摧毀權力幫,終結權力幫的霸業,還武林一個暫時太平,可蕭秋水卻忽略了一件事:神州結義聯盟在這個聯盟成立之初內部就已經被摧毀攻破了,而最後一戰更是蕭秋水平生以來第一次慘敗大敗,神州結義死的死、殘的殘、降的向、逃的逃,自從神州結義聯盟不複存在,蕭秋水也一度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而李沉舟、趙師容以及權力七雄其餘五人卻在這段時間將所有的暗手全部引爆,先後打擊了長笑幫、四大世家、風雲鏢局、丐幫、江南霹靂堂、神槍會、六分半堂、天欲宮能諸多實力,最終使得權力幫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但屹立不倒,而且還更上一層樓,無人可以再撼動。”


    龍舌蘭頗有感慨道:‘昔年柳隨風以破天下社而揚名江湖,但並未被武林諸多梟雄太過於忌憚,而在柳隨風覆滅神州結義聯盟,引爆迫使得天下蓄勢待發攻伐權力幫的諸多勢力不得不退避三舍之時,那個時候江湖人才知曉柳隨風此人的可怕,這一戰對武林的影響已達到了昔年天下武林人士圍剿燕狂徒以後開啟的另一個時代,那種地步了!我父親曾言,自那一戰以後,江湖便從群雄割據的時代變成了諸侯紛爭的時代,權力幫的地位已經不可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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