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未變,氣質變了,人也就變了。


    柳隨風還是柳隨風,可柳隨風也已經不是剛才的柳隨風了。


    殺機畢露。


    兇、煞、冷、無情、絕情、無心,無欲。


    此刻柳隨風看上去已經不是一個人。


    他的人性幾乎都已經瞧不見了,隻有劍。


    這一刹那柳隨風便是劍癡劍狂劍魔劍神。


    柳隨風提劍而立,他身上的兇、狂、冷、煞、殺氣都全部流露出來了。


    從剛才到現在柳隨風都可以壓製。


    他一直壓製心頭的那股殺意戰意,但任我行的出手令他不再壓抑了。


    他要一戰。


    戰人、戰鬼、戰妖、戰魔、戰神、戰佛、戰天、戰地。


    狂戰一切,獨戰天下。


    這一刻他要戰天鬥地,甚至要滅天絕地。


    這一刹那,柳隨風已經變成了一尊戰神,戰天鬥地的戰神。


    寒光一閃,長劍再出,再刺。


    劍招沒有變化,劍勢也沒有變化,劍威也沒有變化。


    可劍中已多了兇、煞、狂、冷、寒。


    一劍出手,便要滅絕一切,便要擊潰一切。


    每個人都可以感覺得出柳隨風身上的變化。


    這種變化可以瞧得出,也可以聽得出,更可以用心感覺得出。


    望著柳隨風,甄素善、丁寧、彭十三豆等人也都不約而同生出了一個念頭——不敗。


    柳隨風仿佛就是一尊頂天立地的不敗戰神。


    他不敗,無人可以擊敗。


    彭十三豆、丁寧對視。


    丁寧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你眼中有殺意。”


    彭十三豆冷冷道:“你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殺意了。”


    “是的。”丁寧又深吸了口氣,他盡量克製,可身上的殺機卻更甚,殺意更濃了:“我有一種感覺,這個四周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影響我,我已有了一種殺人的衝動。”


    丁寧眼中閃過了兩道血光。


    甄素善、彭十三豆以及冷眼旁觀盯著柳隨風出手的荊無命,都瞧見了。


    甄素善也露出了一抹驚懼之色:“這股力量來自何況,發出這股力量的是人,還是什麽?”


    甄素善一向好鬥,可她一向不喜歡動武,可即便是她這一刻也有一種拔劍的衝動。


    這種念頭雖然還可以壓製得下去,但他感受已經越來越濃烈了。


    丁寧、彭十三豆沒有法子迴答這個問題,甄素善望向荊無命。


    甄素善有種感覺——荊無命是不應當出現在這裏的,可荊無命偏偏出現在這裏了,這是不是和那個神秘的力量有關呢?


    甄素善沒有失望,荊無命雖然你從始至終都沒有瞧她,卻也開口了,以一種喃喃的語氣說道:“應該快來了吧。”


    應該快來了吧?到底是什麽應當快來了?是人還是什麽?


    這一刻夜空中閃過了一道流星。


    不是流星,是劍。


    劍如流星一閃。


    柳隨風對任我行再一次出劍。


    一樣的招式,但劍法之中卻已流露出了一種目空一切,無視一切的力量。


    他的劍更可怕了。


    劍未至,任我行就生出了這種念頭。


    他立刻便動。


    他立刻出手,可不是對劍出手,而是對人出手。


    不是對柳隨風出手,而是對向問天、令狐衝出手。


    他已經恢複了神誌,已經認出了向問天。


    他不但認出了向問天,也認出了那四個被他殺死的人。


    任我行殺這四個人的時候,還是神誌昏迷,可那個時候他對這四個人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仇恨。


    如今神誌恢複,任我行更加清楚為什麽要殺這四人了。


    這四個人便是負責關押囚禁他的江南四友——黃鍾公、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


    這四人雖然穿上了夜行衣,可他還是瞧出來了。


    與向問天一同到來的那個青年人,他不認識,以前也沒有見過,但也清楚這個人應當是來協助他的。


    因此這一刻他對向問天、令狐衝出手。


    他忽然對著兩人出手,兩記破空掌力擊中向問天、令狐衝。


    掌力威力巨大,可用意不是殺人。


    如若用意是啥人,向問天、令狐衝都已經死了。


    這兩掌將向問天、令狐衝都帶飛了出去。


    他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


    ——他一向恩怨分明,這兩人是來協助他的,因此他要將這兩人送走。


    這兩人如若不走,極有可能被殃及池魚。


    柳隨風出劍那一刹那,他就已經看出柳隨風已經認真了,甚至已經到了一戰癡狂,一戰入魔的地步,這種情況之下向問天也好、令狐衝也罷,極有可能會因為這一戰而被波及,甚至死掉。


    這不是他願意見到的。


    其實任我行也不願意和柳隨風一戰。


    但這一刻他的心頭也與柳隨風一般,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兇、鬥誌、殺氣、戰意。


    這一刻他也想要一戰。


    他將令狐衝、向問天送出去以後,也便什麽都不管了。


    他要大殺一場,他要殺個天翻地覆,腦個地動山搖,變個乾坤倒轉。


    長發狂舞。


    任我行仰天大笑:來得好。


    隨即任我行便做出了一個動作。


    他將身體卷了起來。


    一刹那,以任我行為中心出現了一個漩渦。


    颶風在漩渦唿嘯。


    任我行成了龍卷風的中心,縱天而起,朝劍殺去。


    兩人誰也沒有守,隻有攻,強攻。


    他們以攻對攻,一交鋒便已殺機畢露。戰意壓天,氣吞山河了。


    流星般的劍迫入漩渦之中,要斬碎漩渦。


    漩渦也要吞沒流星。


    劍要刺穿漩渦,可漩渦之中有一種迴旋拉扯的力量,使得柳隨風難以成功。


    漩渦也要吞並流星,可流星鋒銳犀利,如一個點,一點光,無論漩渦如何撕扯,流星仍舊明亮如此,難以淹沒。


    柳隨風、任我行半空僵持。


    僵持半晌,柳隨風也好、任我行也罷,被強大碰撞力道震退了出去。


    柳隨風震飛高天而去,而任我行下墜於地。


    一人消失在高空之上,一人落在九地之下。


    大地震碎無數,煙塵死起,根本也已經瞧不見墜落的任我行,也已經看不見了被擊飛的柳隨風。


    可刹那一道黑光衝天而起,而月華之下,一道劍光如閃電劈下。


    黑光劃過之處,天地更暗了,仿佛已經吞沒了天地間所有光的力量。


    而閃電般劍光劃過指出,這蒼穹之上仿佛出現了一道劃痕,這蒼穹仿佛都被這一劍劃破了。


    兩人的招式都蘊含了一種極其可怕極其玄妙的力量。


    兩人的招式更加霸道,威力更加巨大,他們的碰撞也更加激烈。


    每一招都取人性命,每一擊似乎都要毀滅一切。


    他們已不是在交鋒,而是在搏殺,以命搏殺。


    所有人都被這一戰吸引,沒有幾個人會注意到破舊長街上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看上去很不起眼的人。


    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月華之下有一人踏風而行,飄搖而動。


    也沒有人注意到更遠處的道路上,一輛白色馬車優哉遊哉的行事再道路上。


    當然也沒有人瞧見更遠處的長街上忽然出現了一群壯漢。


    他們提著足以照亮四周的火把,也朝著已化作廢墟的千金客棧而來。


    今夜注定是個不尋常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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