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隨風根本不應當在這個時候挑釁戚長征。


    柳隨風很強,深不可測,但戚長征不弱。


    戚長征原本就不弱,他自創的刀法險至毫巔,也妙到毫巔,而後又加上與浪翻雲齊名的黑榜高手左手刀封寒指點,一手刀法造詣更上一層樓。


    他算得上是近些年來江湖上最出類拔萃的高手之一,他的武功或許已經不遜色於跋鋒寒等人了。


    最為重要的是戚長征沒有受傷,精神體力全部都在巔峰狀態,而更可怕的是柳隨風有傷,而且重創。


    他傷得很深,很重。


    雖然龐斑隻是擊出了一拳,那一拳若是其他人,或許已經死了,柳隨風雖然沒有死,但也是重創。


    現如今柳隨風還可以出手,但一身本事絕對發揮不出兩成。


    柳隨風若能施展出五成實力,還有機會和戚長征一戰,但兩成實力,柳隨風又如何能與戚長征抗衡呢?


    這一戰非敗不可,可柳隨風為什麽要進行這非敗不可的決戰呢?這種不明智的事情,柳隨風是不應當做出來的,可偏偏做出來了。


    此刻柳隨風看上去很淩厲很肅殺很鋒銳很森寒很可怕。


    他看上去甚至有那麽一點控製不住情緒的衝動。


    一個衝動的人,無論做什麽事情都不奇怪,可柳隨風這種人能做出衝動的事情嗎?能。柳隨風會為這種挑釁威脅衝動嗎?不會。


    自然是不會的,柳隨風若會為這種威脅挑釁而衝動,那麽柳隨風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這是一場注定打不起來的決戰。


    戚長征絕對沒有怕硬欺軟的習慣,他也絕對不想乘人之危,柳隨風說出這席話的時候,戚長征便已經沒有出手的念頭了,雖然他也有一種拔刀的衝動。


    不過在柳隨風看來,戚長征終究還是可能出手,但柳隨風知曉戚長征絕對出手不成,原因不是因為身側的靳冰雲,至少原因不僅僅是因為靳冰雲,還因為一個人。


    一個立在屋外的人。


    這個人沒有進入屋中,柳隨風甚至根本不知曉這是什麽人,是男是女,可柳隨風相信有這個人在,這一場決鬥是打不起來的。


    因此柳隨風很自信很霸氣很睥睨,他要以重創之軀對付戚長征。


    屋門被推開了,這個人闖進了屋中。


    這個人提著兩口戟。


    短戟。


    這兩口短戟有一個名字——三八戟。


    這個人也有一個名字——方夜羽。


    他正是魔師龐班的嫡傳弟子方夜羽,也是魔師宮中後起之秀的佼佼者。


    方夜羽走進屋中,就已經表明了態度:“柳先生是魔師宮邀請的客人,無論什麽人要在魔師宮動柳先生,都要先問在下答不答應,戚兄也是我們魔師宮的客人,但無論誰也一樣。”


    他已很溫和的語氣表達了態度,任何人都聽得出他絕不是在開玩笑,而魔師宮自龐斑以下,似乎也沒有任何人喜歡開玩笑。


    戚長征原本是有理由有可能出手的,但這一刻一點理由也沒有了。


    柳隨風也放下了刀,又舒舒服服的靠著床頭,枕著玉枕,輕歎道:“看來我們這一戰似乎隻有改日了,但不管如何,有句話我必須要告訴你,我一向不喜歡被人威脅,如果有人威脅我,那麽他隻有兩種結果——第一他成功了,第二他死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從容,言語氣質中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瀟灑飄逸,可也沒有人懷疑他說出的這句話。


    事實上柳隨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每個人都很凝重,戚長征甚至生出了一陣寒意。


    昔日與段天涯一起的時候,戚長征就知曉柳隨風是個不能隨便招惹的人物,如今隻不過是更明白這個道理而已。


    可他還是有話要說,有話要問。


    他死死盯著柳隨風,冷而低沉的說道:“抱歉,但有些事我還是要問。”


    “你可以問,我也可以答。”柳隨風道:“可你不應當威脅我,我這一生最不喜歡被人威脅,你若不威脅我,我已經給你答案了,隻可惜你威脅我了。”


    戚長征沉默了半晌,忽然又道:“抱歉。”


    柳隨風已經揮手:“不用抱歉,有些事情抱歉也沒有用,今天我也已經沒有心思解答你的疑惑了,明天你再來,現在你可以選擇出刀殺了我,或者立刻離開。”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裏已經在吐血,鼻孔也在流血。


    靳冰雲走到柳隨風麵前,用紗巾擦拭。


    任何人都看得出柳隨風的身體狀況實在不太好,甚至很虛弱,戚長征很直爽甚至有時候魯莽,可並不笨,但他沒有出手,他對著柳隨風拱手施禮,轉身離開。


    他不能不離開,他出手也得不到答案,出手或許便是死。


    方夜羽也很快離開了,離開之前留下了一瓶藥——療傷聖藥,這瓶藥是龐斑派方夜羽送過來的。


    所有人都走,隻有柳隨風、靳冰雲。


    隨即柳隨風便倒下,整個身子都軟倒了下來。


    他身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剛才戚長征走進屋的時候,柳隨風就感覺全身如刀刺般的疼,如今更甚了,隻不過剛才柳隨風一直在忍著,如今也終於不用忍了。


    靳冰雲換了一身衣裳,可她很快又不能不換衣裳了。


    她的手臂上又沾染了柳隨風的鮮血。


    柳隨風麵目猙獰,極其痛苦,但一個字也沒有交出來。


    這種局麵隻是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但這短暫時間柳隨風流了不少血,但總算止住了。


    柳隨風深吸了口氣。


    他的麵色已經非常蒼白了,但一雙眼睛很亮且有神,在夜色中仿佛如明鏡似明月,盯著靳冰雲。


    靳冰雲也不知道為何,下意識要閃避開柳隨風的視線。


    望著這閃避的動作,柳隨風露出了笑意,此際他半個身子幾乎都靠在靳冰雲的大腿上。


    柳隨風隻能仰著頭望著靳冰雲。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方式,他們兩人之間也從未如此親密過。


    這種親密自然而然出現,出現的時候,兩人才覺察到。


    柳隨風看得出靳冰雲這一刻的心很亂。


    這一刻也非常適合奪走女人的放心。


    雖然這一刻未必能奪走靳冰雲的芳心,但也足以令眼前這個仙子的心湖攪動得天翻地覆,從而在心中留下了一個強烈的印象。


    可柳隨風沒有這種選擇。


    對於女人,柳隨風一向欣賞,喜歡,甚至有一種占有欲望,但這一刻柳隨風並未做這種事情。


    柳隨風步入了正題。


    “不出意外三天內,盜霸赤尊信、覆雨劍浪翻雲,邪靈厲若海他們都將抵達魔師宮,盜霸赤尊信的本事是否足以挑戰龐斑,我並不清楚,但浪翻雲、厲若海都是足以與龐斑一戰的高手,到時候這一戰不能錯過,對於我們這些人的武學造詣都有極大的幫助。”柳隨風歎道:“也不枉費我費盡心機將他們請到魔師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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